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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跪在麵前的楊芷,秦牧心情也有些複雜,但還伸手把她扶了起來:“芷兒,你先起來吧,休妻之事,不必再提,司馬先生一定有信托你帶來吧,快拿來給我看看。”


    “夫君.......”楊芷輕輕抽泣著,從布囊中取出一封信來遞給他。


    秦牧當即把信撕開,司馬安的信很長,把贛州的近況作了詳細的敘述,他的想法、做法都一一羅列在信上,征求秦牧的最終意見。包括湖廣的事務,也都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供秦牧參考。


    但有關楊家之事,隻有一行: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大人,凡事可一不可再。


    秦牧看完信,輕輕合起,司馬安的意思他明白,年頭在南京,自己剛剛休過一迴妻,現在不到一年,又再休楊芷的話,不論誰對誰錯,別人也不會去深究這些,隻會認為自己是薄情寡義的人。


    結發妻子尚且一休再休,如同兒戲。追隨自己的人呢?誰沒有點過錯的時候,那是不是稍有過錯就要人頭落地?這種心裏一但形成,豈不人人寒心?


    至於放過楊廷麟會不會助長某些人來暗算自己,這樣的擔心有點多餘,打個簡單的比喻,第一個去捅馬蜂窩的人僥幸沒有被蜇,第二個人就說,不怕,馬蜂不蜇人,我也去捅。那第二個人一定是個傻子。


    正如司馬安信上所說,有些事可一不可再,馬蜂蜇人是一定的,這個道理誰都懂。第一個僥幸沒被蜇,那是他命好,但不代表誰去捅都不會被蜇。


    “芷兒,你不必多想,這一路過來。必定十分辛苦,你先歇著,我出去處理些政務,馬上就迴來。”秦牧牽過楊芷一隻手,輕輕拍了拍,然後對小丫頭說道,“巧兒,照顧好你芷兒姐姐,對了,懷裏藏的是雞蛋還是煎餅?”


    “嘻嘻。不告訴你。”小丫頭輕盈的閃開,向他扮起了鬼臉。


    秦牧出了後衙,先對外頭的李式吩咐道:“讓黃連山把我的命令盡快傳給馬永貞,衡陽一但穩定下來,就讓馬永貞立即趕來長沙。”


    “是,大人。”


    巡撫衙門大堂裏,風塵仆仆的呂大器已忍不住起身來迴踱步,在他等得快要冒火的時候,秦牧總算出現了。


    然而令呂大器更加憤怒的事還在後邊。


    列案。喧旨,接旨。


    一套程序走完,秦牧起身立即喝道:“來人啊!”


    牛萬山和李式立即站出來,洪聲應道:“請大人吩咐!”


    秦牧帶著一抹冷笑說道:“呂督師遠道而來。一路勞頓,你二人趕緊引呂督師到吉王府好生歇息一番。”


    “是,大人。”


    呂大器終於忍無可忍,沉喝道:“秦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本官是朝廷命官,豈能入住吉王府?”


    “呂督師誤會了,是這樣。王府裏湘陽郡主一直鬧個不休,下官拿這些龍子鳳孫實在沒辦法,讓呂督師入住吉王府,是想讓呂督師去勸勸,否則鬧出人命來,那可就麻煩了。來啊,快帶呂督師去王府。”


    不管呂大器有多憤怒,仍是被牛萬山和李式硬架出了衙門,秦牧手上拿著崇禎的聖旨,站在大堂上露出了一抹意味難明的冷笑。


    衙門裏的屬官看到這一幕,個個噤若寒蟬,呂大器好歹是四省總督,帶著數千兵馬,手捧聖旨而來,秦牧卻把他往圓裏捏來再往扁裏捏,到了這一刻,若是還有人認不清誰才是這裏的老大,那他一定是得了失心瘋。


    “對了,那個呂起呢?”秦牧突然想起這麽個人來。


    身邊的護衛笑道:“大人,呂公公在兵營裏掃茅廁呢。”


    “哈哈,去,看看呂公公零件還齊全嗎,把他找來,呃,就不用叫他來這裏,直接把他送到吉王府去侍候呂督師吧。”秦對侍衛小聲吩咐了一番,那侍衛嘿嘿笑著一溜煙出衙去了。


    秦牧隨後快步迴到二堂,諸葛敏等一幹手下早已以在此等著,秦牧剛才那樣對待呂大器,除了要給他個下馬威,讓他認清形勢外,也是為了盡快找手下商議對策。


    崇禎這道聖旨來得之快,大大出乎秦牧的意料之外,計算江西到北京的距離,除非來迴都是用六百裏加急,路上還不得有絲毫耽誤才可能這麽快。


    秦牧把聖旨遞給楊慎,讓他讀一遍給大家聽。這道聖旨嚴格來說不是給秦牧一個人的,而是給秦牧、蒙軻、馬永貞三人的。


    眾人聽楊慎念完之後,神色都有些怪異。


    蒙軻坐不住了,起身向秦牧一抱拳說道:“大人知我。”


    秦牧含笑頷了頷首說道:“蒙將軍不必如此,坐吧。”


    諸葛敏等見了二人的對答,都暗暗籲了一口氣,你道如何,卻原來是崇禎這次太慷慨了,不出李源所料,崇禎給了秦牧一個贛南巡撫的職位,但不止如何,還多了一個淮陰侯的爵位。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蒙軻和馬永貞也封侯了,蒙軻成了湘陰侯,馬永貞成了寧南侯;並實授蒙軻江西總兵,馬永貞為湖廣總兵。


    崇禎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老板娘跟人跑了,店鋪經營不上去,來個放血大甩賣?


    這也是秦牧為什麽毫不客氣地將呂大器趕到吉王府去的原因之一。都什麽時候了,崇禎還想玩一桃殺三士的把戲。你既然沒點誠意,還想挖老子的牆腳,老子也懶得跟你客氣,崇禎那裏還不想反,但不妨先給呂大器來盆洗腳水。


    諸葛敏沉吟道:“大人,皇上既然下旨要大人率軍北上追剿張獻忠,伺機收複襄陽,卑下看來,大人也不防尾隨張獻忠做做樣子,說不定這樣還能向朝廷要點好處。”


    “好處?”何亮立即駁道:“不可能,且不說朝廷拿不拿得出糧餉,就算拿得出,也會找理由拖欠的。否則,也不會連蒙軻將軍和馬永貞將軍也一起封侯了。”


    蒙軻雖然表麵仍是一片沉穩,但何亮再次提到封侯之事時,秦牧分明發現他閃過一絲尷尬的神色,秦牧擔心的就是這個,蒙軻為什麽會尷尬?


    秦牧沒有懷疑他,蒙軻心中或許也沒有另立門戶的意思,但他怕秦牧懷疑他,怕大家懷疑他,這怕來怕去。彼此之間就起猜疑了。


    所以說,崇禎這招看似是一眼就能看破的陰謀,其實是陽謀,**裸的陽謀。陰謀和陽謀的差別在於,陰謀一但被看破,就一文不值。而陽謀不怕你看破,看破了你也難以化解。


    “蒙大哥,你欠我十二萬兩銀子。”秦牧突然開口,說到這哈哈一笑道。“你不必多想。先老實把欠我的銀子還完再說,等還了,我請你吃雞屁股,管夠。”


    諸葛敏、何亮等人沒聽過蒙軻欠秦牧銀子的事。更不知道蒙軻有吃雞屁股的嗜好,一時難解其意,都有些茫然。


    其實秦牧這句話關鍵不在於他表達了什麽內容,而在於他的稱唿。


    蒙軻再次起身抱拳道:“大人。十二萬兩銀子屬下還不起,就拿這條命還大人吧。”


    “我一向不做虧本的買賣,這一點蒙大哥你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你這條命我就收下來,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保管著,但有一點你可要注意,千萬別讓它貶值,否則我請你吃十年老雞頭,哈哈哈........”


    “請大人放心。”蒙軻也朗然一笑,頗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諸葛敏等人這才迴過味來,但大家都很明智的沒再提這事,楊慎此時說道:“大人,蒙將軍成了江西總兵,馬永貞將軍成了湖廣總兵,這未嚐不是好事,在我看來,蒙將軍也大可不必急著向大人表忠心,時間會說明一切的,蒙將軍與其如此,不如早些去南昌,當然,不能空手去,皇上封你這官兒,必定防著一手,但這不重要,蒙將軍可帶一萬兵馬,強勢入防南昌........”


    楊慎還沒說完,諸葛敏就忍不住擊掌說道:“不錯,不錯,他有他的張良計,咱們有咱們的過牆梯,皇上既然封下這官兒,咱們怎麽著也要把它利用到極致才行。”


    李源也興奮地說道:“一但南昌入手,則江西門戶便算關起來了,左良玉能強行占著九江,咱們有了這名義,為何就不能強占南昌呢?”


    “李兄此言差矣?”何亮智珠在握地說道,“李兄別自己打自己嘴巴,什麽叫強占?蒙將軍現在可是欽命的江西總兵,帶兵接防南昌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哈哈哈,何兄所言甚是,在下失言了,失言了,朝廷這迴可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秦牧掃了三個家夥一眼,不禁以手撫額暗歎,他娘的都什麽人啊,瞧三人這份高興勁,好象這計策是他們想出來的一樣,馬後炮的功夫也忒純熟了吧。


    若不是念三人平日處理軍政事務時可圈可點,秦牧指不定已經一人賞他們一腳丫子了。


    “大人若是覺得可行,屬下以為此事宜早不宜遲。”蒙軻起身抱拳道。


    秦牧擺擺手說道:“此事不急,南昌又沒長腿,跑不了,九江也是江西轄下嘛,你既然是江西總兵,嗬嗬..........好了,飯要一口一口吃,咱們先說說眼前急須解決的問題。張獻忠西去四川幾乎已成定局,我有個想法,以追擊張獻忠為名大舉派兵北上,把左良玉逼離九江,湖廣開闊,北麵門戶不好守,但江西不同,隻要九江在手,江西北麵門戶大致就可以關上了。大家現在一起開動腦子,想想如何才能把左良玉逼離九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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