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萬籟俱寂,偶爾有幾聲蟲鳴低音襲來。楚尋炎警惕性很高,隻要有一點輕微的動靜他就會立刻清醒過來。


    正在呐呐夢囈的小丫頭,渾然不知自己的行為對別人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楚尋炎也隻是看著她的小臉輕笑,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他抱緊了霜兒,卻發現她的身體熱得燙人。


    “霜兒!”


    楚尋炎摸了摸霜兒的額頭,燙得他心頭一顫。她發燒了!這樣的環境之下,她又發燒了,他要立刻帶她迴去才行。


    晚上的山林間是很危險的,而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帶著霜兒平安迴去。他不能拿霜兒的性命冒險,“霜兒,你要撐到天亮啊!”


    隻有等到天亮之後,他才有可能平安帶著霜兒迴去。


    星空暗淡,稀稀落落的幾顆不知名的小星星在夜幕之中顯得太過渺小虛弱,一如此刻的小女孩。


    她太過脆弱,無法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之中生存。在溫室裏的長大的花朵,隻要一出溫室便會寒風璀璨至死,要麽,她就得堅強地活著。


    天空泛白的時候,林子裏仍舊是一片漆黑的。楚尋炎太過擔心霜兒的身體,循著黑路就踏上了迴家的路。


    其實根本沒有迴家的路,他昨日來時的路都已經被那些叢生的雜草所覆蓋,他也隻能找個大概的方向而已。


    背著意識不清的霜兒,手裏提著他的劍,披荊斬棘地帶著霜兒往迴走。


    一路上還算平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動物。陽光開始發光發熱,林子裏也亮了起來。楚尋炎腳下的路也慢慢緩和了起來,他已經快走到山頂了。偶爾從樹木間的縫隙裏可以看到山的外麵,是另一座高峰。


    “天山不遠了,霜兒,你能聽到師兄說話嗎?”


    他詢問著背後的霜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雖然他努力了,可是年僅十二歲的男孩體力,能夠支撐多久呢?


    霜兒還是迷迷糊糊地睡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昏睡著,總之腦袋很痛,聽不清耳邊的聲音是什麽。


    她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麽,楚尋炎也沒有聽清楚,隻能繼續走著。


    上空飛過一片青鳥,嘰嘰喳喳似乎被驚嚇到了。


    楚尋炎朝著它們離開的相反看向看去,之間那裏樹葉晃動得非常不尋常,似乎有什麽大家夥在那裏。


    他猶豫著,決定改變這條捷徑。為了霜兒的安全,他不想冒險,還是換一條路更加安全一點。


    可能是他們太過不幸了,即使楚尋炎換了一條路,還是碰上了那個大家夥。那是一隻成年的黑熊,正叼著它的獵物離開,途徑楚尋炎的周圍。


    一般這種情況下,隻要楚尋炎不亂動,惹怒這隻黑熊的可能性極低。


    但是眼下的情況卻是這隻黑熊剛剛戰鬥過,它的情緒非常不穩定。楚尋炎背著霜兒一動不動,手上的劍卻握得越來越緊。


    他不能讓霜兒有事!


    黑熊放下嘴裏叼著的野鹿,朝著楚尋炎的方向看了看。楚尋炎一直在心裏默默祈禱它趕緊離開。


    “師兄······”


    霜兒小聲地叫著楚尋炎的聲音,令楚尋炎緊繃的神經一顫,不小心後退了一步。他一旦有了動作,必定是會驚擾了那隻黑熊的。


    黑熊果然因為楚尋炎的動作而朝著他們所在的地方走來,那深黑的眼眸,似乎已經盯上了楚尋炎。尤其是楚尋炎手中的那把劍,讓黑熊判定他們就是自己的敵人。


    楚尋炎一步步後退,但是他的身後除了大樹還是大樹。他在黑熊撲過來的前一刻躲到了大樹的後麵。


    躲過一擊之後,楚尋炎立刻帶著霜兒往前跑去。


    他們不能死在這裏,不能成為這隻黑熊的食物。


    “師兄,師兄!”


    一路奔跑讓霜兒的腳痛複發,她痛苦地叫著楚尋炎,終於恢複了一些意識。


    “不要說話!”


    楚尋炎叮囑她,然後藏身在一個枝葉茂盛草叢裏。


    透過寬大的綠色樹葉,他望著那隻黑熊停在原地,迷失了方向。


    還好他跑得快,要是被他趕上,他和霜兒都沒有好果子吃。


    黑熊怒吼了一聲,朝著他們藏身的地方衝了過來。楚尋炎不知道它是怎麽發現自己的,但是現在他已經無路可走。


    霜兒看著那隻黑熊衝了過來,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就在兩個孩子以為自己要葬身熊腹的時候,那隻黑熊突然調轉方向,朝著相反的方向跑了過去。


    楚尋炎不解地看著黑熊離開,終於在林子裏沒了黑熊的叫聲之後才唿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剛剛真是驚險萬分,他還背著霜兒。


    不過萬幸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想起剛剛霜兒叫了自己,她可能已經醒了。


    “霜兒你醒了······”等到他的雙眼看到霜兒的那張小臉的時候,卻發現這丫頭又睡了過去。


    他笑著搖了搖頭,摸了摸她的額頭。燒似乎退了些,沒有夜裏那麽燙了。但是楚尋炎還是刻不容緩地趕路,早點迴去總是好的。


    夜幕降臨之前,精疲力盡的楚尋炎終於帶著霜兒迴到了天山上的家。顧月英遠遠地就看到了他們,跑了過來。


    “師兄,霜兒怎麽了?”


    她擔心地看著楚尋炎背上的霜兒,小心翼翼地撥了撥霜兒額前亂了的頭發。心想著她一定是累壞了,第一次在外麵過夜,還是在這種情況下。要不是師兄去找她了,顧月英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師妹會怎麽樣。


    “她發燒了,師父呢?”


    楚尋炎說道,仍舊將霜兒背著。


    顧月英有些為難過地看著楚尋炎,“師父在廳裏等著你們呢!”楚尋炎二話不說就往家裏走。


    “師兄,把霜兒交給我吧!”顧月英追上他,對他說道。


    “要是師父知道你去找師妹,一定會趕你走的。”她不想楚尋炎被趕走。


    楚尋炎卻繼續往前,“要是師父知道是你把霜兒帶迴來,你也會被趕走!”


    他不能連累顧月英,自己做的事情他自己能承擔。隻要霜兒沒事,被趕走就被趕走。


    心裏雖然這麽想著,但是楚尋炎清楚要是自己被趕走會是什麽下場。他無依無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這個師父。


    要是他被趕出去了,那他就會成為無家可歸的孤兒。


    他現在的功夫去行走江湖,一沒有經驗,二功夫不濟,還不知道會混成什麽樣子。


    但是楚尋炎有信心,就算他一個人出去闖蕩,也能活下去。


    “師兄!”


    楚尋炎走進大門之前,顧月英再次叫了他一聲。他隻是腳步一頓,然後又繼續往前,推開了院子的大門。


    穿過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楚尋炎一路進了廳堂裏。大門開著,林牧演正等著他!


    “師父,師妹發燒了,您快看看她吧!”


    楚尋炎走進屋內,顧月英也趕了進來,幫助楚尋炎把霜兒從他背上扶了下來。她緊張地看著林牧演,希望師父能夠看在小師妹的份上,放過師兄。


    “誰讓你去救她的?”


    林牧演身形瘦削,身上的藏青色長袍穿在身上空空蕩蕩的。說起話來聲音低沉,表情嚴肅,不怒而威。


    “是徒兒擅自做主去救師妹的,望師父責罰!”


    楚尋炎跪在地上,低著頭。


    這一劫他是逃不掉的,好在已經將霜兒平安帶迴來了。


    “炎兒,我有沒有說過,不能去救她?”


    林牧演實在逼著楚尋炎離開,讓他自己承認他犯的錯誤,主動提出離開。這樣也不算是他將楚尋炎趕走的,霜兒也不會和他鬧脾氣。


    “師父!小師妹還這麽小,是我不忍心她一個人呆在荒郊野外才求師兄去救她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顧月英扶著虛弱的霜兒,依舊替楚尋炎求情。她想將所有的罪責都擔下來,就是不想楚尋炎被師父趕出天山。


    他們自小就生活在一起,這麽多年了,霜兒怎麽舍得離開楚尋炎離開。


    “罰你?”


    林牧演摸著手邊的茶杯,若有所思的模樣更加令人畏懼。楚尋炎不想連累顧月英,“師妹在胡說,一切都是徒兒一個人的主意,與月英師妹無關。”


    他轉頭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霜兒,咬死這件事是自己的意思。


    顧月英心疼,卻不敢再放肆。


    她知道師父有意要趕師兄走,她再求情也沒有用的。


    “師父,徒兒甘願領罰,自此離開天山!”


    楚尋炎望著林牧演,第一次敢如此大膽地和他說話。以往對他的崇敬,讓楚尋炎不敢對林牧演不敬。


    “看在你救了霜兒的份上,為師便不與你為難。離開天山之後,要是沒本事混出個人樣,別說你是我天山鬼手的徒弟!”


    林牧演說完,站起身走至顧月英的身邊,將昏迷不醒的霜兒抱起。


    “你可以收拾一下離開了!”


    說完這句話,他才抱著霜兒離開。


    楚尋炎站起身,望著林牧演的背影。他連讓自己見霜兒最後一麵的機會都不留,立刻就要自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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