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冥樓的眼睛因為驚訝而瞪得大大的。


    這個女人,該不會是想讓他喝她的血吧?


    她是傻的嗎?


    雖然她是修煉者,但失血過多之後也是會死的。


    「不!姐姐!我不過去!」他肉鼓鼓的小臉上寫滿了抗拒。


    「嘖嘖……你這小東西倒是挺聰明。」


    見他抗拒喝自己的血,冷凝月也沒有勉強。


    她按住右手手臂的一處穴道,不住流出的鮮血很快就止住了。


    隻不過,已經流出去的那些紅色的血液,卻是白白浪費掉了。


    強迫自己打起了一些精神,她爬起身來,準備繼續往前走。


    剛一動作,耳邊卻傳來了一道沙沙的聲響,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往這邊爬。


    她趕忙向四處張望,很快就在右手邊不遠處的牆壁上麵,看到了一抹黑影。


    以及,兩隻黃豆大小的,紅彤彤的眼睛。


    「真是冤家路窄!」看到那東西,冷凝月扯了扯嘴角,左手不自覺握緊了匕首,手臂擋著小包子,將他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吃的來了!等會兒若是它死了,咱們就吃它的肉!若是它沒死,我死了,你就先喝我的血墊一墊,說不定能支撐到有人發現你。」


    「姐姐……」銀冥樓兩隻小手緊握成拳。


    眼下的場景,他曾經在幻境裏麵看過無數次。


    每次,有兩三個修煉者掉落到這個地洞中,又剛好有一個人受了傷,變得手無縛雞之力,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絕大部分人的選擇,都是丟下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傷者,伺機逃跑。


    眼下的境況,若是這小女人將自己丟出去餵那大蜈蚣,她自己則是朝著來時的方向跑路,她就能夠在短時間內獲得一線生機。


    可她沒有。


    從頭到尾,她的選擇都是護著自己。


    銀冥樓心口熱熱的,那種感覺十分複雜。


    很舒服,卻也很不舒服。


    他簡直不敢想,一旦這小女人發現了他的身份,會是什麽樣的世界末日的場景。


    在銀冥樓胡思亂想間,冷凝月已經跟那大蜈蚣打起來了。


    雖然那大蜈蚣之前被她刺了一下,但是它的傷口似乎已經癒合了,力大無窮。


    而冷凝月現在的虛弱狀態,卻是連一品的靈獸都不一定能打得過。


    很快,她就被那大蜈蚣按在了地上。


    它鋸子一般的牙齒上下咬合著,頭顱在柔軟的身體的作用下,輕易便垂到了冷凝月的頭頂上方。


    如果不是冷凝月死命低著它的大腦袋,她勢必會再次被它咬下一口腦袋上的肉,或者是脖子上的肉。


    而不管是這兩個地方哪一處的肉,但凡是被咬到,都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糟糕的是,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多少力氣了。


    雖然能夠勉力支撐,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遲早會完。


    這個念頭剛一落下,她就愣住了。


    一直在死命撲騰著,想要將她咬死在當場的大蜈蚣,身體忽然就軟了下去,眼睛裏的紅光也漸漸渙散。


    一蓬鮮血,自它的腦袋上流了下來,滴落到了它的臉上。


    幸虧她閉眼及時,不然就會被血汙流進眼睛裏。


    「姐姐,你沒事?」


    小包子兩隻肉嘟嘟的小手用力推開了大蜈蚣的屍體,一臉緊張地看著冷凝月。


    冷凝月這才發現,他手中握著一支碧玉色的簪子。


    那簪子原本是他頭上的裝飾物,雖然隻是一根簪子,但其品階應該不低。


    哪怕簪子的一頭是鈍鈍的,並不尖銳,卻依舊能夠輕而易舉的穿透那大蜈蚣的身體。


    冷凝月鬆了一口氣,一麵嚐試著起身,一麵迴應道:「我沒事……」


    話沒說完,她就兩眼一黑,暈死了過去。


    黑暗中,銀冥樓看著小女人沉沉睡去的麵容,小手握著冰涼的髮簪,一步步朝著她走了過去。


    在冷凝月昏迷著,與飢餓和虛弱做鬥爭的時候,外麵的世界已經炸了鍋。


    飄渺山的弟子失蹤的事情,不但是引起了飄渺山內部的注意,也引起了其他兩大宗門的注意。


    玉靈派和聖魂宗的宗主在與容雲鶴取得聯繫之後,紛紛派出了本門派的高手前往石林,支援古長老和冷凝月尋找古淑雯等人。


    為了以防萬一,這一次三大派派出的高手中,多出了許多陣法大師。


    而帶隊的人,依舊是兩大派的天才——段清風和江南。


    冷凝月醒過來的時候,眼睛裏劃過了一抹錯愕的神色。


    她還以為她死定了,沒想到居然還能夠再次醒來。


    而且這次醒過來之後,那一種又餓又渴又虛弱的感覺,竟然莫名消失了。


    腦袋下,依舊傳出了柔軟的觸感,鼻尖也是熟悉的味道。


    她翻了個身,正想要跟小包子打個招唿,卻猛然變了臉色。


    這觸感不對!


    小包子的兩條腿雖然有很多肉,但小孩子的身體,就算肉再多,也不可能有成年人的寬厚觸感。


    而她腦袋下麵的這一雙腿,卻分明是成年人的腿!


    她噌的坐了起來,目光順著那一雙腿一路向上,很快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人接觸到她的目光,裂開嘴,露出了八隻牙齒的標準笑容:「小凝凝,好久不見。」


    從小包子到銀冥樓,這樣的跨度未免太大,冷凝月一時間有些迴不過神,竟是分不清這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中。


    見她隻是呆呆的看著自己,並不說話,銀冥樓心下一跳,暗忖著她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麽了?


    轉念一想,他的演技向來完美,小包子和銀冥樓這兩個人雖然有著極其相似的眉眼,可尋常人見到這兩個人,不是把他們當成同父同母的兄弟,就是把他們當成父子。


    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兩個竟然是一個人。


    眼前的這個小女人,顯然也成功被他騙了過去。


    想到這裏,銀冥樓放下了心。


    起身,他故意活動了一下並不麻木的兩條腿,一臉幽怨:「小凝凝,你還真是能睡,我的腿都被壓麻了,你看,究竟要如何補償我才好?」


    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如同有魔力,蒼白的皮膚在幽暗的環境裏,更像是吸血鬼之中的貴族,病態卻優雅。


    冷凝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身高不夠,氣勢來湊:「銀冥樓,一人分飾兩角來戲弄我,有意思嗎?」


    銀冥樓心下一突,麵上卻極力保持著淡定,甚至還有露出了如同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一人分飾兩角?小凝凝,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別裝了!」冷凝月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雖然你除了這一張臉以外,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和小包子有所不同,甚至就連染上了血汙的衣服都換了,髮簪戒指等細節,你也始終在注意把控,盡最大的可能將這兩個人區分開來……」


    「而我一開始,也的確是被你騙過去了。」


    「但,一個人的裝扮,甚至是容貌、聲音都可以改變,氣息卻是不會變的。」


    「我和你近距離接觸過,在你是小包子的時候,我對你全心信任,所以剛剛睜開眼睛,感受到與小包子相同的氣息,我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


    「銀冥樓,你三番四次陷我於危難之中,處處欺騙我,陷害我,究竟想幹什麽?!」


    她的表情已經冷淡了下去,再也沒有了對待小包子到時候的溫柔。


    銀冥樓心下一慌:「小凝凝,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冷凝月意念一動,一把長劍竟是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她愣了一下,又嚐試著用神識聯繫須彌戒,發現果然能夠感知到須彌戒了。


    隻不過,她與寵物空間依舊無法取得聯繫。


    迴過神來,她長劍一指,冷冷看著銀冥樓:「解釋?那倒不必!因為不管你怎麽解釋,你做過的那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帶來的傷害也已經真實形成了!我,隻想知道原因!」


    「我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讎,就連我們最開始的相遇,也是你處心積慮三接近我!」


    「我不明白,我究竟是怎麽得罪了你,讓你如此執著,非要至我於死地不可?」


    「小凝凝……」銀冥樓認真的看著冷凝月:「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說再多也無濟於事。我也明白,很多事情帶給你的傷害,我沒有辦法消除。」


    「但我能保證,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甚至,如果有人膽敢傷害你,我會殺他全家!」


    冷凝月翻了個白眼,一劍刺去。


    銀冥樓並沒有躲開,不過,長劍也沒有刺進他的皮肉就是了。


    這人的實力不知道是什麽境界,就連外麵所穿的那不起眼的粉灰色的長衫,也不是凡品。


    下品靈器竟是沒有辦法穿透長衫,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能留下。


    恨恨看了一眼眼前之人,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辦法將他怎麽樣,冷凝月轉身就走。


    「小凝凝……」


    銀冥樓張了張嘴,聲音明明傳入了那小女人的耳朵裏,可那小女人卻是連頭都不迴一下。


    不甘之下,他幹脆使出了殺手鐧:「小凝凝!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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