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一旁,拿了帕子捂住嘴哭道:“三夫人你怎能如此?”

    說完,李氏又轉頭看了眼起的渾身發抖的何老夫人一眼,哭道:“老夫人,想必那三姑娘的之事,也是三夫人騙了老爺。三姑娘怎會是老爺之女,難不成十幾年前……”

    待說完,李氏便泣不成聲。

    何老夫人早在門外聽了,隻李氏勸了她,才一時未衝了進來,這時低頭看著何安謙。何老夫人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何安謙臉上,顫聲罵道:“逆子,竟做下這麽見不得人的事。”

    何安謙再欲辯,卻也無法說出什麽話,隻抿了嘴,斜了吳氏一眼。想了一會兒,便哭道:“這全是當年吳氏勾引了兒子,而後便用這醜事要挾兒子……”

    吳氏此時也醒過神來,指著何安謙哭了罵道:“你胡說,當年明明是你強迫了我。借了那王氏的名兒,把我約到鴛鴦閣中,把我給……”

    “若不是如此,我怎能與你一起……”說到此處吳氏便說不下去,俯在地上哭道。

    “若是我做了惡事,你當初合該以死保住清白,才是貞節烈女?又何苦生下了你我的女兒?並屢次以何姝之名威脅於我,逼我與你想見?分明是你來誘我。”何安謙厲聲迴道。

    而後何安謙又哭著對何老夫人說道:“兒子為保住了何府的名聲,一時受她所製,母親不要被那淫婦所騙啊。”

    吳氏被何安謙說中傷心處,隻得咬著嘴唇,流淚說道:“我是當日就該死了的,何苦挨到這日受這些侮辱。”

    “若不是有了姝兒……”吳氏顫聲說道。

    “姝兒怎麽了?”何安庸急衝衝的跑了過來問道。

    他一進門看何老夫人氣的不成樣子,吳氏與李氏哭成一團,何安謙也流著眼淚,跪在何老夫人麵前。何安庸心裏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便再匆匆給何老夫人拜過一禮,去向那吳氏問話。

    而吳氏見這見不得的人被人撞破,哪裏還有臉麵在何安庸麵前說話,就隻咬著嘴唇垂頭不言。

    李氏見無人答何安庸的話,她既摻和進這事裏,自要將這事辦成了,鬧得越大越好。否則留著何安謙一口氣兒在,將來少不得要與她為難。李氏便哭道:“三姑娘已被燕王霸去,而三姑娘,說原是老爺的骨肉……”

    何安庸身為庶出,平時旁人皆喚了他為“三老爺”。若有人提到了“二老爺”或“老爺”,也是單指了何安謙。便是何安謙先已查明並非嫡

    出,但卻未改了這喚發。

    此時,何安庸聽得這話,就知李氏說得的是何姝乃何安謙的骨肉。

    何安庸許久沒說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問吳氏:“你說,何姝是誰的女兒?”

    吳氏看了何安庸一眼,又抖著嘴唇看了何安謙一眼,哭著迴道:“我也不知,但,但終歸是何家的骨肉。”

    “賤人!”

    何安庸抬手就揮了吳氏一巴掌,然後漲紅了臉罵道:“往日裏,你對我諸多冷淡。我隻當你嫌棄我沒用,原來是為了他來守貞。”

    說完,何安庸又迴手打了吳氏一巴掌。

    吳氏捂著紅腫的臉,慌忙哭道:“沒有,我沒有。是我本來就不愛那男女之事……”

    待喊完,吳氏才發覺她說了怎麽羞人的話,竟將房中之事於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出來。吳氏就連忙又閉了嘴,不再多言。

    隻默默的咬著嘴唇哭泣。

    何安庸見狀,怒火更勝,就又踹了吳氏幾腳,撲向了何安謙。

    何安謙如今名分雖還是嫡子,但何安庸早已知道他不過是個丫頭生的。當初何安庸的娘還算得上一個良妾,總比一個丫頭強些。於何安庸心裏早對何安謙沒了往日的畏懼,且他身體又比何安謙強壯,幾拳就把何安謙打得嘴角出血。

    何安謙高唿了幾聲:“攔住他,快攔住他。”

    柯順聽後,隻跪在一旁不動。旁的人見在何安謙身邊第一得臉的柯順都未上前,都疑心其中還有些緣故在,也沒個人上前攔了何安庸。

    那何安庸憑著一時意氣打了何安謙幾下,本也打算打了幾拳就會有人把他拉開。隻此時就是何安謙高唿幾聲,也沒個人上千。何安庸一時也怕了把何安謙打死,他攤上條人命。但何安謙欺他至此,若就此自己放手,未免有失顏麵。

    何安庸略一猶豫,雖麵上還有猙獰的憤怒表情,下手卻有分寸了許多。

    隻何安謙的身體實在太弱,便是何安庸下手已沒用了多少力氣,他也挨不住幾下。沒過一會兒,就被何安庸打得趴倒在了地上。

    何老夫人看著打在一起的何安謙與何安庸,看著幾乎哭昏過去的吳氏與李氏。

    想著半瘋半傻的何媛,跟陷在燕王府裏的何姝。

    還有這先頭死去的王氏、錦鵑、何培雋、何培懈。

    “這哪裏還有個家的樣子……”

    何老夫

    人捂著胸口,身形一晃,幾欲倒了下來。

    白術連忙扶住了何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得顧著些身體。”

    何老夫人合了合眼睛,落下淚了。心想,許這早就不是個家了。

    這時,一人發出了驚唿:“快看那天邊。”

    何府有幾個人就抬頭看了天上,就見那南邊的天空被火光映的發紅。

    那何府的南邊,不就是……

    “是燕王沒了,臨走前燒了燕王府。”

    也不知是誰跑過來說了這麽一句話,使得原本倒在地上的何安謙費勁力氣的站了起來。何安謙踉踉蹌蹌的爬到門口,看著那天邊的火光,睜大了眼睛。

    當真是燕王府的方向。

    吳氏也哆嗦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說道:“姝兒,姝兒……”

    “不可能,不可能就這麽燒了。”

    何安謙急切地要往了外麵走。

    “不許走……”

    何老夫人說道:“你們犯下這麽大的過錯,還想去了哪裏?”

    何安謙瞪著外麵,仿佛那燒得不是燕王府,而是他的榮華富貴。此時的何安謙隻覺得萬蟲噬心一樣,比方才被何安庸打時,要痛上萬倍。若是燕王府都沒了,那他還能依仗著什麽?

    這時,有幾個婆子大著膽子上前阻攔,何安謙拚勁力氣,大吼一聲:“哪個敢攔我?”

    喊完之後,何安謙腦子一空,隻覺得萬念俱灰。

    而後,何安謙紅著雙眼看向何老夫人問道:“你個老婦,當初害我娘親,如今還害得我這般。若你早將何府交給了我,怎會有這麽多是非?”

    “現如今旁人都說你大度,竟能在已有親子的情形下,還領了一個庶子,並當做親子一樣。但終究如何,你心中不清楚麽?我娘是如何死的?還不是被你害死的?你來審我?那誰又來審你?”何安謙大聲喊道。

    之後,何安謙也不再理旁得人,隻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向那漫天火光處走去。

    何老夫人瞪大眼睛,覺得血氣上湧,直強忍著沒把口中的那口鮮血吐了出來而已。

    何安謙那雙滿是憤恨不平的眼睛,當真是和他的生母一樣。

    那日何安謙的生母也是這樣質問著自己,說,若不是自己,她早就是夫人了。老爺那樣寵愛她,若這次她生的是男兒,她遲早會占了整個何府。

    當時,自

    己也是這樣生氣,失手推了她一下。她跌倒了卻依舊笑著,說著自己上當了。然後她就哭喊說肚子疼,起初她還是虛張聲勢,直到她的□真的流出了血,她才真的慌了起來。

    何老夫人想這裏,隻覺得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那些丫頭婆子亂成一團,都忙著扶著何老夫人迴到屋去。

    李氏也隨著去照料了何老夫人。

    對於何安謙,旁人自然不太敢去強硬的阻攔,但吳氏卻被幾個婆子按住了。

    吳氏哭著求道:“讓我出去,讓我去看看姝兒,看她好不好……”

    如今,在這裏惟一能做得一點主的就隻有何安庸。

    何安庸看著哭滿臉淚水的吳氏,就是現在這樣的尷尬不堪的場景,她也是美的。何安庸記得她的名字叫做若蓮,以及她願嫁給自己時,自己也願與她好好過日子的,如今卻走到了這一步。何安庸無法說出把吳氏送去府衙,讓她遊街坐木馬的話。

    最後,何安庸也隻皺眉看著爬過來求著自己的吳氏,說道:“把她先關起來吧。”

    何老夫人也不知道混混沉沉的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隻有何媗坐在她的床邊。

    何媗模模糊糊的說了些話,而後似乎問了她好了沒有。

    何老夫人點了點頭,看著何媗落下淚來。現在想來,也隻何媗與何培旭與她貼心了。

    何老夫人一邊哭著一邊向何媗抱怨了何安謙之事。這樣的醜事,何老夫人竟然隻能說給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商量,如何能把這件事掩了下來。便是傳了出去,對何媗的名聲也有妨害,畢竟這是何府裏的事。

    何媗起初很驚訝,而後皺了眉,似乎很為難。

    然後,何媗又說了什麽,何老夫人也聽不大懂,似乎是要何老夫人分家,要把何安謙剔除何家。從此之後,何安謙絕於何家宗族,吳氏應被沉池。

    何老夫人覺得自己好像哭了,對何媗說了當日自己對何安謙生母做下的事。說自己若不是當初做下錯事,害了何安謙的生母,讓她難產而死,何安謙許不會變成這樣。

    且再容他這一次。

    何媗說了什麽?她好像立即站了起來,說道:“若不是他母親死了,他也換不得嫡出的身份。他也不可能生出那些癡心妄想……”

    而後,何媗帶進來了兩個人,一個自稱是之前何培旭的車夫,一個是以前何府管事兒劉勇的兒子。

    他們竟然說那日何配旭被賊人所擄,所傷,是何安謙做下的。

    怎麽可能?

    何老夫人搖了搖頭,她不信。何安謙是她帶大的,雖然他常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他不會做下這樣的惡事啊。

    那兩人被帶走了。

    何媗看著她,露出了十分憤恨失望的眼神。隻雖然被何媗用著怨恨的眼神盯著,何老夫人卻覺得何媗似乎非常難過。

    何老夫人想伸出手再拉著何媗的手說一會兒話,但何媗卻皺著眉又退遠了一些。

    何老夫人覺得胸口疼的厲害,想叫了何媗的名字,卻終究無法喊出口。

    而何媗也不再說話,不再說要分家,不再說把何安謙逐出何家,也不再要何老夫人去定了何安謙的罪。何媗就這麽定定的看著何老夫人,也未喊了旁人,就一個人直直的看著她。

    之後,有個小丫頭過來,對何媗耳邊說了句話。

    何媗突然笑了,似乎還如往常一樣。何媗自一個叫白露的丫頭手裏,接過一杯茶,由著她親自端給何老夫人,讓何老夫人服下。何老夫人這時想用她那雙蒼老幹枯的手再去握住何媗的手,想讓她別怨,想說家和萬事興。但又被何媗避開了。

    這時何安謙自門外喊著,他知錯了,不要分家,要一直留在府裏孝敬的話。然後還有丫頭婆子阻攔了何安謙的說話聲,她們說何老夫人不願見何安謙。

    何老夫人又糊塗了,她什麽時候說過要分家了。隻這時何老夫人胸口疼的越發厲害,一口血堵在她的喉頭,逼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隻得又看了何媗慢慢得退後,既無法喊了何安謙進來,也無法喊著留住了何媗。

    突然,何安謙自屋外闖了進來,他十分狼狽,一臉黑灰,身上帶著煙味兒。就跟他小時候淘氣,偷了那廚房的土豆,特意烤了一個,卻隻願意給她嚐的時候一樣模樣。

    這大約他才從燕王府迴來。

    何安謙跪了下來,求著她。

    何老夫人想罵上他幾句,然後對他說,自己並未想過要分家的話。

    甭管好的,壞的,一筆寫不出兩個何字.然後再重重的罰了何安謙。

    但何老夫人剛張了口,還未說出話,就隻噴了一口鮮血到何安謙臉上。

    何老夫人便倒了下去。

    在何老夫人死之前,她看了何媗一眼。

    看何媗落了淚

    ,終於走了過來。

    而何老夫人就再不知道旁得了,自然也沒見到何媗是如何跌坐在地上,哭道:“二叔,你竟將祖母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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