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吳氏就病了,因沒有府醫當值。至第二日清晨,何安庸就在外麵胡亂請了個大夫給吳氏看了。何姝原也有些病症,就也沒過去看過吳氏,隻在房間裏自己養病。

    待何姝昏睡了一場後,閑雲笑吟吟的喚了何姝起來,說:“姑娘起來吧,你的藥來了。”

    何姝看了閑雲一眼,歎道:“哪裏有治得了我的藥呢。”

    “這不是麽?”閑雲拿出一張紙來遞給了何姝。

    何姝抬眼一看,上麵寫著“得成比目何辭死”,何姝不解其意,問道:“這哪裏是什麽藥?”

    閑雲笑著說道:“姑娘聽我說說就知道是不是藥了。這是傅府的一個叫做紅綃的丫頭讓人送來的,說是傅公子自那日見了姑娘後,就一直念到這幾句詩,下麵還有一句什麽鴛的……她是記不得了……”

    “是願作鴛鴦不羨仙。”何姝迴道,才說完,立即醒過神來,臉就紅了。

    閑雲笑道:“原來是這句啊。難怪傅府那麽多人紅綃不去問,卻來問姑娘,原來是竟是早猜到姑娘知道啊。”

    何姝捏了那寫詩的紙,紅著臉說:“那她還說旁的了麽?”

    閑雲說道:“說了,她說若姑娘看了這藥,身子好了。就把後一句詩寫上,好交給她,讓她去救了另一個。待你們兩下的病都好了,好事兒也就近了,紅綃說她家少爺可是把‘得成比目何辭死’這句詩放在心裏的。”

    何姝聽後,便起了身,細白的牙齒輕咬了紅唇,羞紅了一張臉,提筆將那“願作鴛鴦不羨仙”寫在了紙上,交給了閑雲。

    得了傅博的話,何姝心中大定,心想,若是這事能成,也就不枉被那些不識好歹的人混說了一場。當日何姝雖又為自己掉了一氣兒的眼淚,但病卻好了許多。

    因何姝一上午都沉浸在自己的情思中,料想吳氏也不是什麽大病,就也托著病沒去看吳氏。待到吃過了晌午飯,何姝聽說吳氏被那個糊塗大夫胡亂診治了一番,吃過藥後,反而病得越發重了。何姝這才慌了,心想,自己的父親是個不爭氣,再沒了母親,那不是要把終身都給耽誤了,豈不是對不起傅公子對自己的一番心思了。

    隻是何姝實在不通這些事,往常身子不舒服,自有人安排了府醫過來,如今她又怎麽知道要去哪裏去找個好大夫來?

    而何安庸因吳氏一直尋摸了各種借口不與他同房,已是三年多沒沾吳氏的身了,早對吳氏有所埋怨。尋歡作樂時,

    何安庸就時常對了小倌兒妓子抱怨說,他是娶了個能看不能摸的畫中美人。此時何安庸看吳氏找了個大夫還不見好,且吳氏在病中,臉色蠟黃,失了往日美貌,那何姝有隻一味哭的讓人心煩。何安庸就沒了耐性,偷偷的尋了清淨地方躲了起來

    何姝看連何安庸都沒了蹤影,隻在吳氏床邊垂淚歎息自己為何如此薄命。暗道:莫不是真要合了那句“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話”?自己不過模樣才情好一些,怎就非得受了這些折磨。

    最後還是閑雲提醒,讓何姝先將這事告訴了何老夫人,讓她先做個主。

    誰料,何姝去求了何老夫人,何老夫人因這時是王氏掌家,就讓何姝去找了王氏。王氏自然是不肯那麽痛快的就應下了這件事的,隻是推著。

    這惹的閑雲也慌了,對了何姝說道:“聽說之前大少爺受傷,二姑娘也是懂得醫術藥性的。那芸兒就是她給治好的,不如去找了她。”

    何姝連忙點頭,心道:也隻得這樣了,便與閑雲一同去了何媗院子。

    可至何媗的院子處,何姝又有些猶豫了。她想,若是往日的何媗,必然是會出手幫忙的,但這幾日何媗性子變了,不知能不能成。

    於是何姝覺得自家母親那樣年輕,且也沒聽得她往常有個什麽病,也不能一時就怎麽著了。這次找了何老夫人跟王氏,她們是長輩,遇些冷待也是無礙。隻是在何媗這裏若討了沒趣,那自己不是太過沒臉了。

    何姝想著,就退了幾步,想還是迴去看看自己母親罷。若是當真母親出了什麽事,自己不在她的身邊,才是真正的不孝。

    閑雲隻是一味的著急,並沒看出何姝的心思。因何媗的院門快著,閑雲就快步走上前,就要進了何媗的院子。何姝見閑雲已進了院子,不得不在後麵跟著。

    何媗的院門都是由杏兒暫時看著,平時有個不懂事的丫頭沒經通傳就往裏闖,杏兒都能給那丫頭罵的直想尋死。

    如今見閑雲急忙忙的往裏衝,杏兒就更加把平時的尖牙嘴利的勁兒給拿了出來,立即就將閑雲給攔下了,罵道:“誰家養的東西,這樣的沒有教養,誰的院子都是你能亂闖的麽?莫不是看了大少爺在這裏養傷,也存了上進的心了?隻可惜這是二姑娘的院子,不是那府裏的梅花園,容不得那些用下作方法上進的人。”

    何姝聽杏兒夾槍帶棒的,連忙上前扯了閑雲一下,哀聲道:“我是這府裏最不得勢的,也不怪別人看不起我的。莫在這裏討人嫌

    了,走了罷。”

    閑雲見何姝如此,也咬了咬牙要跟著何姝一道離開。

    但杏兒早就不滿了何姝那房的做法,心裏覺得何媗與傅博的這門親事上,何媗是受了欺負了,哪裏肯讓何姝與閑雲這樣痛快的就走了。杏兒也不對著何姝發火,隻一把扯住了閑雲的胳膊,說道:“你如此走了,到時候,姑娘問起來誰來過了,來了有什麽事,我該怎麽說?難道要我說是三姑娘房裏的閑雲姐來過了,轉了一圈兒,沒得到伺候大少爺的機會就走了麽?”

    “你個小蹄子,說的話不要這麽難聽。”閑雲也不是沒有心性的,挨了這麽些話,也是怒了。

    杏兒正怕她不生氣呢,正好由著這個勁兒,把別在自己心裏的話嚷了出來,於是大聲道:“你說話倒不難聽,每天之乎者也的,跟鳥兒叫一樣,但做的事卻十分難看。一整天的想學了紅娘,也不看看那張生有了親事沒有,就往上貼合。一會兒梅下相會,一會兒私傳信件,當府裏的人都是瞎的麽?麵上裝的跟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兒似的,背地裏使手段勾引那有主的人。你這番上進,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落個姨娘做,我呸……”

    話是對著閑雲說的,可話裏說的卻是何姝。何姝氣得眼淚立即就下來了,隻拿帕子捂著臉哭。

    閑雲見和杏兒糾纏下去,指不定扯出多難聽的話,就用力的推開了杏兒,轉身就想與何姝走。杏兒被推的坐倒在地上,越發的不肯善罷甘休了,仗著年紀小,索性撒起潑來。跳起來,衝著閑雲就撞了過去。閑雲因是背對著杏兒,被杏兒一下就仰麵撞倒在地上。杏兒立即就騎在閑雲身上,撕扯起閑雲的頭發,邊扯邊罵:“看你再裝個仙女兒樣來勾引人。”

    何姝是再無法聽這些了,也不顧了正挨著打的閑雲,自己個兒先哭著跑開了。

    杏兒雖年紀比閑雲小許多,卻因是在山野間長大的,自小如男孩子一般野。那每日跟著何姝讀書寫詩養魚繡花的閑雲怎能比的過她去。自然閑雲是被打的很慘了,痛的閑雲直喊著:“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姑娘?你的姑娘早走了。”杏兒打的爽快,大聲笑道。

    閑雲抬頭一看,可不是,連何姝的影子都見不到了。閑雲當下心中透涼,接連挨了杏兒幾巴掌也不覺得疼。

    何姝迴去後,並沒先去了吳氏那裏,而是直接哭著迴到了自己的院子裏,伏在床上痛苦起來。何姝院子裏的幾個小丫頭,因本就在何姝身邊不得重用,也不知何姝的心性,

    也不知何姝為什麽又哭了。他們也都不太敢勸,隻由得何姝哭的昏了過去。

    待到何姝自己醒了過來,卻已是一個多時辰以後,此時閑雲已迴來了。何姝見閑雲已換了身衣服,也重新梳洗了,連臉上的紅腫都用粉給蓋住了。何姝也不問閑雲如何迴來的,也不問閑雲的傷如何,隻哭著說道:“都怪你,做什麽要我去何媗那裏,平白挨了那些混賬話。”

    閑雲麵上看不出什麽,隻說道:“姑娘怎隻記掛著這些,也不問問夫人如何了。”

    何姝這才想了起了,說道:“是了,母親如何了?”

    閑雲說道:“幸得二老爺迴來,讓人將太醫請了過來。如今夫人服了幾粒丸藥,看著臉色到不比先前嚇人了。”

    何姝歎道:“唉,隻二伯父還可靠些,我還是先去看看母親吧。”

    於是何姝念在閑雲一直伺候了自己,很是得力的麵上。也就不再生了她的氣,就帶了閑雲一同去了吳氏那裏。

    吳氏仍昏的人事不省,但聽了吳氏身邊的丫頭說,經那個太醫看過,吳氏已強了一些。

    何姝這才稍微安了心。

    心想,待吳氏好了,傅家那邊的事應該也能早些定了下來。這時的何姝因杏兒的話,是實在不願再留在何府,竟也不顧著女兒家的羞澀,懵懵懂懂的希望自己早早的嫁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九點就發文了,一直顯示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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