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老心中腹誹間,很快就決定,還是要按照計劃行事。


    畢竟,人心是難測的。


    萬一這個女人和冥帝在一起以後滋長了野心,到時候鞭長莫及,也是一種麻煩。


    想著,他便又道:「君上,按理說選妃和大婚之事,都是您的家事,臣不該妄加議論。可如今民間民怨甚深,所有人都覺得,不該讓一個人界的女子入主後宮。」


    「哦?所以呢?」


    鳳冥絕並未生氣,神色依舊淡漠,讓人看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他越是神色淡漠,藥老的心中就越是沒底。


    不知道為什麽,他越來越覺得,這位君上大人高深莫測。


    明明對方真正清醒的時間並不長,按理說,閱歷和見識,乃至是心性,都該停留在五千多年前的狀態才對。


    可他這一份沉穩卻沒來由讓人覺得,他好似並未沉睡五千年。


    他就像是冥府之中司空見慣的老怪物們一樣,心思深重,讓人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這樣的感覺,令藥老十分不爽。


    他覺得,冥府的帝君,應該換個人來做了。


    眼前的這一位君上,實在是不通情理。


    思慮種種間,他的麵上卻不顯,繼續道:「依臣看,最好是能夠在冥府之中找一位身家清白,品行出眾、身份高貴的女子,將之提為副後,如此,才能夠平息民憤。「


    身世清白,品行出眾,身份高貴……


    這些詞彙,每一個都像是為了費靈量身定做的。


    如今,費靈已經重新建立了自信,聽到自家爹爹的話,她挺直了胸膛,麵上雖是謙卑的神色,但其中的驕傲,卻令人無法忽視。


    尤其是那一張與冷凝月不相上下的臉,就更是讓人過目難忘。


    藥老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之後,一臉卑微地問道:「君上覺得呢?」


    「嗯……」鳳冥絕沉吟一聲,沒有立馬迴話,而是露出了深思之色。


    看到他正深沉思索的模樣,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如果君上會同意這個提議的話,就等於是親自給了眾人一個信號。


    冷凝月的冥後之位,並非不可取代!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注視下,鳳冥絕很快就收斂了思索之色,他認真地看了冷凝月一眼,又看向藥老:「費大人,民間對於冥後的人選之位,真的意見很大?」


    藥老故作為難地蹙了蹙眉,這才點頭道:「迴君上,大家都說冷姑娘……冷姑娘配不上您。」


    「哦?那大家認為,誰才配得上本帝?費靈?」


    這話聽著,好似隻是隨意一提,藥老卻沒來由心下一緊,趕忙道:「費靈才疏學淺,有幸被君上看中已經是她的服氣。她性子高傲,須得從低位份坐起,才能夠適應宮裏的規矩。」


    「至於未來冥後……根據民間百姓的說法,他們不在意未來的冥後是不是實力高強,天賦出眾,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容貌絕美,腹有詩書,他們隻在意未來的冥後是身家清白,身份也清白的人。」


    「最重要的是,君上向來潔身自好,未來的冥後,也必須要是潔身自好的人,才能配得上您的高潔品質……」


    藥老說完,本以為會遭到鳳冥絕的反對。


    畢竟,鳳冥絕對冷凝月有多寵愛,他已經見識到了。


    他這一次提出這些,也沒期望著能夠拉冷凝月下馬,隻要將費靈的位份提上去,再抹黑一些冷凝月在鳳冥絕心裏的印象,就可以了。


    念頭剛一落下,他就愣住了。


    隻聽,鳳冥絕沉吟一聲,竟是認真思考了起來。


    片刻後,他緩緩道:「既然民間對冥後的人選有異議,那就依了他們吧。傳令下去,從今往後,本帝與冷凝月不再有任何關係,她也不會成為冥府未來的冥後。」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呆住。


    藥老原本還想繼續引導的話,就那樣僵在了口中,再也說不出來了。


    饒是他老奸巨猾,這會兒也真情實感地迷惑了。


    眼下這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原主本人,也是一臉懵逼。


    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啊,雖然她最後一定是會離開冥宮的,但卻不是以這種方式,而是在藥老的庇護之下「莫名失蹤」。


    亦或者是,因為受不了冥帝身邊多出了許多女人,而控訴他變心,然後一怒離開。


    怎麽如今,她卻變成了被拋棄的那一個?


    最重要的是,傳言之中,冥帝不是對那個冒牌貨極其偏愛嗎?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眾朝臣也是一臉懵逼,麵麵相覷,居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鳳冥絕覺得眾人的反應有趣,目光一一掃過這些人的臉,最後定格在了藥老的身上,笑道:「本帝如此安排, 費大人可滿意啊?」


    「這……」藥老心下又是一突。


    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趕忙低眉斂目:「君上,大可不必……」


    「讓本帝廢了她的是你,如今你又想為她求情,你究竟想幹什麽?」鳳冥絕的語氣裏,已經帶了冷意。


    藥老若有所感,知道昨晚的事情怕是已經曝光了。


    雖然有點兒心虛,他卻也不太擔心。


    反正,那個鳩占鵲巢的冷凝月已經死了,如今在那一具身體裏的乃是貨真價實的冷凝月。


    便是冥帝追究起來,他也有話說。


    何況,冥帝並未當場抓到他夜闖冥宮,如此,他便可以抵死不承認。


    想到這裏,他就想開口為自己辯解。


    然而,不等他開口,鳳冥絕就幽幽道:「本帝說話算數,既然民間都不喜歡她,那她便與冥後之位無緣。等一開會兒,本帝會讓人送她迴人界。好了,這件事就此結束,莫要再說了,接下來,說說這些秀女吧。」


    這話題轉變的太快就像龍捲風,以至於眾人根本無法適應,隻能被迫地跟著他的思維走。


    隻有那些秀女,包括費靈在內,她們其實不在乎冥帝是怎麽想的,她們隻需要知道,冥帝對那個冷凝月已經沒有了愛意,這就足夠了。


    一聽他要安置自己這些人了,所有女子都變得嬌羞了起來。


    便是費靈向來高傲,這會兒也含羞帶怯的不成樣子。


    在眾秀女緊張期待的心情中,鳳冥絕淡淡道:「費靈,品貌出眾,才藝出眾,家世清白,賜給伏魔大將軍夜辰為妻,三日後完婚。」


    此言一出,費靈興奮的心情頓時僵住了,那感覺就像是燒的火熱的炭火,平白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火焰全熄,且,透心涼。


    藥老也傻了眼:「君上,這是何意?」


    鳳冥絕沒理他,對著身旁的宮人看了一眼。


    那宮人微微頷首,變戲法一般地拿出了一張聖旨,高聲宣讀了起來。


    宣讀的內容,和鳳冥絕剛才所說的差不多,都是將那些品貌優秀的女子賞賜給朝中的年輕官員做妻。


    待到最後一個名字宣讀完畢,場中眾人已經徹底傻了眼。


    原來他們剛剛不是聽錯了,冥帝大人是真的沒打算留下這些選秀的女子。


    他真的,將所有的女子都賜婚給了朝中的年輕官員。


    包括最美貌優秀的費靈小姐,也被賜婚給了朝臣。


    眾人突然有種上當了的感覺。


    這同樣也是藥老的想法,在被欺騙的憤怒下,他一時忘記了掩藏情緒,怒道:「君上,這是為何?您難道想要出爾反爾嗎?」


    「出爾反爾?」鳳冥絕睨他一眼,眼神漸漸變得薄涼:「本帝什麽時候說過,這些秀女是被本帝選的了?從選秀開始,你們就沒有問過本帝的意見吧?」


    「費藥啊……在本帝沉睡的這幾千年裏,你很飄啊。」


    這一句話,很輕很輕,如同隻是他的呢喃。


    藥老卻是心裏一哆嗦:「君上,臣不敢,臣隻是不明白……」


    「不明白好說,本帝便給你解釋個明明白白。」鳳冥絕起身,高大的身軀無比偉岸,威嚴而霸氣:「你們要背著本帝選秀,本帝沒有意見,依了你們。你們對這個冥後不滿意,本帝也依了你們,不會再讓她當未來的冥後,甚至不給她繼續在宮中礙眼的機會。」


    「朕已經達到了你們的滿意,你們還有什麽意見?」


    這話,乍一聽好像沒毛病。


    但根本禁不起推敲。


    藥老張了張嘴,正欲迴擊,卻聽鳳冥絕繼續道:「既然這是本帝的家事,本帝難道就無權幹涉?「


    這話,已經帶了責問的怒氣。


    藥老已經聽出了其中的怒氣,但並不想放棄即將到手的利益:「可是君上,那些秀女,原本就是給您選的啊!您將她們都賞賜給朝中的大臣,此舉乃是欺騙天下人!君上,百姓心中本就有怨,若是這一次再欺騙了他們,他們的怨氣會越發深重……」


    「欺騙?」鳳冥絕笑了,笑的一臉嘲諷:「本帝何時說過,那些秀女是給本帝選的?所有審批的流程裏,都沒有表明,選出來的秀女要入宮為妃這一點吧?」


    藥老愣了一下,唰的扭頭看向一個大臣。


    那大臣臉一白,用力迴想片刻,心虛地點了點頭。


    好像,的確是這麽一迴事。


    在他第一次提交選妃的構想的時候,冥帝大人並未反對,隻是說要按照人界的慣例,不能直接用「選妃」的字樣,將「選妃」兩個字改成了「選秀」。


    他當時想著,選秀和選妃的意思不都是一樣的嗎,便沒有過多的糾結。


    這會一想,這特喵的就是個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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