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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鏤花的軒窗,靛青色繡紅花的窗幔,窗下的黑漆彭牙圓桌上,擺著寶藍色掐絲琺琅的果叉。


    鋪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雕紅漆戲嬰博古架......這房中所有的裝飾,無不透著王侯之家的奢華。


    雕龍鳳呈祥紫檀大床上,傳來男人沉重的唿吸,和女人婉轉的嬌吟,透過床前朦朧的輕紗,可以看到一對男女一絲不掛的身體正在碰撞著。


    多爾袞噴出滿口酒氣,低吼一聲,身形稍停,然後喘息著倒下;


    杜勒瑪愕然轉身,這次多爾袞動作粗暴,如同野獸一般;她本以為要忍受好久,不想剛剛入巷,他就一瀉如注,反而讓杜勒瑪被弄得有些不上不下,十分難受。


    她默默地扯過薄衾,蓋住自己豐滿的胴體,順帶把多爾袞也蓋好。


    她本是豪格的福晉,豪格慘死獄中,她也被多爾袞占為己有。


    為了兒子富綬的性命,起初她隻能含淚裝歡,但時間長了,恨也淡了,有時還會對多爾袞有些期待。


    她是個性格比較單純的女人,被關在這後院裏,對外麵的事情不太了解,隻知道局勢對大清很不好,卻不知道,多鐸已經全軍覆沒,大清軍已經末日將至。


    今日多爾袞接到多鐸全軍覆沒的消息時,整個人如遭雷擊,當時也不知道範文程他們在說些什麽,渾渾噩噩地迴到後院。猛灌了一壺酒,茫茫然走到杜勒瑪房中。見麵就粗暴地把杜勒瑪推倒,卻是力不從心.......


    前院裏,已是風聲鶴唳,範文程、剛林、馮銓、陳名夏、馮國柱等人惶然無措,亂成一團,最讓他們心驚的是多爾袞聽到多鐸全軍覆沒時的反應,整個人失魂落魄,仿佛行屍走肉一般。任他們怎麽喊也沒點反應。


    大清完了,真的完了.........


    末日將至的那種感覺,讓範文程等人如墜冰窖,那種冷意直透進了骨髓裏,方寸大亂的剛林惶然問道:“範學士,平時你足智多謀,你倒是說說。眼下可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大清就剩下何洛會與阿濟格統領的那點人馬,軍心渙散,士氣全無,還能怎麽辦?


    範文程下巴的須子輕輕顫抖著,艱難地拿起筆在白紙上寫下一個“清”字,陳名夏連忙問道:“範學士。這是何意?”


    範文程搖頭不答,望著紙麵上的“清”字,恍惚間,這“清”字在慢慢變紅,仿佛在流血一般......


    他知道。現在唯有行壯士斷腕之舉,一口氣撤出關外。遠遁東北,或是聯合科爾沁部,向西遷徙,重新去過逐水而居的生活,大清或許還在一絲生機。


    但是,一但倒退出關外,滿清內部一定會追究入關失利的責任,當初是他與寧完我極力慫恿多爾袞入關的,到時他第一個逃不掉,全家的下場會淒慘無比。


    剛林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在殿中轉來轉去,最後一咬牙說道:“這樣不行,必須得請王上出來主持大局,這消息隱瞞不了多久,一但其他人得知,隻怕會讓滿城大亂,各位,請隨我來,咱們一起去促請王上。”


    這些人都是大學士,但滿清的大學士與明朝的大學士不同,他們不是內閣輔臣,充其量隻是多爾袞的幕僚,沒有多爾袞,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事到如今,剛林也顧不得許多了,拉上眾人,直接往後苑裏闖,把多爾袞從杜勒瑪的床上拉了起來。


    多爾袞整個人就象虛脫了一樣,臉色灰敗,勉強穿上衣服隨剛林等人來到前殿,喝了杯濃茶醒了醒酒,靠在羅圈椅裏喘著粗氣,那樣子看上去就象個行將就木的人。


    “王上,大清危在旦夕,為了大清的命運,王上您可要振作起來啊!”


    “是啊,王上,您要是不振作起來,大清的天可就真的要塌了呀!”


    “王上,事情或許還有轉寰的餘地,王上,您就說句話吧........”


    剛林、馮銓、陳名夏、馮國柱跪在多爾袞麵前,輪番規勸,隻有範文程伏首不語,多爾袞無神的雙眼轉動了一下,望著殿外積熱的陽光,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他其實才三十來歲,本應是風華正茂、大有作為的年紀,但自入關以來,一場場大敗,如今更是把大清弄得風雨飄搖,朝不保夕;


    沉重的壓力,無情的打擊,讓他未老先衰,看上去就象個垂垂老者。


    “範文程,你為什麽不說話。”多爾袞突然開口,嚇了大家一跳。


    範文程磕了一個響頭答道:“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


    “王上,臣.........當初臣....實在沒料到,秦牧會在湖廣崛起得如此迅速,有能力抗我大清,臣有罪。”範文程本能地避重就輕;


    其實真說來,能力抗大清並不算什麽,滿清軍民全算上,不過二三十萬人,漢人隻要出現一個稍稍有凝聚力的政權,能扛住滿清第一波攻擊,就不難迅速贏得天下漢人的心,從而凝聚起來共抗異族入侵。


    從秦牧打出民族大義的旗幟後,竟能迅速邊沿化朱家正統的現象,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當初滿清入關,本來就是一場豪賭。


    既然是賭博,就難免有輸有贏,怪不了誰,範文程轉灣抹角想表達的其就是這樣的一層意思。


    “事到如今,你可還有何良策救我大清於危難?”


    “臣......”範文程抬起頭來,飛快地看了多爾袞一眼,發現他竟平靜得出奇,範文程心頭莫名有些慌張,仿佛自己的那點私心全被多爾袞看穿了一般,“王爺,當務之急,是收縮兵力,穩定人心。”


    多爾袞不置可否地繼續問道:“就這些?”


    “王上應該立即召見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商議對策,現在蒙古各部中,隻有科爾沁部還可以相信,因其與我大清實為一體。”


    “到了這個時候,你認為吳克善還會在意那點姻親關係,和我大清一條路走到黑嗎?”


    “王上,不光是姻親關係而已,科爾沁部就在遼東邊上,與我大清是唇亡齒寒的關係,這一點王爺一定要對卓禮克圖親王曉明利害。”


    科爾沁草原位於沈陽西北麵,當年遼國的上京附近(通遼市)一帶,不但水草肥美,而且是俯控遼東平原,扼守蒙古高原東端的戰略要衝。


    因此,範文程一提唇亡齒寒,多爾袞就知道他的意思,確實,當初如果不是科爾沁部忠心歸附,大清也不可能留著科爾沁部於臥榻之旁。現在秦軍占領了遼東,對曾經與滿清關係密切的科爾沁部,肯定不會視而不見。


    “範文程,你的意思是退出關外,與科爾沁部合並?”


    “王上,自入關以來,科爾沁部同樣損失慘重,現在大清的實力,並不弱於科爾沁部,與之合並,大清仍能占盡主動。”範文程停頓了一下,再次觀察了多爾袞的神色之後,才接著說道,“王上,如果此時大清能與科爾沁部真正結為一體,憑咱們二者的實力,在關外還是大有作為的。”


    多爾袞表麵上很平靜,但臉上有一種異樣的潮紅,讓人感覺有些妖異,範文程把話都說完了,他也不吭聲,這讓範文程心頭直打鼓,生怕多爾袞會突然暴起,雷霆震怒。


    一旁的剛林忍不住勸道:“王上,正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眼下我大清勢若累卵,再在關內強撐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如範學士所言,立即退出關外,或許還能留下幾分元氣,將來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陳明夏等人伏身在地,不發一言,他們這些漢臣,打心眼裏是不願意跟隨女真人去過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的,但這樣的心思,又怎敢表露出來。


    多爾袞依然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裏發毛,他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說道:“備轎,本王要去見見吳克善。”


    馮銓、陳明夏、馮國柱幾人一聽,心中頓感不妙,多爾袞似乎真有意逃出關外去了,難道自己也要跟著去那苦寒之地放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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