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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夏季的雨說來就來,大營外又開始下起雨來,時間剛入酉時(17:00),因為雨水的到來,感覺已經象是薄暮時分了;


    聽到雨點劈劈啪啪地打在帳蓬頂上,馬永貞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他的幾千人馬從南蛇山趕來,原定明日晚間即可到達,這雨若是下得久些,路上泥濘不堪,幾千人馬將難以按時到達。


    按目前的情況多拖一天,秦牧就有多一天練兵的時間,對他也就越發不利,如今贛州城四門緊閉,城上日夜有人巡視,原先派入城的細作難以將消息傳出,城中情況有何變化馬永貞也無從得知,這讓他心中的顧慮越發重了。


    能否拿下贛州,對他來說,有著天差地別的意義。拿下了贛州,整個贛南就落入囊中,他的這支人馬會有可能有一個質的飛躍;


    在地理上贛州甚至比張獻忠盤踞的武昌更為有利,因為李自成和張獻忠被滅掉之前,朝廷絕不可能再調大軍進剿贛南,他可以有一段充足的時間來發展,從而成為可以爭雄天下的力量。


    拿不下贛州,他就隻能退迴山裏,依然隻是一夥山賊,還隨時得防著秦牧來剿。兩者之間天差地別。


    馬永貞蹙眉間,不其然地又想起了與秦牧單獨交談的一番話,不管秦牧說的那些驚天之語是否屬實,但光是他分析張、李等人的透徹,談論天下局勢的眼光,軍政等戰略上的見解,馬永貞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及多矣。


    這樣一個人物,讓他在贛州城裏經營越久,贛州就離自己越遠,這一點馬永貞深信不疑。


    他正想派人傳令,讓南蛇山幾千人馬冒雨趕路,無論如何盡快趕到贛州城下,帳外一個手下就慌慌張張地衝進來並報:“將.........將軍,那個秦牧又來了,又來了............”


    “又來了?”馬永貞不禁迴問了一句,這才多久呀,離他送走秦牧大概也就一個半時辰,秦牧他想幹嘛?今天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早上一次來挑戰,中午一次來喝酒,這黃昏了,還來一次,還有完沒完了?“去,把他領進來吧。”


    “將軍,不是........這迴不是秦牧一個人來。”


    “咦,難不成又想來挑戰?”


    “不,馬將軍,我看他是來攻打咱們的營寨,馬將軍快出去看吧,秦牧帶來了好幾千人馬呢。”


    “什麽!”馬永貞不可置信的衝出大帳,這天下著雨,秦牧竟然冒雨來攻?這天快黑了,秦牧竟然想打夜戰?


    一連串的問號在馬永貞腦海中飛舞,就象觀音菩薩在跳脫衣舞,令人費解啊!


    他冒雨奔在營寨門口,透過蒙蒙的雨幕一看,可不,一麵秦字大旗被雨打濕後,就象陽萎早泄了似的,任是舉旗的漢子策馬飛奔,也隻能偶爾招展一下。


    前頭一百黑衣黑甲的騎兵,這一百“黑色鐵流”看上去很威風,其實身上穿的都是皮甲,還是在牛西鎮時秦牧臨時讓人染成黑色的,被雨水一衝,黑色的染料隨雨水流下,有些地方露出了牛皮的原色;


    但這絲毫無損他們的威風,在秦牧的帶領下嗷嗷叫著衝來,碗大的馬蹄踏得地上水花四濺。後麵幾千步兵揮舞著刀槍相隨,隊形很亂,但亂得狂,亂得傲,亂得呱呱叫。


    馬永貞遠遠就感覺到,秦牧這支人馬不象是來打仗,更象是來搶銀子,因為在雨中作戰,士兵通常沒這麽興奮,奇就奇在,秦牧這支人馬象打了雞血一般,一個個爭先恐後,跑得比馬還快。


    嗯,大軍後麵還跟著幾輛大車,這就更奇怪了,這兒離城也就五裏,秦牧難不成還帶著後勤來,或者是帶來什麽秘密武器?


    不管如何,幾千人馬嗷嗷叫著冒雨衝而來,確實給馬永貞這邊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快備戰!”馬永貞不及多想便大聲下令。


    “將軍,屬下請令率部出戰!”洪大壯恨聲吼出,馬永貞讓他晚上帶三百人去偷襲信豐,這天還沒黑,他還沒來得及出發,可人家秦某人卻來光顧他們營寨三迴了,他娘的,這算什麽事!


    “不急,先利用營寨挫敵之銳氣,然後再全力反攻不遲。”還沒探清秦牧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之前,馬永貞感覺還是謹慎穩妥一些為好。


    馬永貞不急有人急,秦牧此刻的口號是:一千年太久,隻爭朝夕!


    所以他來了個“三進山城”,早上單挑,中午喝酒,早晚喝血。


    驟降的大雨絲毫沒的澆滅三千保甲的澎湃激情,因為秦大知縣一直在喊:“天要下雨,娘要嫁豬,三千保甲可吞吳!”


    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口號,鬼才知道,反正有秦大知縣衝在前麵,有幾大車銀子跟在後麵,還有三百畝良田裝心裏麵,三千保甲管他喊什麽口號!


    贛南地區民風本就彪悍,激情燃燒的三千保甲為巨利所誘,個個成了重賞之下的勇夫,大雨之中,踏水如浪,狂奔向前,洶湧如潮。


    馬永貞選擇據寨而守,這一點並不意外,但有一點,雨天弓箭不能用,對防守一方不利,特別是這種臨時搭建的寨牆不高,與城牆沒得比,一但衝到寨牆下,就很容易攻進去。


    秦牧沒有一絲遲疑,更不會停下來囉嗦,趁著三千保甲士氣正高,直接下令衝上去,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砸!砸他娘的!”秦牧坐於馬上,長刀一指,放聲大吼。


    弓箭不能用,但不代表就沒有遠程攻擊武器了,在他的大吼聲中,三千石塊淩空而起,帶著“唿唿!”聲砸向馬永貞的營寨內,寨內的叛軍沒想到秦牧會用這麽無賴的打法,隻見無數拳頭大小的石塊唿嘯而來,如冰雹一樣砸下,很多守軍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快躲!”馬永貞失聲大叫,但遲了,彈雨來得太快,有些守軍還沒來及躲避,腦袋就被砸開了瓢,血花飛濺,腦漿綻裂!慘叫聲此起彼伏。


    第一軟彈雨剛過,第二輪又來了,接著是第三輪,直把寨內守軍砸得魂飛魄散。


    “架橋!”


    隨著秦牧的大吼,後邊衝出上百扛著木板的保甲,很快就在營寨前的壕溝上架起二三十道橋,三千保甲此時也不講什麽隊形,一窩蜂的衝過橋去,剛好,攻城戰講什麽隊形?衝上去就是了。


    ***


    “快點!快點!用力!用力!再使點勁,對對,用力,再使點勁........唔!”這聲音歇斯底裏,最後還暢快無比的“唔!”了一聲,若這是嬌滴滴的女人聲音,你一定以為有男女在打野戰。


    但實際上,山下的場麵一點兒也不香豔,相反緊張得動人心魄。


    仁通商隊逃到此處,南麵臨山,北麵臨河,道路狹窄崎嶇,一輛大車的輪子卡在了石縫間,馬匹彈動不得,這貨車本來就逃不快,再卡一下,後麵的兵匪追來,大家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許掌櫃的滿頭大汗地催促著推車的護衛,等車子終於推過去時,又慌又累的許掌櫃整個人幾乎虛脫了。


    李香君的車子剛好跟在這輛卡住的貨車後麵,一路逃亡,車子顛簸得利害,此時的她發鬢散亂,香汗微濕;


    在最驚亂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地想起秦牧,希望他突然出現,甚至會猜想他突然出現後會如何救自己脫險。


    這一刻被卡在這狹窄的山道上,李香君突然福至心靈,忙向許掌櫃叫道:“許掌櫃,許掌櫃,這樣逃不行,咱們車上滿戴貨物,行動緩慢,遲早會被那些兵匪追上。”


    “香君姑娘有何想法?”


    “許掌櫃,但凡大軍撤退,總要留些阻擊追兵的人馬,張大哥他一個人,隻怕延緩不了多久,咱們這貨車走不快,更須留些人手阻敵,否則萬一那夥兵匪追來,後果不堪設想。”


    留阻擊部隊延敵,這在軍隊中基本人人都懂,但在普通百姓心中,很少有這樣的概念,人人一心隻想著逃得快些,這就是軍隊和普通民眾思維方式的不同之處。


    別看許掌櫃臃腫得象個肉球,卻是個很有決斷力的人,經李香君一提醒,他猛拍大腿,立即大聲道:“多謝香君姑娘提醒,謝老三,此處山道崎嶇狹窄,正適合阻敵,快把後麵幾輛車橫過來,你帶五十護衛留此阻敵,至少也要拖到二更再撤走,你們放心,若能逃過此劫,老夫擔保迴去之後東家絕不會虧待你們,老夫在此指天發誓,誰若不幸遇難,我許益終生供養他的家人!”


    “多謝許掌櫃,我們本來就是來保護商隊的,許掌櫃快走,這兒就交給我們了。”護衛隊長謝老三抱拳應下,立即帶人把後麵的大車橫過來,組織防線。


    李香君心思越來越明澈,她接著對許掌櫃說道:“許掌櫃,光是布這道防線還不行,咱們必須作好最壞的打算,通常越貴重貨物越輕便,許掌櫃的快些把貴重的貨物分出來,待前麵有了岔路,咱們就分兩路走,這夥兵匪多是步卒,咱們分兩路走後,他們大概隻能追上一路,這樣可以把損失減到最小。”


    李香君這是棄卒保車的意思,比如在岔路口故布疑陣誤導追兵這些法子她都想到了,隻是商隊不是軍隊,她不能說得太直接,否則根本沒人願去做“卒”。


    許掌櫃是個精明的人,自然能聽出李香君的意思,他正要照此去辦,就見後麵黃塵滾滾,竟是閻茂帶著五百人馬殺來了;


    一見此景,大家麵色都不由得大變,謝老三再次大喝:“許掌櫃快走,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快啊,小的們家兒老小就托付給許掌櫃了。”


    “好,定不負爾等!”許掌櫃匆匆應了一句,又大喝連連,趕車的車夫急於逃命,不用他催促,已經不停抽打著馱馬。


    閻茂遠遠望見這邊的慌亂之象,不由得桀桀狂笑起來,揮舞著大刀對身後的手下大吼:“給我殺!除了那美人兒外,雞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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