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隻差一滴就可將葫蘆填滿時, 無論村民殺多少牲畜,葫蘆內的血卻再不增加。於是在靈真居士誕辰(農曆九月十四)這日,村民大擺流水席宴請全村人, 卻在菜中下毒,最後全村百餘人口無一幸存,葫蘆內的最後一滴血,由此而滿。村民因“獻祭有功”,被靈真居士召喚,不僅一身病痛解除,還獲得了不老不死的永恆生命,而在這場“獻祭”中受害的人,則被描述成了“被選中的幸運者”,靈魂得以升天,永隨靈真居士左右。“這是什麽鬼東西啊!”錢艾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迴憶一下封麵圖案,頓時覺得更詭異了,“神經病吧,這麽假的東西誰信?”“你沒病沒災的當然不信,但那些處於痛苦中、急需尋找心理安慰和精神寄托的,就會信。”徐望幹了這麽多年銷售,接觸最多的就是人,看得最多的就是人心。“農曆九月初四……”吳笙合上冊子,看向隊友,“就是今天。”“你什麽意思?”錢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吳笙,又掃了下薑三二,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你該不會想說這家夥安炸彈,是想拿整架飛機的人命給這個什麽居士獻祭吧?”三人的討論悉數落進薑三二耳朵——事已至此,他們也沒想避他,不成想薑三二倒先一臉驚恐地嚷著撇清了:“這東西不是我的,和我沒關係!”他嚷嚷的時候聲音都是顫的,臉上的肌肉也在抖,“拿整架飛機人命獻祭這件事”似乎對他造成了不小的驚嚇。錢艾卻已經把這位當成“喪心病狂的教徒”了,義憤填膺地一把薅起他衣領:“在你包裏發現的,不是你的難道還是我們的?!”薑三二雖然中年發福,但身高不高,渾身那點虛胖的肉合起來也就能頂錢艾倆肱二頭肌,被這麽一薅衣領,腳後跟直接離地,就剩腳尖還掙紮著往地上點。徐望不失時機地湊過來,趁薑三二心理防線最薄弱的時候,見縫插針:“密碼。”薑三二不知是被冤枉太委屈,還是天降一飛機人命的大鍋太害怕,涕淚橫流:“我真的不知道什麽密碼,我就是帶了點粉上來,你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幹炸飛機這種事啊……”徐望定定審視了他半晌,歎口氣:“老錢,放開吧,不是他。”“可冊子在他包裏……”錢艾不想死心,被折磨了兩個小時,好不容易才見點眉目啊!“他的座位離這裏很遠,”吳笙冷靜分析,“誰想對他包動點手腳,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不是上飛機晚嗎,”錢艾說,“如果他上飛機的時候行李架都放差不多了,等他放完,這邊徹底滿了,誰再過來翻動,不是很奇怪?”徐望想起什麽似的,幽幽看向隊友:“如果飛行途中行李架因為顛簸開啟,旅行包、登機箱劈裏啪啦掉一地呢?”錢艾還在消化吸收,吳笙已經秒懂:“行李中途掉過?誰收拾的?”“兩個空少,我,”徐望頓了下,“還有兩個旅客。”“誰?”吳笙迫不及待地問。“不知道名字,”徐望搖頭,而後目光炯炯,“但我能把他們認出來。”“徐哥,吳哥,錢哥——”突來的唿喚打斷緊張氛圍,也讓三人心裏繃緊的弦驀地鬆了下。是遠在機尾的況金鑫。也隻有這位夥伴有這種神奇的佛係感染力,讓人一聽他的聲音,不管說的是什麽,都不自覺鬆弛下來。把徹底蔫了的薑三二送迴座位,用安全帶捆好,三人快步奔向況金鑫,以為是高帥瘦白弄出了什麽幺蛾子。不料剛接近機尾,就聽見一陣輕音樂從茶水間傳出來。樂曲很柔和,音質卻很粗糙。那是旅客的唿喚鈴。“一直響,我又不敢接。”況金鑫在經濟艙裏全程圍觀了徐望的“坎坷”,對這種突發事件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加上深知自己的應對能力比較稚嫩,所以第一時間叫迴夥伴處理。三人互相看了看,預感皆不太祥——響了這麽久的唿喚鈴,卻沒有一個空乘人員迴來應答,分明就是留給他們的坑啊!然而坑是一樣的,人們對坑爹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力卻有著微妙區別。錢艾第一個舉手,商量著的語氣裏全是被摧殘後的心有餘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我說還是算了。”“接吧。”吳笙雙手插兜,看似雲淡風輕,實則眼角眉梢全是不服輸的勁兒,“八十難都過了,不差最後這一關。”兩個人都表達了觀點,卻都沒有真的采取什麽行動,徐望頓時生出一種使命感,這不就是等著他這個“隊長”裁決呢嗎?當下熱血上湧,豪情翻天,伸手過去就按下了接聽鍵!吳笙滿意挑眉。錢艾捂心,這遠近親疏的傾向性也太明顯了!!!同一時間,揚聲器裏傳來一個阿婆的聲音,語速極快,透著濃濃不滿:“為什麽各個都有毯子就不給我發?欺負我一個老太婆是瓦!還有我給你講哦,你們這個空調開得太厲害了,困覺的時候最容易受風曉不曉得?”吳儂軟語,愣是讓這位阿姨講出了暴雨梨花針的氣勢。徐望連忙好言好語地哄:“阿婆您別著急,把座位號碼告訴我,我這就把毛毯給您送過去。”“哪裏有什麽號碼,這下麵空落落的就隨便坐呀。”徐望沒懂:“下麵?”“是的呀,燈嘛也暗暗的,黑漆漆嚇死個人。”“……”“哦對,還忘了講,你們這個飛機怎麽搞的,獅子也可以隨便帶上來嗎,籠子破掉會死人的曉得吧!”三夥伴齊齊後退一步,肩並肩手挽手,仿佛這樣就能汲取更多陽間的溫暖。“喂?我講話你們有沒有在聽呀?喂——”哢噠。徐望按斷通話鍵。“我早說別接了……”錢艾想哭。吳笙麵色如常,仿佛無所畏懼,然而目光還是偷偷瞥了眼通話鍵,確定燈真的滅了,才暗暗舒口氣。“沒事,不怕,”徐望強撐著精神,捋順老錢同學豎起的頭發絲兒,“別在意這些不重要的‘靈異線’,咱們繼續去找那兩個幫忙撿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