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石頭甬道,冰冷潮濕,滿是血腥氣味,沒有盡頭。


    玻璃滿心憂愁,在甬道中前行,猛然心頭一痛。玻璃麵色煞白,駐下腳步,迴頭望去:“圖靈。”


    一點紅光在甬道中閃動,衝到玻璃麵前,紅光一閃,圖靈跌落,玻璃趕緊抱住圖靈,雙雙跌坐。


    圖靈雙目無神,麵白如紙,嘴角帶血,唿吸微弱,艱難的抬起手,去摸玻璃的臉,卻看不清玻璃,手掌在空中晃了幾晃,玻璃趕緊抓住圖靈的手,按在自己臉上。


    “玻璃,你怎麽,還沒走遠。”圖靈聲音異常的溫柔。


    玻璃麵無表情,唿吸急促:“我,我在,”


    圖靈搖搖頭:“不用說了,快走,大孔雀明王不可力敵,我一準尊,竟毫無還手之力。”


    玻璃周身泛起七彩光芒,欲將法力注入圖靈體內,圖靈輕咳幾聲:“沒用的,我碎了元神,才跑過來。”


    玻璃身子一震:“碎了元神?為何要碎了元神?明明不必。”


    圖靈一笑,輕輕拂玻璃臉頰:“纏鬥下去,也免不了魂飛魄散,不若,來見你最後一麵。”


    玻璃終於無聲的哭泣:“你明明可以跑,就算燃燒本命精元,也可以跑。”


    圖靈嘴角湧出一片血紅:“我怎能背向敵人!特別是,你還在。”


    “我知道,你好強,特別是在我麵前,”玻璃哭嚎起來:“我本可以,可以。”


    圖靈笑了:“我都知道,你為了我的逞強,甘願委屈,但,我是你的男人,總想保護你,就原諒我這一點虛榮吧。”


    玻璃不知說些什麽,隻能緊緊的抱住圖靈。


    “玻璃,吻我一下吧。”圖靈的聲音更加虛弱。


    玻璃顫抖著點點頭,深深吻住圖靈逐漸冰冷的嘴唇。


    玻璃抬起頭,輕柔的整理了玻璃的亂發,甜甜的笑著,就像圖靈是深睡。


    “圖靈,你太累了,我都知道,為了我,你一直追尋祖殿的秘密,為了羅刹與修羅的和平,為了我們的誓言。”玻璃柔聲呢喃:“你太傻了,不知道生命這麽長,我們可以慢慢的走,慢慢的一起走。”


    “可惜,我們走的太快。”玻璃痛苦的閉上眼,雙手一合,將圖靈的屍身收入體內。


    死一般的寂靜,玻璃雕像般靜止。


    瘋狂的一聲嘶吼。


    玻璃周身七色光彩暴漲,甬道被七色光芒壓的向四外崩塌。


    每崩塌一次,便有千裏。


    崩塌七次,玻璃周圍已有星球大小的球形空洞。


    玻璃身披七彩光澤,長袍緩緩飄動,一道道元氣化作七彩霞光,盤繞在玻璃身周。


    大尊氣息向四外擴散。


    “為了你的虛榮嗎。”玻璃癡癡一笑:“還是為了能倒在你懷中的奢望。”


    玻璃麵前的石壁開始坍塌,落向下方隨之而來的血海。大孔雀明王出現在玻璃麵前。血海水流入玻璃壓迫而出的球形坑。


    “哦哦,看看,本座遇到了什麽,好似,是一個大尊,還是羅刹大尊,”大孔雀明王浮在半空中:“嗯,不錯,能有這副長相的羅刹,是返祖,十分難得。”


    玻璃一臉冷漠:“是嗎。你對我族了解很深。”


    大孔雀明王眯了下眼:“哼哼哼,本座吞了那麽多你族,自然對你族的信息了解的多一些。嗯,讓本座想想,先是派出了兩個準尊送死,你這個大尊終於耐不住了,是嗎。”


    “兩個準尊,蒼雲哥哥,果然也遭遇不測,我該怎麽向姬靈姐姐交代。”玻璃心中又是一痛:“蒼雲哥哥為了讓我們兩個逃生,犧牲自己,結果還是這樣的結局,隻為了我,自私的想法。”


    玻璃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


    “怎麽,大尊哦,想到該如何麵對本座了嗎?”大孔雀明王高傲的揚起頭顱,俯視玻璃,絲毫未將大尊放在眼中:“還是,你也想成為本座的血食。”


    “我,隻想,這樣而已。”玻璃背後數萬裏的元氣開始顯出七彩流韻:“我看得出,我族的兩位始祖,也隻有準尊修為,蒼雲哥哥和圖靈,也是準尊修為,所以,你尚未見過強於準尊的修真者,不能衡量兩者之間的差距。”


    大孔雀明王冷冷的一笑:“哼哼哼,確實如此,所以你這個大尊,有著與本尊一戰的底氣,但是,本尊已不是當年的模樣,混沌地碑的力量,讓本尊徹底升華。”


    “先天靈寶,混沌地碑,本是用來鎮壓你,竟然被你消納。”玻璃身後的七彩元氣旋轉著向玻璃匯聚,經過玻璃身邊後,七色光分成七股,再凝成圓錐型,衝向大孔雀明王的胸脯。大尊之威毀天滅地,大孔雀明王雖藐視玻璃,麵對如此威勢,不敢怠慢,無形中,一股白玉般的法力凝聚在胸前,擋住玻璃的七色光。


    宏大的混沌之力順著七色光傳入玻璃體內,玻璃渾然不覺,陡然間增加力道,七色光匯聚的光錐飛速旋轉,衝力大增。大孔雀明王龐大無匹的身軀向後退了少許,足有千裏。


    “大尊,果然不同凡響。”大孔雀明王讚道,雙翼一震,胸脯一挺,震碎了玻璃的法術:“聽聞大尊可號令天地元氣,讓本座好好見識下。”


    玻璃緩緩道:“自從成為大尊,我並未與敵手交戰,你是我第一個對手,也是我磨練技藝的基石。”


    大孔雀明王伸展下雙翼:“本座亦有此意,能夠吞噬一個大尊,或許能夠抵得上缺失的那一塊混沌地碑碎片。”


    玻璃打量四周:“這裏,能經受我們一戰?”


    大孔雀明王道:“啊,這個地方好像叫做祖殿,是你族聖地,本就是自成一界,隻能從出口出入,想要毀去此地,即便本座亦無法,你可安心。”


    玻璃暗道大孔雀明王與混沌地碑融為一體,已是萬劫不滅,隻能倚靠圓木,用五菱聖杖中的混沌地碑碎片降服明王。


    “那麽,開始吧。”玻璃並非虛言,與大孔雀明王的交鋒,是玻璃第一次全力施為尊級力量。


    無法言明的愛,讓玻璃突破枷鎖,成為大尊,也是這異樣的情感,讓玻璃將尊級實力深深隱藏,不敢讓任何人發現。當大尊法力澎湃的衝擊玻璃全身,竟讓玻璃感覺有些陌生。


    仿佛,這身體不是自己的。


    很快,這陌生感被一股衝動與興奮代替,玻璃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進化,在升華。


    “這就是大尊的力量嗎。”玻璃自嘲一笑,竟然要自己問這個問題。


    大孔雀明王振翅高飛,俯視玻璃。明王能夠感受到身體周圍的元氣在變化,那是受到玻璃的牽引,玻璃尚未號令元氣,若玻璃主動施為,大孔雀明王不知會見到何種景象,卻昂然不懼,戰意沸騰。


    空間,已被大孔雀明王和玻璃的氣勢壓塌,如茫茫然一片沒有星空的宇宙,下方的血海隨之蔓延,竟無盡頭。看著茫然混沌的一片,玻璃想起和圖靈一起依偎在碎花之路上,仰望星空,那時的美,已成追憶。


    大孔雀明王發現自己身邊的元氣包裹住自己,正緩緩旋轉,成為星雲之狀,許多小的星辰正在其中形成。七彩的星雲,攜無上威勢,緩慢的衝擊明王身體。此刻玻璃心神合一,大尊之威開始展現,明王驟覺壓力暴增,每一根羽毛均向內壓縮。


    明王向前飛翔,想要脫離星雲,那星雲如跗骨之蛆,十分膠著,並不斷積累,明王明白,如自己任憑玻璃不斷增加星雲厚度,那最終無異於背負一界在身,豈能逃脫?明王冷哼一聲,雙爪泛出耀眼白光,星辰受到白光吸引,紛紛向白光聚集,最終凝成兩個雪白的圓球,圓球周遭的空間扭曲,有向白球坍塌的趨勢。


    “還給你!”大孔雀明王雙爪一揮,兩個負有星雲重量的圓球飛向玻璃,飛行軌跡之上的空間幾乎崩潰。


    玻璃凝視兩個雪白圓球,實如小星球大小。在玻璃注視下,兩個圓球泛出七色光芒,一聲蛋殼碎裂般的聲響過後,兩顆圓球四分五裂,隨之碎片再裂,最終成了一點點七色光,從玻璃身旁飄過。


    “羅刹的大尊,你要明白,如果隻是元氣,無論怎樣變化,都無法傷及本座。”大孔雀明王道:“若說你仍未找到自己的路和道,不若束手就擒。”


    “我的道?”玻璃迴憶中充滿甜蜜,父王的疼愛,姬靈的憐愛,圖靈的真愛:“我隻是希望,有一個完美的世界,讓我們能夠這樣走下去。”


    從被壓迫至極遠盡頭的岩石上的某一個點,變成了晶體狀,成七彩玻璃,向四周蔓延。幾個唿吸間,整個空間皆被七彩玻璃包裹,光芒萬丈,下方的血海在光耀中,倒像是一塊豔麗的紅寶石,鑲嵌其中。


    玻璃世界。


    大孔雀明王讚賞的看看這一片世界,道:“竟然如此美麗,當做本座的行宮最合適。”


    “玻璃千華!”


    一片一片的晶體,就像碎花大道之上落下的花瓣,在空中飄揚。


    “你吞下的混沌之力,能否鎮壓我心中的痛。”玻璃悠悠道。


    大孔雀明王驚異的發現,當一片晶體飄入自己的眼睛,綻開一朵玻璃之花。


    玻璃花易碎,碎的還有明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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