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一下頭,目光落在到現在還沒塌的那張古董桌子上的竹簡上,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五個字:“契約既詛咒。”


    我原本所了解的,老鬼告訴我的,陰陽家受到的詛咒,現在從他口中得知的卻是這樣——


    這份翻譯不出來的竹簡,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一份“經文”,或者更準確一點,這是詛咒,是陰陽百裏家的詛咒,是來自於雲中君的詛咒,原本方太息所背負的詛咒隻是方家的事,但是他卻將這份詛咒,用契約的方式施加到了百裏家的子孫身上。


    百裏陰陽家受到的真正的詛咒,並不是一子雙生,而是與曆代方家受詛咒的那一個,命運相連,如果我死了,他也活不了,但同樣的,如果他死了,我也會死。


    他沒有跟我說得很詳細,這是我理解過後得出的結論,但這個結論告訴我的是,我的老祖宗害了他的老祖宗,使得他被迫現在跟我一起來破詛咒,這樣一來,我跟他豈不是兩千年多的世仇?還是必須同生共死的仇人!


    我很難理解這種詭異地關係,劉少奇突然插了一句嘴,對我聳了聳鼻子,說:“那不就是說,他要是死了,你非得跟著殉情唄!”


    我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要亂插嘴,然後盯著少白頭,說:“命魂已毀,六魄修無,我已經死了,不是嗎?”


    他沉默了兩分鍾,然後說:“你沒有死,隻是換一種方式活著。”


    “用死人的方式活著?”我自嘲反問,忽然想起了當初在天山妖塚,老鬼形容活屍的那句話“它們不是還活著,隻是沒有死”,我跟活屍有什麽區別?


    他沒有迴應,劉少奇搶著說了一句,“什麽死啊活啊的,你小子他娘的活生生地站在這兒,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矯情不啊你?”


    我瞥了他一眼,糾結這個的確沒意義,隻要還沒斷氣,我就還活著,隻要還活著,就要繼續活下去。


    我問少白頭,“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他迎著我的目光跟我對視,眼睛澄清的像個嬰兒,他沒有迴答,我知道他什麽意思,如果我相信,用不著他多說,如果我不信,多說無益。而且,我想他已經篤定了,我是相信他的。


    這種對峙我占不了什麽便宜,我移開目光反問,“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你告訴我,是誰在背後指引我們?”


    他習慣性地沉默,兩分鍾後,說出了一個不可能的答案,他說:“給你靈脈玉的人。”


    聞言,我就笑了,“我二姨?”


    他沒有說話,這次我是發自真心地笑了,我說:“你知道嗎?她養了我二十年,隻要是她,就算是讓我死,那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她要利用我,想要正陽血,用得著這麽麻煩嗎?不管她想得到什麽,如果她要,我就給!她根本就不需要設計這些!”


    他看著我,說了三個字:“相信我。”


    這次換我沉默,我沉默地目的,不是為了沉默,而是為了思考,思考我要不要換一種方式來破這個詛咒,畢竟小蘇也說過,隻要我好好合作,就會有一線生機。


    如果最後地結果一樣,我當然應該選擇簡單的解題思路,而不是複雜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和小蘇合作,我的這些疑問,或許很快就會得到解答,很明顯,這就是一條解題的捷徑。


    但是,人生沒有捷徑,小蘇的目的我不清楚,她也未必會和我說實話,不知道為什麽,和她相比起來,我反而覺得少白頭更可信,至少他是真的從來沒有害過我,那娘們三番兩次地跟我過不去,所以我沉默到最後的結果,是點了一下頭。


    雖然明知道我的這種思路,很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害了自己,但是現在,我隻能做出這樣的判斷。


    當我選擇相信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些事發生的質的變化,我居然真的開始懷疑二姨:第一次見麵老鬼說的話、二姨的項鏈、二十四歲之前不要迴家……我身邊的一切,突然充滿了惡意,如果連二姨都不能相信,我還能相信誰?


    我不敢再保持沉默,問他:“我相信你,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麽?”


    也許是剛才我沉默的時候,他已經思考好了,這次他迴答的很果斷,他說:“美人指。”


    解釋老鬼的事情,浪費他太多口水,他現在的臉色,比我的還難看,為了保證能把事說完,我沒追問,自己理解了一遍他的意思。


    其實我並非完全沒思路,隻是需要一個人幫我肯定它,而他說的話,正好的肯定了我的想法。


    反正都已經到這一步了,我們總得繼續往下走,小蘇在蘭花會上把犀靈煙爐還迴來,隻要我們繼續找美人指,我就還有機會見到她,道家要的是墓裏的東西,我要的也是墓裏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得在墓裏見分曉。


    我問:“怎麽找?”


    我已經習慣了在這件事上被他和老鬼牽著鼻子走,之前走過的地方都是在老鬼的指引下走的,可現在我得靠自己了。


    他照舊是先沉默了兩分鍾,然後說:“犀靈,圖譜。”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折騰了這麽久,不就是為了兩樣東西嘛!關鍵時刻我竟然把它們給忘了!


    我現在手不太方便,讓劉少奇幫忙把東西拿出來,老古董桌子是不能用了,他把櫃台收拾出來,把兩個紫檀木盒子,和那本圖譜放到上麵去。


    我跟少白頭一起走過去,劉少奇打開盒子,把兩個拳頭大的犀靈拿出來並排放在桌麵上。


    我問:“怎麽用?”


    看到這對犀靈的時候,他顯然是驚訝了一下,卻什麽都沒有問,對我伸出了一隻手,我把左手遞給他,他拿出那把鯊齒匕首,在我中指上劃了一下,然後放開我的手,我中指上的血滴落在犀靈上,犀靈煙爐遇血生煙,血煙瞬間彌漫開。


    他示意我收手,然後拿起生煙的犀靈,打開圖譜,把犀靈放在美人指的那一頁的背麵,示意我直接在圖譜上滴一滴血。


    落在圖譜上的血,並沒有洇下去,而是以我們肉眼可見的速度呈頭發絲狀在圖譜上開始遊走,最初隻是一條彎曲的細線,卻逐漸描繪出了一幅完整的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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