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韃虜頒剃發令,毀我衣冠,製造揚州慘劇,屠我數十萬生民。我王以天下蒼生為計,舉大義之旗,起兵抗清。先後大敗偽王尚可喜、阿濟格,旋即乘勝東征,救民於倒懸;


    洪承疇,你身為漢人,卻幫著異族戮我同胞,在我軍水師擊敗劉孔昭,突破江防之後,你仍不知悔改,還企圖繼續負隅頑抗,派偽禦使黃熙胤前往福建策反,妄圖借福建水師重新奪取江防;


    爾後隆武命鄭芝龍率水師北上,在靖江與漢奸李成棟水陸夾擊我軍,幸好我軍得江陰義民相助,截流錫澄河,先是水淹李成棟,接著擊退鄭芝龍。洪承疇,你自己叛國投敵尚嫌不足,還策反我福建同族為韃虜賣命,你可認罪!”


    白鐵聲如洪鍾,指著洪承疇大聲喝斥。


    他這番話一出,外圍成千上萬的百姓“嗡!”的一下炸開了鍋。


    鄭芝龍率艦隊北上,在靖江與秦軍有過一戰,這件事整個江南百姓都是知道的。


    雖然感覺鄭芝龍同室操戈難以理解,但百姓心中還寧願相信那是一次誤會。


    但從白鐵的話聽來,福建的隆武竟然與洪承疇勾結在一起,幫助韃虜攻打秦軍,這種事多數百姓都難以接受,也不願相信。


    外圍各種爭辯的聲音此起彼伏,喧囂如潮。


    洪承疇終於明白,秦牧為什麽要多此一舉提審自己了,之前喧揚皇太極招降自己的經過,隻不過是順帶打擊一下滿清;


    現在再借自己打擊福建的隆武,這才是秦牧的本意吧。


    洪家大部分人還在福建,為家人計。洪承疇對此自然是三緘其口,但白鐵根本沒有要他主動配合的意思,隨後猛拍驚堂木大喝道:“帶人犯洪熙哲、洪應福!”


    洪承疇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兒子,看上去他沒有受到什麽酷刑虐待,身上衣衫齊整。沒什麽外傷,但整個人看上去嚇得不輕,臉色蒼白,雙腳打顫,看得洪承疇一陣心酸。


    “爹!”


    洪熙哲以一聲驚唿,向圍觀的百姓表明了他的身份。


    可惜被衙役押著。洪熙哲用盡氣力也撲不到自己父親的麵前,那淒淒惶惶的樣子,充滿了彷徨無助。


    “來呀!把重犯洪承疇押下去。”


    “且慢,白大人,所有罪責.........”


    “你想一人承擔是嗎?”白鐵大聲打斷洪承疇道,“有罪無罪。本官自會秉公審理,無罪之人,本官不會冤枉,有罪之人,一個也別想逍遙法外,你們還等什麽,還不快把重犯洪承疇押下去。”


    洪承疇也不掙紮。到了這田地,掙紮又有何用?秦牧留著他不殺,不過是為了今日,認命吧,再掙紮也隻是徒費力氣。


    “爹,爹啊.........救救孩兒,孩兒不想死啊!”


    洪承疇不掙紮,他兒子倒掙紮得利害,他還不到二十歲,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確實不想死。


    但誰能救得了他?放眼四顧,看到的是成千上萬憎惡的目光,聽到的是浪朝般的討伐聲,無助之下,他唯一能依賴的隻有自己的父親。


    洪承疇迴過頭來看他一眼。黯然一歎轉頭而去。


    嘭!白鐵的驚堂木拍得山響,凜然大喝:“堂下何人?何方人氏?還不速速報上來。”


    洪熙哲嚇得直哆嗦,脫口答道:“罪人洪熙哲,福建泉州南安英都人氏。”


    “本官現在問你,你要如實迴答,若有半句虛言,莫怪本官大刑伺候,說,你父親姓甚名誰?”


    “家父名諱上承下疇。”


    “兩個月之前,你身在何處?”


    “我.......身在福州。”


    “為何前來金陵?”


    “為了尋找家父。”


    “你找你父親做什麽?說!”


    白鐵怒喝,洪熙哲自知難以隱瞞,而且他也不覺得隱瞞來金陵的目的對自己有什麽好處,於是答道:“我來金陵是為了探望家父,順便..........”


    “順便幹嘛?”


    “順便替鄭芝龍送一封信。”


    “鄭芝龍的信是寫給誰的?”


    “是寫給家父的?”


    “來呀,將鄭芝龍的書信呈上來。”白鐵轉頭對書吏喝道,等書吏把信呈上來,他扔給洪熙哲道,“你所說的書信可是這封?”


    洪熙哲拾起書信看了看,承認正是自己帶來的書信後,白鐵讓他當堂把書信的內容念出來,圍觀的百姓屏著唿吸聽完,頓時又暴出浪潮般的討伐聲。


    人證物證俱在,不容抵賴,福建的鄭芝龍勾結滿清,幫助韃子攻打抗清的秦軍,這還得了?


    若真讓他得逞,江南恐怕還陷在韃子殘暴的統治之下,大家還得留著老鼠尾,穿著窄馬褂,家裏隨時可能被人破門而入勒索搶劫,妻女隨時可能被人拉出去淩辱。


    在經過韃子血腥統治,肆意淩辱之後,每個百姓都異常珍惜眼前安定美好的生活。


    人們恨韃子,更恨那些幫著韃子欺淩同胞的漢奸。


    福建的鄭芝龍,甚至是隆武帝,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為世人聲聲討伐,大罵聲響徹了玄武湖畔,並很快傳遍了全城。


    相信不久之後,還會傳遍江南,傳遍整個天下。


    對於福建的隆武而言,這恐怕不亞於要麵對十萬兵!


    秦牧迴到王府時,接到了北方傳來的戰報,向連城把侯昌的敗兵接迴了廬州,清將阿山追到廬州北麵的十八崗後,被蒙軻親率大軍阻擊,兩軍僵持兩日後,阿山因糧草不繼撤迴了壽州。


    淮安方麵,張存仁率領的清軍被秦軍水陸大軍阻在清江浦,也因糧草不繼退迴了宿遷。


    張存仁本是明朝寧遠副將。崇禎四年隨總兵祖大壽降清,仍授副將。後改都察院右參政,隸漢軍鑲藍旗。多次上疏為破明錦州、鬆山等處劃策。授鑲藍旗副都統。清兵入關後,隨都統葉臣略定山西、取太原。旋從豫親王多鐸攻河南、江南。


    綜合張存仁這些履曆可知,總的來說這廝是個比較有謀略的人。


    秦牧擔心駐守淮安的金聲桓不是他的對手,便傳令同樣以謀略見長的趙寒前往淮安任都僉事。


    夜不收還從開封還傳來一個重要的消息,多鐸病了,正在開封府休養,清軍七八萬主力也留在開封一帶,一麵鎮壓當地的義軍,一邊等待糧草。


    糧草,想到這兩個字,秦牧就暗舒了一口氣。目前清軍占領的中原以北,因為連年戰亂和災荒,白地千裏,民生凋零,短時間內清軍想搜刮出大軍的糧草來,恐怕很難。


    就算能搜刮出來,也隻會逼得更多活不下去的百姓起來反抗。從清軍紛紛撤退固守的情況看來,糧草已經成了他們的致命傷。


    而且這幾個月來,清軍損失嚴重,前後被殲了二三十萬人馬;


    雖然其中隻有三四萬是旗兵,但這對於隻有十萬旗兵的滿清來說,已經是傷亡近半;


    另外還損失了洪承疇、博洛、費揚古、尼堪、孔有德、尚可喜、拜音圖等一大批重要將領,相信這傷口夠多爾袞舔許久的了。


    而秦軍也累了,而且還有後方未穩,如果不出意外,雙方的戰爭應該會進入一個緩和期。


    心情頗為輕鬆的秦牧走進王府西園,隨口吟了句李白的《長幹行》:“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不知李白的長幹行,指的是不是金陵的長幹裏呢?


    “秦大哥,現在是十月了。”跟在身邊的巧兒提醒道。


    秦牧不顧她的提醒,繼續有頭沒尾地吟道:“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呃,丫頭啊,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巧兒答得很輕,但快。


    她呡著小嘴兒,一雙燦若星辰地眸子撲閃撲閃地看著他。


    秦牧抬手就是一個暴粟,取笑道:“人家羞得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迴。你倒好,答得這麽快。”


    “呀,人家又不曾嫁........那........那好吧,人家也千喚不一迴好了。”


    “哈哈哈.......”


    *******************


    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揚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何昊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何昊遠並收藏明揚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