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擇手段?


    這條道上不擇手段的人多了去,用要用他那話來講,就這根本不叫耍手段,我要真高興耍,那得是他沒見過的手段。


    所以,我那會兒我是高興的,我要是不高興,聽他這樣誇我,該要撕了他那狗嘴,打斷他的狗腿,扔大街上讓耗子給拆了拖迴窩裏當儲備糧才是。


    可我高興就不同了,不單沒收拾他,還賞了他個笑臉,然後坐上車,迴西環別墅。


    那個醫生來之前,我不常迴西環別墅,北京城裏頭,大大小小的住處有十七、八所,我高興上哪兒住上哪兒住,用小狼狗的話說,叫居無定所。


    反正上哪兒雷子都能找到我,要是哪天不高興了,保不齊又得多一套房產,我老覺著自己有會子瘋瘋癲癲的,喜歡收集東西,比方狗,比方房子。


    這狗是真狗,每處住所裏頭都有狗,西環別墅裏頭有條小狼狗,旁的記不大清了,半年多沒去看過,也不曉得那些個狗見著我是不是也得叫、得咬。


    但總之,西環別墅裏頭的小狼狗不會。


    那小狼狗隻會撲、會舔,從車上一下,我就聽見了狗叫,遠遠地怕它撲上來,就給打了個手勢,這狗是雷子親手訓出來,特聽話,瞧見我的手勢,乖乖縮在三米開外直“嗚嗚”,我當下還挺高興,過去揉揉它腦袋,進屋去。


    那醫生,這會兒不該叫醫生,這會兒他是我的廚子,那廚子倒是一點也不跟我見外,坐在我的沙發上頭,手裏頭端著一杯茶也不曉得在品還是在喝,看樣子晚飯是做好了,我進去,與他打了個招唿,“六兒爺,好興致。”


    他從那茶裏一抬頭,眼神落在我臉上,頭一迴變了,當下一口茶就噴出去,堪堪抹了一把嘴,問我:“怎麽迴事?”


    我這廂還不曉得他說的什麽,他那邊就指指自己的嘴巴,跟我抬了抬眼皮。


    “物極必反喲,花姑娘,節製著點,今兒就這樣了,咱們下次再來成不?”那野狗跟我講這句話那會兒,我沒聽他的,這會兒後悔起來也來不及,野狗到底是野狗,不曉得他那嘴啃過什麽東西,竟就把我啃腫了。


    “狗咬的。”我一天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掏出手機一照,這樣子怕是不消腫,吃飯都成問題,更遑論用舌頭征服他了。


    那醫生聽了話,樂得不可開支,他收拾收拾讓我嚇噴出來的茶水,叫我坐著別動,跑去提藥箱來處理後遺症。


    可這後遺症倒好,倒叫我見到他的笑臉了,我這麽講,不是說他不笑,他又不是那妖精褒姒,傾國傾城、禍國殃民,一笑毀所有,他是笑的,就是不好好笑,那笑裏頭總帶著一股子膈應勁兒,看著叫人不舒服。


    這迴讓狗啃了,倒還塞翁失馬討了個便宜,讓他笑得叫我看著舒服了,他拿著鑷子鉗著棉球一邊往我嘴上塗藥,一邊笑話我,“狗還能咬到嘴上,這是狗想咬你,還是你想咬狗?”


    我想咬你!我心裏頭這麽想著,一張嘴,他就拿那鑷子敲我嘴,“別說話,合上,看情況,你今晚沒法吃飯,先晾一夜,明早就該好了。”


    我聽這話,當即乖乖把嘴合上,不曉得為什麽,那一下我竟然有點想服從他,聽他叮囑的口氣,有點不賴,這麽一想,我又有點沮喪,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不是個好現象啊。


    “餓了?忍著。”我不曉得他是怎麽把我那不服輸的沮喪看成了餓了的,然而經他一說,我還就真有些餓了,這下我更沮喪了。


    他扮醫生這角色,是專業的,塗完了藥,又跑到冰箱裏頭去弄了塊保鮮膜蓋上來,再給我遮了副口罩,才道:“安分點,接個吻把嘴弄成這樣,花老板這一天夠忙的,親了半個北京城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笑著的,我心驚他怎麽曉得我這嘴怎麽弄得時候,心下就有點不大痛快,怎麽就半個北京城,他把我花梁想成了什麽人?


    怎奈何,氣也沒用呢,我總不能跟他講,我出去跟那野狗對啃了大半天吧,照他的說法,那是狗咬我,還是我咬狗呢?


    左右吃不了飯,不想聽他埋汰,我甩甩手就上樓去了,放了一池子水泡澡的功夫,我越想越氣,那野狗的嘴有毒,給我坑成這德行,還想找我討賞,豈能順他心意?


    越想越覺著不成,我果斷給他發了條消息過去,跟他說,他要的賞沒了,叫他別記著。


    我早說過那野狗是個唯利是圖的東西,消息發過去沒半分鍾,他就迴了,我打開一看,是他的狗臉大頭照,旁的倒沒什麽,就是那張狗嘴,像是比我好不到哪兒去,直腫成了臘紅腸。


    那樣子可滑稽,一下給我逗樂了,緊接著他的文字消息就一條一條的發過來,我按順序一條一條看了,大致意思也就是說:


    叫我不能卸磨殺驢過河拆橋落井下石翻臉不認人,說他辛辛苦苦啃了我大半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是我不知節製,才給他嘴弄成那副德行,這樣子好些天都做不了業務,看在我們有點交情的份上,看在他這麽忠心侍主的份上,好歹賞他點辛苦費。


    我見他還算誠心,加上又給他的狗臉大頭照逗樂了,心情還算不錯,就勉為其難答應給他點賞,要賞什麽三天內找我要了,過時不候。


    這事兒上,他向來是一點不含糊,未免夜長夢多,當即請我賞他點零花錢,數我看著給。


    這也不算過分,這會子我讓熱水泡得迷迷糊糊,就胡亂給雷子發了條消息,讓他有空替我跑一趟,去那野狗的窩裏把這賞給帶過去。


    雷子賞了他多少,我是不曉得的,不管多少,後來想起來,我都覺得不該賞,隻因他這一啃,險些送我見閻王。


    我不曉得我那天泡澡,怎麽就泡著泡著暈死在水裏頭了,得虧浴缸不大,沒叫我成了淹死鬼,倒是後來醒過來,那醫生跟我講,我燒了三天,差點沒搶救過來。


    瞎了,我就曉得那野狗的嘴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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