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啊,過來吧,這件事已經不是你應該管的了。」


    容雲鶴對著冷凝月招了招手,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冷凝月露出了思索之色:「師傅,你們剛剛口口聲聲說,要打碎他的這一具分、身。敢問,打碎了他這一具分、身以後,他會怎麽樣?」


    不等容雲鶴開口,雲虛子便冷哼道:「若是打碎了他這一具分、身他卻不死,你是不是就會過來了?」


    「額……那倒不是。」冷凝月搖搖頭:「雖然他的存在對你們來說隻是一具分、身,但對我來說卻是全部。」


    「那你這個問題,和廢話也沒什麽區別。」雲虛子哼了一聲,對於冷凝月這個頂級天才,卻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一旁,聖宗主眼眸睿智,一眼就看出了冷凝月的打算:「丫頭,不用拖延時間了,因為不管你怎麽拖延,該死的也都是要死。他從冥府來,打碎了這一具分、身後,我們會加強對修煉界的管理,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再也就沒有辦法來到修煉界作、亂了。」


    也就是說,一旦身後之人被殺死,冷凝月就又會失去跟段暮白有關的一切線索。


    她唯一能夠知道的,就隻有他是冥帝,住在冥府。


    但,終其一生,她或許都沒有辦法再見到他了。


    除非,她死。


    「既然如此,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冷凝月雙手結印,魂叔被召喚了出來。


    當魂叔再一次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冷凝月烏黑的發陡然變成了紫紅的顏色,眉心一點紫紅色的印記神秘而又邪惡,赤紅色的眸子不負清冷,本該是滾燙的顏色,卻又冰寒徹骨。


    「哎……」


    容雲鶴嘆了口氣:「我下不了手,你們來吧。」


    聖宗主也嘆了口氣:「我也下不了手,雲虛子老哥,你來吧。」


    雲虛子:「……」


    他懷疑他這幾千年來,交了兩個假朋友。


    「丫頭,既然你冥頑不靈,就休怪我心狠!」


    雲虛子花白的鬍子隨風而舞,純白的頭髮也極其有規律的擺動著。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他的身後竟是憑空出現了一個八卦盤。


    八卦盤十分夢幻美麗,白色的部分純白如雪,黑色的部分又黑如墨,黑與白涇渭分明,如同永生不復相見的仇敵,卻又在某種神秘的力量的影響下,始終糾纏在一起,生生不息。


    「這是……什麽鬼……」


    八卦盤出現的一瞬間,冷凝月就感受到了恐怖的壓力。


    明明,八卦盤上並未泄露出絲毫力量,但她就是本能覺得危險。


    「雲虛子的絕技,天地無極。」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屬於「江南」的聲調裏,不再滿是冰冷和陌生:「以八卦溝通天地之力,不動用自身一分一毫的靈力,便能夠滅敵人與無形。」


    冷凝月扭頭看去,隻見段暮白踉踉蹌蹌地站起了身來。


    他走後她的身旁,嘆息:「對不起凝兒,我機關算盡,最終卻還是連累了你。」


    冷凝月眸光轉冷:「你該道歉的,不是這件事。」


    她冰冷的態度表明著餘怒未消,段暮白唯一露在空氣中的兩隻眼睛,頓時蓄滿了憂傷:「凝兒,對不起……」


    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拉上冷凝月的一片衣角,晃了晃,又晃了晃。


    雖然他的俊臉被黑色的麵筋覆蓋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那如同被拋棄的狗子一般的可憐相,卻是完全通過那一雙眼睛表達的淋漓盡致。


    冷凝月嘴角抽了抽。


    又抽了抽。


    他忽然低下了頭,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而又不怎麽確定的問道:「凝兒,跟我迴冥府吧。」


    迴冥府什麽的,就是下地獄。


    這話,但凡是換做任何一個人跟冷凝月說,這和詛咒著她去死的話語一出,她一定會忍不住打爛那人的狗頭。


    不過,對象是段暮白,她竟然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去冥府?我需不需要做點什麽儀式?比如,自殺什麽的?」


    噗嗤!


    段暮白髮誓,當著一個幻靈神高手的殺招,在如此應該嚴肅的場合,他真的不是故意想要笑場的。


    但他,真的忍不住。


    他的凝兒,除了堅毅、隱忍、霸道的一麵以外,原來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他認真的搖搖頭:「別人想去冥府,自然是要死的。不過,我怎麽可能會讓你受傷害?有我在,你不需要受定點傷害,就能夠進入冥府。」


    「這樣啊……」冷凝月又睨向不遠處的龍脈:「龍脈呢?你不要了?」


    「跟你比起來,龍脈不值一提。」


    雲虛子的殺招,即便是冷凝月強行將實力提升到幻靈仙的境界,也是沒有用的。


    在冷凝月和龍脈之間,他當然會毫不猶豫,選擇保冷凝月平安。


    彼時,段暮白身後的黑紅相間的門,已經變得十分虛幻了。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凝兒,跟我走吧。」


    講真,冷凝月有些遲疑了。


    這些時日,她心心念念都是在尋找他,也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得知他的下落是在另外一個世界,或者是另外一個時空,她便是窮盡畢生之力,也一定會尋過去。


    可,這樣的情景真的到來,她卻無法那麽幹脆地做決定。


    畢竟,冷灝峰還在這個世界裏。


    耀星對父親的照顧,飄渺山的弟子對父親的尊敬,都是源於她的存在。


    一旦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僅僅隻有大靈師境界的父親,會不會因為她而遭受瘋狂報復?


    這兩人膩膩歪歪,根本就當別人不存在。


    不遠處,雲虛子無語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尊重一下戰鬥的對手?」


    這是欺負他現在孤家寡人,沒有人可以用來秀恩愛麽?


    居然當眾虐狗,簡直過分!


    冷凝月看了看雲虛子,又瞅瞅段暮白。


    隻見,那一雙裸露在外的眼睛裏,沒有絲毫勉強之意:「凝兒,是我唐突了。冷太師那裏還需要你的照顧,你的確是不能放棄一切跟我走。」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很快迴來找你的……」


    話沒說完,他忽然變了臉色。


    不等冷凝月反應過來是怎麽一迴事,他忽然用力一推,冷凝月變被他狠狠推了出去。


    冷凝月倉皇站定身形,隻見,一道恐怖的七彩之力,自九天之上垂直射了下來,那恐怖的力量所落下的方向,赫然就是冷凝月剛剛所站的地方!


    如今,冷凝月被推開,那一道力量就徑直落在了段暮白的身上。


    他本就中了毒,一身實力連十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如今硬扛那一道恐怖的力量,整個人就像是大海上的一葉扁舟,在狂風暴雨的吹打之中,搖搖欲墜。


    「段二!」


    冷凝月身形一動,一身靈力不要錢一般地揮出,想要將那一道力量轟碎,卻發現,那力量也不知道是什麽等級的,她的靈力一經觸碰到其上,仿佛落入了黑洞漩渦,一麵被強大的力量吸著無法抽身,一麵又被恐怖的泰山壓頂一般的力量不住轟擊。


    「笨姐姐,去冥府吧。」


    忽然,小白的聲音響起,冷凝月一愣,渾身上下陡然充滿了力量。


    這是屬於小白的力量。


    不遠處,三大宗主也被這突然出現的力量驚呆了,反應過來後,三人的目光非常一致,全都落在了蒼穹之上:「九天之外的力量……」


    容雲鶴啐了一聲:「管他什麽力量,擅自闖入修煉界就是它的不對!上,把它打迴老家!」


    三大宗主立馬改變了陣線,戰技如同不要錢一般地轟出,落在那七彩之力上,炸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恐怖黑洞。


    冷凝月趁機抽身,趕忙去查看段暮白的情況,卻發現,他的身形已經變得十分虛弱了。


    她瞬間慌了:「段二,你不要嚇我……」


    「我……咳咳……」


    段暮白眼眸微微眯起,似是想要對冷凝月展露笑容。


    他想開口說些什麽,可一張嘴,就吐出一串輕咳。


    不明液體打濕了他的麵巾,而後滴滴噠噠的順著麵巾滴落,綻放而成了一朵朵紅色的花。


    「段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許再丟下我一個人!!」冷凝月雙手結印,黑色的黑暗之力如同不要搶一樣地揮出,打入了段暮白的身上。


    「我有黑暗之力,我可以治好你的……」


    段暮白對於她擁有黑暗之力的事情,並不覺得奇怪,隻是無奈搖頭:「沒有用的……」


    伸手,他輕撫著冷凝月的臉頰,眼睛裏滿是遺憾:「可惜了,這麽長時間以來,都沒能好好和你說說話,也沒能抱抱你。」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隻是會……沉睡幾天……」


    話沒說完,他就化作了一團黑色的煙霧,消失不見。


    這一幕,何其熟悉?


    像極了在海上,他無力地死在她的懷裏的情景。


    冷凝月隻覺得,一直以來緊繃的弦,斷了。


    「段二!你這個騙子!」


    你說過要帶我去冥府!


    可是,你又提前一步走了!


    冷凝月唰的扭頭,看向那黑紅相間的門,眸中冷光一閃,毫不猶豫跳了進去。


    在冷凝月身形消失之後,那一道七彩之力,也如同是失去了目標一樣,瞬間消失不見。


    容雲鶴看著陡然變成了一條黑色絲線,最後消失不見的地獄之門,老臉之上一片苦澀:「老子說讓她想清楚再選擇,可沒讓她真的選擇這一步啊!」


    這邊的動靜,早已吸引了許多高手前來探查。


    親眼看到冷凝月跳進了通向冥府的門,有人震驚,有人唾罵,也有人……


    平靜的外表下,埋藏著波、濤洶湧。


    「你讓我心向光明,自己卻墜入了無邊地獄……很好!從今往後,我玄寒熙將會窮盡畢生之力,屠盡世間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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