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想要留住邱塵卿就隻有一個辦法,讓她明白自己的命運是無法與祁卓堯相連的。


    隻要她心灰意冷,自然就會認命。人在失落或者情感波動大的時候最容易失控,然後會做出與自己本身意願背道而馳的決定,最終又因為惰性而認命。


    狼心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選擇和邱塵卿賭一把。


    他敢賭邱塵卿絕對會留在妖界,成為他的妖王。


    “那你會付出什麽代價?”邱塵卿沒有立刻答應,反而眯著雙眼問狼心,他隨意動用內丹的預知能力,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千年修行!”狼心說道。他雖然是妖界護法,但是妖力並非無窮無盡的,開啟先祖內丹需要極大的妖力,他這一生也就隻能看到幾次而已。


    所以說千年修行對他而言並非易事,但是他願意耗費千年修行讓邱塵卿留在妖界。可是如果最終她看到的結果正是邱塵卿想要的,那麽她或許也不會留在妖界。


    狼心其實在打一場非常沒有勝算的仗,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勝算有多少,更加不知道對方的籌碼又有多少。


    邱塵卿震驚了,他要耗費千年修行,就為了讓自己目睹她與祁卓堯的未來?


    她很難做出決定,雖然她與狼心的交情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但是千年修行意味著什麽她很清楚。


    最終出口的卻是:“好,我和你賭這一注!”邱塵卿知道自己妥協了,在她渴望的未來麵前,狼心的千年修行也隻是賭注而已。


    當狼心將源源不斷地妖力注入紅色內丹之中時,邱塵卿的整顆心都是顫抖的。她甚至希望狼心能夠立刻停下來,在給她接受這一切的時間。


    水幕之上的畫麵愈發清晰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應該阻止狼心的,為什麽她不阻止他呢?


    或許邱塵卿早該意料到的,她和祁卓堯,最終隻能倒戈相向。


    幾近透明的水幕上,祁卓堯躺在邱塵卿的懷裏,他們都在玄天仙山的溫泉池旁,靜靜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然後玄天仙山就一點點地裂開,化作了虛無的碎片。


    她和祁卓堯的影子,也消失在其中。仿佛一場天崩地裂,他們都被地下裂開的縫隙吞噬了,再也找不到蹤影。


    她是妖界之王,他是神界之主,兩界開戰,他們自當為自己的世界衝鋒。結果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我更加不能當這個妖王!”


    邱塵卿看著那一幕幕廝殺的場麵,對狼心說道。未來已經注定,那麽和她現在又有多少關係呢?


    她不願意此刻就承認命運的強硬,讓她不得不與祁卓堯站到對立麵。


    “邱塵卿,看清楚!”狼心叫了一聲,便不再看她。


    水幕上的畫麵突然一轉,邱塵卿看到自己身披紅紗,在歡聲笑語之中,與另一個男人站到了邱蘭溪和高沅戈的麵前。所有人都是歡笑著的。就連她自己,嘴角都帶著淺淺的笑意。


    他們在祝福之中成親,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良迎呢?她的女兒在哪兒?


    邱塵卿沒有看到她,而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那個陌生的男人是誰?他絕對不是祁卓堯,他又是誰呢?


    “你最終的歸宿是這個男人,與祁卓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狼心看著水幕上三拜天地的一對璧人,無情地說道。他覺得自己賭贏了,邱塵卿已經無法改變這些事實了。


    “所以,我一定要當狼王,一定要和祁卓堯相殺?”


    邱塵卿呢喃道,在狼心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說道:“不可能!即使這些就是事實,也無法妨礙我的選擇,我是不會當妖王的。”


    她肯定地告訴狼心之後,按照來時路走了出去。同樣是用妖怪內丹鋪設的燈光,她卻無心去關注那些蘊藏巨大妖力的東西,心裏隻有茫然的膨脹和酸澀。她不會那麽做的,祁卓堯也不會因她而消失的。


    玄天仙山是他的幻境,他連自己最終的秘密都消失了,那就隻能說明祁卓堯的神力已經無法支撐他活下來了。


    邱塵卿一路走迴了他們剛到妖界時的那個宮殿,遠遠地看到良迎和厲辛遠還有葫蘆在看著她。


    他們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希冀,卻在看到邱塵卿的臉色時顯現出了擔憂。


    “娘親?你怎麽了?”


    邱塵卿蹲下身抱著良迎,緊緊地抱著她,深深地唿吸這她身上的味道。她是自己和祁卓堯的孩子,是他們曾經愛過的唯一證據。


    他們的命運,絕不會是那樣的。直到現在邱塵卿才明白,自己對祁卓堯是多麽的依賴,她多麽希望他能夠迴到她和良迎的麵前,完整的如同一幅畫。


    厲辛遠拍了拍邱塵卿的手,安慰著她的情緒。想必,她和狼心之間又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了。


    他想,那一定是邱塵卿不想麵對的。


    “娘親沒事,就是看不見你就想你了。”邱塵卿鬆開被自己抱得太緊而唿吸困難的良迎,微笑著看著她。


    良迎拍拍邱塵卿的臉,說道:“娘親你怎麽比我還小孩子,你走了這麽久我都沒有哭,你怎麽哭了啊?”


    她望著邱塵卿紅紅的眼眶,心疼地說道。


    邱塵卿眨了眨眼睛,眼淚就從眼眶中直接掉落了下來,她還是笑著看著良迎,“娘親沒有哭,娘親隻是太想你了。”


    她看著良迎心疼的樣子,更加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良迎抱著她的脖子,安慰道:“娘親不哭,良迎會一直陪著你的,會乖乖聽話的,娘親不要哭好不好?”


    說著,她自己就跟著哭起來了。


    小孩子總是這麽敏感的,隻要看到自己在乎的人難受,他們直接的表達情緒的方式就是哭泣。


    每個人一出生就會的事情就是哭,那是最直接的情感表達方式,也是最真實的感情。


    邱塵卿好不容易收住自己的情緒,擦著良迎臉上的眼淚,不停地安慰她。


    “辛遠,我們不留在這裏,我們去找月牙天寶,不靠任何人。”


    她知道這種違背天意的行為是可笑的,但是如果天命真的是不可違的,那也是因為天命是錯的。她這麽認定了,就不會讓命運擺布自己。


    “好,我相信你。”


    厲辛遠對邱塵卿說道,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會毫無條件地支持邱塵卿的,不顧一切的。


    葫蘆不屑一顧地扭過了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對母女居然哭成了這樣。真不懂人類的感情是怎樣的,反正他就覺得很不靠譜。


    她們可以隨隨便便就用哭發泄自己的情感,卻在發泄之後還要麵對現實,真是可笑。


    早就應該明白,現實是不可能違背的,即使哭也沒有任何用處。


    狼心看著哭得傷心的母女兩就沒有再靠近她們,知道他們全部都離開了,他也沒有再出現打擾他們。兩名下屬走到了他的身後,詢問,“護法,就這麽讓他們走了?”


    邱塵卿的身影越來越遠,幾乎消失在狼心的視線之中。


    他發現自己的麵前是一片空白的,茫然的蒼涼。可是狼心更加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攔著她,因為能夠攔住邱塵卿的,是背負在她身上的命運。


    誰都沒有辦法阻攔得了。


    “她會迴來的!”


    狼心說完,轉頭離開了。他耗費了千年修行,換得一頭白發,而邱塵卿卻一無所知。


    兩隻狼妖麵麵相覷,搖搖頭離開。


    狼族早已不如當年,他們就等著護法迴來呢?雖然他們知道下一屆妖王並非狼族所屬,但好在他們的護法是狼族的,那就是說明即使妖界易主,他們狼族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誰知道護法迴來了之後,什麽都還沒有做,就已經耗費了千年修行。他們不得不猜測,他們狼族,是否到了無可挽迴的衰落時代。


    邱塵卿一行離開了狼族的地界之後,望著一眼看不盡的群山和溝壑,竟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妖怪們都有自己的山洞,所以他們想要找人問路,就必須先找到山洞。


    “娘親啊?外婆和雅西姨娘會住在哪裏啊?”


    良迎牽著邱塵卿的手,臉上是開心的笑容。因為邱塵卿的心情好了,所以她的心情也好了。


    一路上良迎的腳步都輕快的不行,偶爾還蹦躂兩步,然後笑米米地看著邱塵卿。邱塵卿也迴她一個笑容,兩人都傻傻地笑著。


    厲辛遠看著傻笑的母女兩,欣慰地勾起了嘴角。倒是葫蘆,一直都沉默不語,也不嫌棄她們了。


    等到他們終於找到一個山洞的時候,妖界上空的太陽已經落山,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空,豔麗絕然。


    “想不到我妖界,還能迎來如此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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