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燕將翠綹的話說給何媗聽,何媗先是一愣,而後笑道:“當真是那個差點下毒毒死何媛的翠綹說的話?”

    那一日春燕雖不,但過後也隱約知道了這事,便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她說的,這些日子她去接近何媛。許承了不少恩情,使得她心軟了。”

    何媗聽得這話,笑了笑:“心軟?若哪一日何媛知道了這事,她能得個什麽好處?不過是自己害了自己。原以為她是個分得清楚的,沒想到竟然這處糊塗了。”

    春燕說道:“她當初能為了香蓮不惜一死去報仇,就是個重情的。越是這樣的,也許就越是承不起別的情。大姑娘也許隻是對了翠綹有那麽一點兒好,但她那裏也會放心上,非要還了。”

    何媗站了起來,推開窗戶,看外麵的樹枝上長出的嫩芽,笑道:“既如此,便成全了她吧。努力為她一試。”

    而後,何媗少不得去求了何老夫,想法子求她應了這事。

    何老夫起先也為了何媛大鬧劉國公府之事生氣,但看著王氏沒了,何媛又被重罰,著實可憐。於是,何老夫見何媗來求,想著便是何媛身邊多個伺候的丫頭也沒什麽妨礙,便允了。

    而王氏已死,雖然她死前被何安謙下了休書。但何老夫還想由著何府來辦她的喪事,王氏雖可惡,但終究也是做過何府的媳婦兒。沒得才死,就被扔出何府,由著王家埋了。外麵哪裏有懂得這休書是王氏死先還死後給的,隻會同情那弱小者。疑心侯府欺王家勢弱,將死了的媳婦兒丟給他們娘家處置。

    何安謙如今泄了那怒氣怨氣,也覺得當日休了王氏實魯莽之舉。那王氏也不過是個隻剩下了一口氣,休與不休又有什麽區別。如今聽得何老夫有心讓府裏為王氏發喪,也就允了,索性裝作仿若未休了王氏一般,也擠出了幾滴眼淚,演了把情深意長。

    隻是何安謙便是有所懊悔,何老夫埋怨了他幾句時,他卻仍能找出幾句為自己辯白的話。騙的何老夫反倒可憐了他去。

    但這邊何府辦起了何家的喪事,那邊王家卻又鬧起了事。

    王玦拉扯了一些,竟抬著棺材到了何府門前,死活要將他的姑母帶走,埋到王家祖墳去。

    何安謙見這前段時間都未看過王氏一眼的王玦哭的如淚一般,似乎那死的不是他的姑母,乃是他的的嫡親母親一般。王玦一會兒讚著王氏如何賢孝,一會兒說著王氏如何死的可憐,過了一會兒便又說起何安謙寵妾滅妻的事。

    那賢妻自然是王氏,那寵妾自然是錦鵑。

    何安謙見那個許都不大記得王氏長的如何模樣的王玦,竟一句句地把他塑造成自私涼薄歹毒之,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心想,這王玦前幾日還如乞兒一樣到府上討飯吃,今日怎就有了錢買了棺材,竟然還敢來敗壞自己的名聲。必是有他背後出主意,來陷害自己。

    隻是何安謙尋思了一圈兒,都未尋思個究竟。

    而王玦仍舊大聲嚎哭,哭喊著定國侯府仗勢欺,已將他的姑母王氏休掉,為何還不將王氏的屍骨歸還。讓他可以將王氏的屍骨遷迴王家祖墳,莫不是到了終了,何家還要逼著王氏做了一個孤魂野鬼?

    何老夫聽得信兒,也是十分出乎意料。她原想著王家家貧,必發送不起,才想著由何府打理。王家當初也未有所反對,怎麽何家才辦了起來,那王家就打上門來要王氏的屍體?

    何老夫自沒想將這事想到什麽陰謀詭計上去,隻派先問了王家,是否聽差了,有了什麽誤會。想著兩家也算是結過親的,且坐下來商討一下,不必撕開臉來,鬧得這般難看。

    但那王家卻絲毫不理,隻說王氏被休的委屈,死的冤枉。

    旁的一律不求,隻求將王氏的屍體帶了迴去。

    那何安謙見鬧到這般田地,若是當真讓王家帶了王氏的屍體迴去,不是更加顯得他理虧,顯得那王家說得俱是實情。那王玦倒是成了個重仁義的,而他則變成了個寵妾滅妻的薄情。所以,何安謙也不願讓王家帶了王氏屍體迴去。隻說他與王氏如何伉儷情深,這何家還有了王氏的女兒,怎麽輪的了王玦辦那喪事。

    甚至何安謙還將被關了兩日,又聽得王氏死了,已有些精神恍惚的何媛帶到眾麵前。那何媛見了兩三個生,就更加害怕,當場便昏了過去。

    何安謙埋怨了何媛的沒用,卻仍不肯講王氏的屍體放迴王家。

    兩方爭執了五六日,那王氏生前是個被兩方都嫌棄的,沒成想王氏死了之後,倒被兩方仿佛當做了寶貝一般爭搶起來。

    隻那活自然有的是時間去爭搶,死卻是沒有時間等得。這時候便是那炎熱的夏天,卻也是開了春兒了。那屍首哪裏能夠久放,現已就發出了臭味兒來了。

    何老夫勸了何安謙幾次,讓何安謙將那王氏的屍體還給王家,將這事了結了。

    何安謙這處還怨恨著何老夫為何給他配了這門親事,且將這百般不順心皆推到這門親事上頭,

    推到何老夫身上,自然聽不得何老夫的勸。

    何老夫見何安謙聽不得勸,便也慪起氣來,不再理這件事。

    隻這屍體久放府內實晦氣的很,何媗就讓何培旭先出去避了兩日。

    何培旭雖不喜王氏,但終究是家裏沒了,怕如此做事失了體統,惹非議。

    便略微有了一些顧慮、

    何媗隻笑著說:“且去,那王氏已被休了。本就算不得們何家的了,有什麽體統?”

    聽得此話,何培旭才去了。也沒去了許家,隻去書院住了兩日。

    便是何老夫聽了這事,也沒說個什麽。隻又埋怨了何安謙幾句,說他為何此時犯了強脾氣,惹的家宅不寧。

    這事兒終究鬧到了官府知道,待審了下來。那王氏本就被何安謙給休了,文書已到了官府,也能做數。王氏先已不算是何家婦,應迴到王家,由王家安葬。

    此番事了,那王玦便收拾的極為幹淨體麵,來了何府。

    他以往是來過何府的,隻每次來都是為了討口吃的。那時候,便是連何府的下都是瞧不起他的。這一次,他來了,他把何府整治的名聲盡失,何府上下還有誰看不起他?

    王玦一邊這般想著,一邊向前走去。

    這時迎麵走來了一群丫頭婆子,那何媗就被簇擁群丫頭婆子中間。何媗看見了王玦,並未表現出王玦想象中的什麽驚訝、憤怒、恐懼。隻匆匆瞥了一眼便過去。

    隻王玦從這一眼中卻覺出了許多輕蔑和鄙夷。

    王玦握緊拳頭,心想,對,還有一個,終會讓有一日能跪地上崇拜,逢迎,以為天。看如何再來輕視?

    何媗自然沒想到她這無意間瞥過一眼的,竟然能使得她那前世的仇敵,立下這番大誌向來。

    王氏的屍體終於可以埋葬了。

    王玦出何府前,先是去看了何安謙。

    隻笑著對那強忍著怒氣的何安謙,說了一句:“國公爺希望何老爺您自求多福。”

    王玦便笑著帶了那王氏那發臭的屍體離了何府。

    何安謙聽得這句話後,先是愣了半日。而後站了起來,晃了晃身體,幾乎一副要昏倒了得模樣。站何安謙身邊的錦鵑,連忙伸手扶住。

    何安謙看了錦鵑一眼,罵道:“還來扶?若非治府不嚴,何媛她如何能那般輕鬆得出了府?怎能做下這樣的蠢事?又怎會被國公府舍棄?

    ”

    錦鵑原不想講府內之事說與何安謙聽,讓何安謙再覺出她的無能來。

    隻這時,錦鵑也不得不跪了下來,哭著說道:“老爺,如今且看看,這府上哪裏是由著管?實際上管著們何府的是哪個?難道老爺還沒覺察出來麽?府中出了錯事,出了亂子自然是由著來扛著,那得了好處的,是哪一個?老爺看不出來?”

    何安謙聽後一頓,眯著眼睛,咬了牙說道:“何媗,何媗,不信治不了……”

    隨後,何安謙低頭看了錦鵑一眼,心想,錦鵑雖有幾分聰明,但出身不好。王氏雖出身好些,但又蠢鈍。這一遭,許該他去個門第好又有心計的女,才能治得了何媗。

    這般想著,何安謙看著錦鵑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算計。

    錦鵑覺出了這寒意,便縮了縮身子。

    而王玦大張旗鼓的將王氏的屍體奪迴王家,也隻草草的辦了場法事,便算了結了。

    王家說是要將王氏的屍體埋到王家祖墳,但那京郊的王家祖墳也沒看得添了新墳。

    誰也不知那王家將王氏的屍體一抬出臨京城的大門兒,就將王氏的屍體扔到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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