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悶棍子打得痛快,我醒過來都挪窩了,睜眼就看見倆穿警服的姑娘對我看著,說是來給我這個當事人做筆錄的。


    得!這事歇了!


    我不願意給自己找事,在心裏把劉少奇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隨便糊弄了兩句,喝了酒加挨了一悶棍子,說記不清,然後嚷嚷著頭疼把人給請走。


    倆女警前腳剛走,劉少奇後腳就從外頭冒了個頭出來,陪著一臉賤笑,提著一堆東西進來,“喲,您醒了!頭疼不?暈不暈?惡不惡心?那塊兒不痛快您千萬跟小的說,大夫說您沒啥事,擱這兒躺兩天就好了,小的給您買了十全大補,上等的豬頭肉煲湯,要不先喝一碗?”


    本來是沒啥事,一看見這貨我就腦仁疼得發抽,本來一肚子髒話等他往他身上吐,看丫殷勤成這樣,有脾氣也不方便發,心下一琢磨,這事兒肯定得傳學校去,這都要期末了,獎學金泡湯是小事,壞了名聲是大事,要是再背上個處分,我出院第一件事先去把丫那鋪子砸了!


    他動作麻利,說話已經放下東西盛了碗油膩膩地湯捧上來,“爺,您是自個兒喝還是小的喂?”


    我一看那湯麵上的泛著一層厚厚的油花就犯惡心,趕緊擺擺手,剛要問學校那邊,他就先開了口,“放心,學校那邊我幫你請過假了,這件事沒鬧大,你不用擔心,方爺,這迴謝謝您了,醫藥費我全包,要吃什麽喝什麽,您吩咐一聲兒就成。”


    我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七七八八,怪不得丫當時不報警,那幫人說是抄家去了,除了聚眾也沒鬧出事來,頂多算是民事糾紛,就算是報警,那也就是勸和的事,迴頭人還得鬧,這迴把我給我打住院了,少說也在局子關上幾天,冷靜冷靜,丫這是把我靶子使啊!


    我頓時火冒三丈,拱起來想揍他,“劉少奇,你他娘的坑我!”


    他立馬放下碗把我按住,“哎別別別,別激動,我這不是來給您賠不是了嘛!這事兒辦得好,咱們是受害方,這幫小子沒吃過虧,爺給他們上一課,往後沒誰敢胡來,方爺,您功高居大,這麽著,我前兩天收了一套戰國幣,還沒出手,您要是有興趣,小的拿來您先把玩兩天?”


    我本來滿腔怒火,一聽這話立即眼前一亮,貨幣是時代痕跡,一整套戰國幣得來不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本來我傍他身邊就是為了這些東西,反正悶棍子也挨了,有這麽好的事,當然得準了!


    我這麽一想,打了個小算盤,拍板道:“行,這事可以不跟你計較,不過你丫也別拿我當猴耍,我還要個東西。”


    他聞言白眼一翻,立即明白,“哦,那套乾隆善本是吧,成!您要什麽都成,不過那東西有下家了,您抓緊點研究,小的得出手了,給您付醫藥費不是。”


    善本這東西,不好過手,紙質的容易壞,保存了幾百年隨便翻翻可能就給翻爛了,我一個星期前在他的鋪子裏看見的,當時我就手癢癢了,丫說什麽也不讓我碰,碰壞了我賠不起,這迴倒好,塞翁失馬了。


    雖然挨了一棍子,但能得這待遇,想想也不賴。


    劉少奇動作麻利,當天下午就把兩樣東西給我送過來,我感覺自己沒什麽問題,準備迴學校,他怕我留下後遺症迴頭賴上他,說什麽也不讓我迴去,我一想,反正醫院裏頭安靜,正好待上兩天,把兩樣東西給摸個透。


    研究古董,從專業的角度來說,算是一條學習捷徑,不過我就想不通了,一個開始就走在捷徑上的人,是怎麽被連續留級四年的,我往前一推算,我上高一那年,這貨就已經在讀大二,時至今日,還在讀大二,明年再升不了級,丫就得肄業。


    他跟說這話的時候,我倆正麵對麵坐在鷂子胡同的老地方擼串喝酒,距離上次他拿我當靶子使已經過了十來天,下個星期一開始,就是考試周,我嚼著肉串把他這話一咀嚼,這麽長時間連照麵都沒打過,上來就跟我說這個,肯定不是訴苦那麽簡單,這他媽就是司馬昭之心。


    我往嘴裏灌了一口青島,挑挑眉示意他接著說,他立馬一拍巴掌,兩隻手抓住我拿著肉串的手拽過去,狗腿地討好賤笑,“嘿嘿,方爺,你懂我意思就成,不用全替,就五門,我查了,我這五門正好跟你所有的考試都錯開,這事兒都就拜托給您了!”


    我學著他的表情咧嘴一笑,一把將手抽迴去,“嘿嘿,劉爺,您高抬我了,我們都不是一級的,讓我替你考?虧你能想得出來。”


    他又開了瓶青島遞上來,“這還能難得倒咱方大學霸嗎?別說是大二了,就是讓你考大三的,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有重點,考前突擊突擊就行,方爺,兄弟有難,當兩肋插刀,今年再掛,明年你可就真見不著我了。”


    我接住青島衝他眯眯眼,“那你插我兩刀吧,替考這事抓住了,咱們倆都吃不了兜著走,再說了,你都讀四年了,還沒學會?沒學會自己突擊去,別難為我。”


    他露出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勉強地笑笑,“我這不是業務繁忙嘛,沒時間,再說學校就沒去過幾趟,四年上了跟沒上也一樣,你放心,出了事兒爺扛,小方子,爺的未來可就掌握在你手裏了,就一句話,這忙,你幫不幫?”


    他這話倒是沒說錯,要不是他自己說,打死我都想不到我們倆還是校友,學校那地方,估計丫一年去不了一迴,我沒應話,反問他,生意做得這麽紅火,在潘家園裏連店麵都有,還要這個文憑幹什麽。


    他嘿嘿一笑,換了個表情,給我裝語重心長,說:“你不懂了,像咱們這種沒錢沒背景的,在這個社會混,文憑是保障,爺說白了也就是個搬磚頭的,你別看我有個鋪子,你瞧見過我那鋪子開門嗎?這年頭,生意難做,我怕早晚在潘家園裏混不下去,爺提前得給自己留條退路。”


    他說到這兒,立即苦著臉衝我撇撇眉毛賣慘,“小方子,你可不能把爺的後路給斷了,”


    這種勾當,我是打心眼裏不願意幹,可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又不好拒絕,心下還在權衡利弊,他又補充了一句,“隻此一次,下不為例,隻要這迴能過了,下學期我肯定好好去上課,成不?”


    我嗤了一聲,有點好笑,心說丫這話說得跟他上課是為我上似的,嘴上卻說:“五門,你欠我五個人情,明年慢慢還。”


    “得嘞!”他一拍巴掌,把啤酒瓶子舉起來,“你想要什麽盡管說,隻要爺有!走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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