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被驚醒,轉頭見是莫芸,連忙擦了擦眼睛,微微皺眉:“是你啊,你怎麽過來了?”


    “娘,我知道你心裏麵不喜歡我,覺得我配不上徐傑,覺得柳如雨,才是徐傑的良配,這些……我都知道。”


    莫芸聲音低沉,輕聲說道:“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一切都已成定局,如今徐傑又離開了,整個府上,就剩下我們娘兩相依為命,有些事情,我還是想跟娘您好好溝通一番。”


    徐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莫芸,隨後,微微一歎:“莫芸,我不是不喜歡你,而是有些事情,我不知如何去麵對,如今這府上,就剩下你們孤兒寡母和我這不中用的老太婆……你說的沒錯,我們之間……是應該好好溝通一番了。”


    婆媳二人,相對而坐,雖然都覺得彼此間應該好好溝通一番。但一時間,卻是相對無言,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莫芸才輕聲道:“娘,我想去找他。”


    說著,莫芸眼中淚水垂落,這位昔日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女將軍,在自己婆婆麵前,露出柔軟一麵。


    “當年我領軍出征,意氣風發,發誓要為祖國開疆辟土,但卻出師不利,接連被算計……”


    “我領著殘兵敗將,依然被狠狠算計了一次,那時,我恨死了算計我的人。”


    徐夫人聞言,也不由唏噓,她輕聲道:“戰場不是兒戲,生死隻在一瞬間。”


    莫芸點點頭:“後來,我知道了算計我的人,決定複仇,我帶著殘部,潛入蒼穹,一路北上,最終,來到北方邊境,想要跟大韓帝國聯合,裏應外合……”


    “魏子亭找到我,說跟徐洛一家仇深似海,要跟我聯合,我當時太年輕,不曾想到,魏子亭狼子野心。”


    “在我最危難之際,他們把我救了,而且,我知道了徐傑他喜歡我,那時候的我,一心報複,想要虛以委蛇,加上中了小人的算計,於是……”


    徐夫人苦笑,她出身大家,曾是頗有學識的大家閨秀,自然能夠理解莫芸的感受。


    “可是後來,我被他所感動,但一邊是國仇,一邊是個人的情感,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也曾想過,這輩子就這麽算了,不曾想,他偏偏把我帶迴了蒼穹帝都。”


    “這種事,其實說不清楚的,有些事情,也未必就是怪你,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做的……也沒錯。”徐夫人歎息一聲,幽幽說道。


    “來到帝都的時候,我還在心中盤算,要怎麽才能給蒼穹一個重創,可是後來……我真的下不去手,所以,我隻能離開。”莫芸用力的抿著嘴唇,不想讓淚水落下:“再後來,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世俗間的事情……一下子,好像距離我很遠。”


    “雖然您一直不認可我,可我已經有了孩子,大燕帝國也已經完全不是蒼穹的對手,整個大燕皇室……也都低下了頭,到了這時候,他們反而希望我能在蒼穹站穩腳跟。”莫芸苦笑:“他們希望我能幫他們說話……”


    “國事……實在不是我們這些女人應該參與的。”徐夫人淡淡說道。


    “是,所以,我已經不去管那些事情了,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可卻想不到,徐傑會那麽快離開……”


    徐夫人眼圈發紅,說道:“都說長生不死,都說飛升成神,但成神……真的就那麽好嗎?我看未必。”


    莫芸點頭,說道:“我不想長生不死,也不想飛升成神,我隻想找迴我的丈夫。”


    徐夫人抬起頭,看著莫芸,柔聲道:“孩子,想做什麽,你就去做吧,至少,我這老太太,還能活一些年,孫子有我照看,你不必擔心。”


    莫芸看著徐夫人,站起身,緩緩跪下:“娘,謝謝您!”


    徐夫人扶起莫芸,搖頭歎息:“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


    徐洛盤坐在房間,默默修煉。


    良久,他睜開雙眼,眸子裏一片璀璨光芒閃爍。


    內視丹田,那座青銅神殿,在丹田中浮沉,幾乎跟他完全融為了一體。


    身體中澎湃著洶湧浩瀚的力量,一身氣血強盛到了極致。


    “我的力量,已經完全達到了可以衝擊聖人境的力量,但我的心境……卻始終留有一個缺口,就因為這個缺口,我始終難以踏入到聖人境去。”


    徐洛喃喃自語,隨後,他站起身,緩緩走出房間。


    以心證道,這條路並不好走,可以說,從古至今,能夠從這條路真正走出去的人,寥寥無幾。


    這世上,最複雜的,就是人心,很多時候,人們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內心,甚至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所以,徐洛雖然走的是以心證道,但到了現在這個境界,他也不知道需要通過怎樣的契機,才能讓自己的心境在神通境這個境界上變得圓滿。


    “也許……我應該出去走走。”徐洛說著,向前邁出一步,身形頓時消失在原地。


    數日後,徐洛在東方大海,再次見到那隻大龍蝦和老龜,雙方再見,已是朋友,雙方一番長談。


    兩隻強大無匹的生靈,都活過悠久歲月,見識過太多的興衰成敗,經曆過滄海桑田。


    它們給予了徐洛很多寶貴的經驗,雖然並不能幫助徐洛圓滿心境,但也讓徐洛收獲頗豐。


    可以用它們的道,來印證他自己的道。


    “對了,我跟老王八……咳咳,我跟龜兄,可能很快就要走了!”大龍蝦化作一個中年男子,卻依舊改不了蝦的習性,弓著身子,不停擠眉弄眼的。


    那邊化作一個慈祥老者的老龜斜睨了一眼大龍蝦,然後對徐洛說道:“托您的福,天地規則發生了變化,不再容納聖人境的強者,因此,隻要我們一經踏入聖人境,就會離開這裏,飛升神域……終於,我老龜有朝一日,也可以看見神域風景!”


    “神域未必會太平,一切多加小心。”徐洛囑咐道。


    “放心好了,我們都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性子,就算進了神域,也會低調行事,一切都會小心。”老龜沉穩說道。


    一旁的大龍蝦,也跟著點頭,說道:“我們都是安靜修煉的那種,不像星君你這樣火爆。”


    徐洛苦笑,想想也是,自從自己踏上修煉這條道路,身邊始終沒有太平過,血雨腥風一路相伴。


    世俗戰大燕、戰大韓,宗派戰天樞、戰開陽……踏上古族大陸,更是一路鮮血鋪墊,一直殺到如今。


    徐洛心裏想著,忽然有了一種明悟,原來自己……已經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有些冷血起來。


    從最初的不願殺人,到如今血腥殺戮,眉頭不皺。


    “這似乎……”徐洛沉吟,雖說更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但這其中,是否也有自己的原因呢?


    神遊天外好一會,徐洛才迴過神來,有些抱歉的看著大龍蝦和老龜:“抱歉,有些走神了。”


    “有所感悟是好事情。”老龜說道。


    “殺氣太重不好。”大龍蝦意味深長。


    徐洛點點頭,衝著兩個強大的生靈一抱拳,然後告辭離去。


    數日後,徐洛出現在中原星洲玉衡宗的勢力範圍。他沒有去驚動玉衡宗的人,而是直接來到了那處昔年他獲得很大機緣的小世界。


    昔年憑借幾大掌門,才能勉強開啟一道門的小世界,對如今的徐洛來說,想要進入,已經不再困難。


    他隨手一揮,那片山崖之上,頓時出現一道巨大裂縫,徐洛抬腳,十分隨意的走進去。


    小世界似乎沒有任何改變,靈氣充沛,植物繁茂,各種強大靈獸,自遠天飛舞。


    徐洛朝著白蛟聖獸所在的那座大山,一路行來。


    行至那座山下,徐洛抱拳,朗聲道:“聖獸大人,晚輩徐洛,前來拜訪!”


    山中寂寥,沒有一點聲音傳來。


    徐洛微微一挑眉梢,心道:難道白蛟聖獸……已經離開了這片小世界?


    正在這時,一道白色身影,順著山峰,飄然而下,眨眼間,便出現在徐洛麵前。


    “小友別來無恙?”白衣中年人微笑看著徐洛。


    徐洛心中驚喜,衝著白衣中年人深施一禮:“多謝前輩當年賜給的逆鱗,救了晚輩一命!”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白衣中年人微微一笑:“我已知你今日來意,隻想告訴你三個字,不要急,機緣來了,自是水到渠成。”


    徐洛苦笑,跟這些人說話,真的很累,所謂機緣,他這些年得到無數,但直到如今,他都無法抓住機緣的痕跡。


    更不知機緣在哪!


    “我要離開這裏了,一直沒走,是因為我知道你在等我。”白衣中年人說道。


    “離開?難道是……神域?”徐洛微微一怔,看著對方問道。


    “是啊,神域……本來,我從沒想過要去那裏,不過,近日我心血來潮,推演一番己身,卻發現,我有一大劫,應在神域,所以,我準備前去應劫。”白衣中年人麵色平靜,一臉坦然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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