小道士名叫謝曉元,是純陽宮第四代弟子。


    呂洞賓大弟子靜虛真人謝雲流一脈。


    小道士的師傅名叫洛風,是謝雲流的大弟子,也是純陽宮第三代大弟子。


    謝雲流雖然已經離開純陽宮多年,但是靜虛一脈依然保留著,由純陽五子負責傳授他們純陽武學。


    便是紫虛子祁進,雖然對謝雲流十分不滿,卻並沒有遷怒這些靜虛弟子,雖然大多時候對他們不管不問,沒什麽好臉色,但該傳授的純陽武學依舊悉心教授。


    純陽普通弟子眾多,各脈之間暗自較勁。靜虛一脈因為沒有師傅、祖師撐腰,難免底氣不足,再加靜虛真人謝雲流江湖聲名不佳,又曾經出手打傷純陽祖師爺,背了欺師滅祖的名頭……其餘各脈弟子對靜虛一脈弟子頗為看不順眼。


    謝曉元匆忙趕迴居住的院舍,取了早已打點好的行裝,匆匆趕往山門。


    離山門不遠的地方是純陽宮無極堂所在。


    無極堂是純陽宮外務堂,負責純陽弟子的江湖事物。


    純陽弟子若想下山行走江湖,要麽有師兄師傅帶領,要麽有打通任督二脈的修為。


    打通任督二脈之後才有獨自行走江湖的資格,這是中原各大派對自己弟子的最低要求,以避免弟子因為實力不足,行俠仗義不成,反被惡人殺害。


    謝曉元有些緊張的走入無極堂……


    首次下山行走江湖需要向外務堂值守弟子報備,證明自己的實力,取得行走江湖專用的純陽製式道袍。


    “見……見過兩位師叔!”


    謝曉元對著眼前的兩位無極堂值守弟子恭敬行禮。


    “何事?”


    賀元望著眼前的靜虛小弟子,瞟了一眼,又微微合眼睛,閉目養神,口中淡淡問道。


    他是紫虛一脈弟子,受師傅紫虛子祁進影響,對靜虛一脈尤為抵觸,不過卻也不會對一個小孩子太過表露情緒。


    謝曉元卻有些怵他,紫虛弟子對靜虛弟子最為看不慣,平日裏衝突也多。


    “稟師叔,弟子……弟子已經打通任督二脈,想要下……下山,還望師叔準許?”


    “嗯?”


    賀元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一閃,嚇得謝曉元趕忙低下頭顱,不敢直視。


    另一位靈虛一脈的師叔丁韋聞言也是吃驚的看了過來。


    謝曉元不過才十一二歲,這個年歲對於許多江湖人來說不過是才剛開始學武的年紀,他居然已經打通了任督二脈。


    雖然也曾有耳聞靜虛一脈這個小弟子的修煉天賦不錯,但是能在這個年歲就打通任督二脈豈止是不錯?


    他們兩個做師叔的已經三十多歲了,還在二流後期徘徊呢!


    賀元沉聲道,“此言當真?可知欺騙長輩是何罪?”


    “弟……弟子不敢!弟子確實已經打通任督二脈!”


    謝曉元戰戰兢兢迴道。


    看到謝曉元害怕的樣子,賀元厲聲喝道,


    “你這個樣子如何下山?膽小怕事、唯唯諾諾,像什麽樣子?抬起頭來!”


    聽了賀元的話,謝曉元越發不敢與他直視,臉緊張的通紅一片,嘴唇泛白。


    丁韋抬手攔住賀元,微微一笑,和顏悅色的說道,


    “你是洛風師兄的弟子,名字叫謝曉元吧?”


    “迴師叔,弟子是謝曉元!”


    “你學的是紫霞功還是太虛劍意?”


    “迴師叔,弟子修煉的紫霞功心法!”


    紫霞功和太虛劍意是純陽宮的高級心法,初入門的弟子修煉的是基礎內功,打通任督二脈後才開始在紫霞功和太虛劍意之間做出選擇,然後將基礎內力轉為相應的高級心法。


    “既然修的是紫霞功,基礎劍法應當學了太極劍法吧……對著那木武童用一式太極無極劍氣!”


    丁韋指著院中牆邊一字排開的木人說道。


    木武童是用靈木合以靈礦用特殊方法製成,堅韌異常,能吸收外放的真氣,是普通純陽弟子用來演習劍法的假人。


    謝曉元走到木武童前站定,距離木武童二十尺左右。


    拔劍出鞘,靜氣凝神。


    長劍在手,謝曉元暫時忘記了對師叔的畏懼,目光平靜,直視著眼前的木武童。


    賀元和丁韋望著此時的謝曉元,相互對視一眼,不由得點了點頭……這才是純陽弟子該有的氣度。


    謝曉元將一套太極劍法在心中快速演練一遍,直至最後,九招劍法融匯為一式——太極無極。


    經脈中內力豁然而動、隨心逐意,自成奧妙。


    謝曉元手中長劍開始緩緩揮動,似緩實快,九招太極劍法精妙融匯,長劍向前一點,一道劍光從劍尖飛出,射向木武童。


    正中木武童胸口。


    隨著劍氣擊中,木武童前後左右一晃,化掉了勁氣。


    木武童最高能承受二流巔峰的攻擊力,謝曉元新成的“太極無極”劍氣卻是連層皮都沒有磨掉。


    不過,謝曉元卻是心中歡喜,臉帶喜色的望著兩位師叔,等著結果。


    先前他還擔心,劍氣用的不太純熟,萬一關鍵時刻用不出來就麻煩了,沒成想壓力之下,施展的更加流暢。


    “你何時打通的任督二脈?”丁韋問道。


    “啟稟師叔,弟子是前日打通的任督二脈,然後師傅傳授了紫霞功給我。”


    謝曉元恭敬迴道。


    丁韋又問到,“兩天的時間,將純陽心法的內力轉修成紫霞真氣,然後又以紫霞內力催動無極劍氣,並且練習純熟,你的天賦非常不錯。”


    “多謝師叔誇獎!”


    “你除了太極劍法之外,還練習了哪幾套北冥劍法?”


    “迴師叔,弟子還練了一套兩儀劍法。”


    “可能使用紫霞功催動北冥劍氣?”


    “還……還不能?劍法還未純熟掌握。”謝曉元迴道。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在山專心修煉劍法,急於下山做什麽?”


    丁韋皺眉道。


    打通任督二脈,擁有二流修為是純陽弟子獨自下山的最低要求。


    但是沒有一個下山的純陽弟子是隻會一招高級劍法的。


    就以氣宗一脈舉例,高級劍法北冥劍氣一共九招,各有各的功用。


    北冥劍氣對應的九套基礎劍法,如太極劍法、兩儀劍法、三才劍法……之類,每一套練至純熟,都能融會貫通出一招北冥劍氣。


    純陽氣宗弟子在打通任督二脈之前,修煉的就是這九套基礎劍法。


    普通的弟子從入門到打通任督二脈至少也要數年的時間。


    數年的時間足夠這些純陽弟子將其中的兩套乃至三套練至純熟,這樣打通任督二脈之後,就能立刻掌握數招北冥劍氣。


    九套基礎劍法原本威力就並不弱,論及威力比江湖流傳的普通高級武學也不差,九招北冥劍氣則是屬於大招範疇,威力更是淩厲絕倫。


    太極無極劍氣是九招北冥劍氣的基礎,能輔助其餘八招劍氣的施展,是氣宗弟子必學的一招。


    至於餘下的幾招劍氣,則是純陽弟子自身依據的情況逐步掌握。


    太極無極劍氣的作用重在調理經脈,算是個前置技能,論威力在九招北冥劍氣中是最小。


    若是隻會這一招就行走江湖的話,那妥妥的就是在砸純陽宮北冥劍氣的招牌。


    謝曉元年紀小小就打通任督二脈,天賦端得厲害,但也正是因為他年紀小,修煉速度快,該打的基礎就沒有打好。


    哪怕修為已經到了,也隻是個半成品。


    隻會一招太極無極,就想下山?


    怕不是想瞎了心!


    純陽宮是正道大派,名聲震天響,而盯著純陽弟子的邪道人物同樣不在少數,就這樣下山,很可能馬就成為送給別人的菜。


    賀元和丁韋兩人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若是謝曉元再大個十歲也就罷了,兩套北冥基礎劍法,一招北冥劍氣足夠用了。


    剩下的可以在戰鬥曆練中成長。


    至於這個瓜娃子……兩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弟子……弟子想去山下集鎮看看,師傅師兄他們不在,沒人帶我去,我就想自己去看看,長進一些閱曆。弟子如今已經是二流高手,出去後,絕不會丟了純陽宮的臉麵的!”


    謝曉元拍著胸脯,鄭重向兩位師叔保證著。


    兩人聞言,差點沒有氣笑……


    還二流?


    還高手?


    還二流高手?


    說的是沒錯,但為什麽聽了之後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來呢!


    “不行!”


    賀元斷然拒絕,“你年紀太小,就算是已經打通任督二脈依舊不能下山,迴去好好修煉劍法,不要胡鬧。”


    謝曉元聞言,嚇得一縮脖子,隨後反應過來,就是一愣……


    在他想來,隻要修為到了,符合下山的條件,就可以下山。至於有危險,那與其他脈的師叔也沒關係,他們靜虛一脈向來不與其他各脈打交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就好。


    “師叔不講道理,我已經打通任督二脈了,為什麽不讓我下山?”


    被拒絕下山的謝曉元一時衝動,忘記了對師叔的敬畏,不由提高了聲音,激動的說道。


    賀元眉頭一皺,喝道,


    “我說不許就不許,沒有為什麽?”


    謝曉元眼淚差點留下來,臉色漲紅,“師叔不公,欺負我靜虛弟子……”


    小孩子的心理最是敏感,平素日常相處,都能感受到其餘各脈弟子對靜虛弟子的排斥、抵製,在謝曉元心裏,最親近的隻有靜虛一脈的師傅師叔和師兄弟們。


    如今一覺醒來,他們全都消失不見,謝曉元心裏盡是彷徨無助,隻想著快些找到他們。


    好不容易練出了紫霞功內力,修成了一式北冥劍氣,興衝衝的要去找師傅,結果卻被給了當頭一棒,一時間心裏滿是淒涼,顧不得對方是師叔長輩,忍不住口含激憤之意。


    看著謝曉元眼中淚花,激動不已的樣子,賀元臉色陰沉,抬手指著謝曉元,想要出聲教訓他,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無奈的轉過身,不再理會。


    他是紫虛弟子,對靜虛一脈最為抵觸,但那是同輩之間的事情。


    他作為師叔,又如何能去欺負一個小孩師侄。


    此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隻得鬱悶的不做理會。


    丁韋對謝曉元道,“莫要亂說話,怎麽能如此不敬師叔?洛風師兄沒有教你純陽門規嗎?”


    謝曉元到底性子柔弱,聞言反應過來,低下頭不敢再說。


    丁韋又道,


    “賀師叔是為你好,你雖然打通了任督二脈,也練成了北冥劍氣,但是年紀太小,下了山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如何代純陽宮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我……”


    “純陽宮的威名是你的祖師爺、幾位師叔祖和許多師叔、師兄們拚命掙迴來的,若是你下山就栽到惡人手裏,那豈不是給純陽宮抹黑?”丁韋諄諄教誨著。


    謝曉元腦袋越來越低,他覺得師叔說的很對,但他還是想去找師傅,看不到師傅,他覺得睡覺都不安穩了。


    “師叔,我就想去山下看看,很快就迴來……”謝曉元糯糯道。


    丁韋瞅著謝曉元身背著的包裹,心裏忍不住嗬嗬兩聲……師侄啊,說謊話不是這麽說的!


    “你是想去找你師傅吧?”


    “呃……”


    謝曉元一愣,你咋知道?


    “他們跟隨掌門出去辦事,辦完事情就會迴來,你……”


    正說著,丁韋突然眉頭一皺,賀元同時看了過來。


    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奇怪的神色。


    賀元對謝曉元說道,“既然你說我不公,欺負你靜虛弟子,那我就不攔你,你真想下山,就隨你!”


    “真的?多謝師叔!”謝曉元驚喜不已,連忙施禮。


    丁韋看著,默然不語。


    “你稍等一下,劍茗衣馬給你送過來!”賀元道。


    劍茗衣正是純陽下山弟子的製式道袍,用靈獸皮縫製而成,對外放真氣有一定的防禦作用。


    “多謝師叔!”


    看著謝曉元換劍茗衣喜滋滋跨出山門元,賀元丁韋兩人又轉頭望向另一邊。


    一個年輕的純陽弟子從屋角走出,衝著兩人施了一禮,


    “凡心見過兩位師叔!”


    賀元、丁韋道,“師侄不必多禮!”


    凡心是施維舒的道號,代表著他一流高手的修為。


    賀元和丁韋看著這個實力在自己之的師侄,心裏頗有些羨慕,還有一些失落。


    師侄一個比一個牛,剛才那個雖然才打通任督二脈,但想也知道,超過自己兩人是板釘釘。


    作為師叔被師侄後來居,要說心裏不苦澀那是不可能的。


    賀元問道,“剛才師侄傳音讓放那謝曉元下山,不知是為何?”


    施維舒道,“這是三師叔祖傳下的諭令,我也不知為何……我這就要去看護那謝曉元師弟,兩位師叔,凡心告辭!”


    施維舒行了一禮,隨即施展逍遙遊追著謝曉元而去。


    純陽後山山穀,一個白發清麗女子對官博玉道,“那個靜虛小弟子下山了?”


    “是,弟子安排四代弟子凡心隨行保護他!”


    女子點了點頭道,“若是此行順利,那個靜虛弟子或能化解純陽的一次劫難!”


    “與大師兄有關嗎?”官博玉問道。


    清麗女子靜靜望著眼前的一潭湖水,沉默不語。


    官博玉施了一禮,離開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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