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姑娘,你可敢立誓?」


    冷凝月目光咄咄,看向王詩韻的時候雖然沒有泄漏出半分威壓,卻還是讓王詩韻通體冰涼,如墜冰窟。


    慕塵卿不解:「你這是什麽意思?」


    冷凝月蹙眉看他一眼,卻並不答話,隻是繼續看向了王詩韻:「王二姑娘?」


    「我……」在冷凝月的目光逼視下,王詩韻重重一咬下唇,終於開了口:「我不能!」


    冷凝月挑眉,慕塵卿也驚訝看去。


    在三人含義不同的目光注視下,王詩韻又是一咬下唇:「我敢說我我姐姐絕對不是我殺死的,但,有沒有關係什麽的,要如何界定?」


    「我姐姐死的時候,我就在場!那人喪心病狂,想要殺了我們兩個人,我因為身體健康,跑的比姐姐快,所以才能幸運地逃過一劫。若說關係,因為我先跑了,所以害的她落入了魔掌算不算關係?」


    「這個誓,我不能發!因為,這種含糊不清的東西,無論我怎麽說都是錯的!」


    「王二姑娘……好口才!」


    冷凝月對於這一番說辭,既感覺意外,卻又不意外。


    睨了慕塵卿一眼,她淡漠道:「既然如此,我換種說辭好了。你這次隻要發一個誓就好了,隻要你敢說你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這件事就算是揭篇了,這樣總沒有問題了吧?」


    王詩韻的小臉又是一白。


    這一次,就連慕塵卿都看不出了端倪。


    他皺了皺眉,審視的眼神十分明顯。


    王詩韻心下大亂。


    可,越是這種時候,她反而鎮定的越快。


    重重咬了一下蒼白的下唇,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冷姑娘,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過分嗎?」


    冷凝月挑眉。


    「我王詩韻活了這小半生,從來都清清白白,根本沒有被人如此汙衊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知道你中意甸下大哥!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給我扣上一頂如此可怕的帽子!」


    「這個誓,我今日可以立!但,立完了以後,你讓我如何再麵對自己?」


    「我向來問心無愧,對姐姐也是十分尊敬和愛戴,今日卻被你說成是與姐姐的死有關!甚至於,你還懷疑我勾結兇手!這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人品,審視自己曾經的言行。」


    「你知不知道,你短短幾句話,就讓我過去十幾年的信念全部轟榻了?我究竟做了什麽,竟是會讓你懷疑我和殺人兇手勾結?」


    說話間,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很快就染濕了衣襟。


    她淚眼朦朧地看嚮慕塵卿,神色悲戚:「甸下大哥,你也認為我是那種人嗎?若真是如此,那我……那我……」


    後麵的話,被一聲重擊聲取代了。


    就連冷凝月也沒想到,這姑娘居然會選擇撞牆的方式來擺脫嫌疑。


    王詩韻的動作太過決絕,以至於屋內的三個人,誰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她因為巨大的反彈力量險些跌落床鋪,直到看見了她血淋淋的額頭,慕塵卿才飛快迎了上去:「王二姑娘!」


    冷凝月眸子黯了黯。


    今日的事情,怕是說不清楚了。


    處理完王詩韻的傷,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不得不說,這姑娘是真狠。


    雖然從外表看來,她隻是流了點血,但因為撞擊的部分是頭部,所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會直接撞碎頭骨,甚至由於力的慣性作用而導致大腦受傷。


    眼下,大腦受傷什麽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但,這姑娘的頭骨裂了一些。


    若是她力氣再大點兒的話,怕是就要直接歸西了。


    就算冷凝月在這裏,也救不了的那種。


    待到冷凝月收迴救治的工具,慕塵卿唰的抬眼看她,神情冷漠:「你現在,開心了?」


    「開心?這,從何談起?」


    「我了解你想要為這人洗清嫌疑的心思,但為何在還了他清白之後,你還要順便踩不相幹的人一腳?」慕塵卿眼眸冰寒,沒有一絲往日的情意。


    隻剩下了無端的冷漠與陌生:「你鮮花環繞,無數優秀的人圍著你打轉,如此榮耀還不能滿足你嗎?為何還要來質疑一個柔弱姑娘的清白?」


    「踩著她的尊嚴來證明你的高高在上,當真會讓你多獲得一些快感?」


    「什……什麽?」


    冷凝月想過他會生氣,也想過他會因為王詩韻的行為而說出什麽過激的話。


    卻沒想過,他會用這般惡毒的字眼。


    什麽叫,有無數優秀的人圍著她打轉?


    什麽叫,踩著王詩韻的尊嚴來清明她的高高在上?


    冷凝月心口有點兒疼,一唿一吸間,就如同將刺在心上的針拔出來又插、進去。


    反反覆覆,來來去去。


    「一個人,究竟要如何絕望,才能夠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慕塵卿的聲音越發冷酷:「將她逼到這個境地,你可開心了?」


    「我以為,你隻是喜歡假裝無辜而已,卻沒想到,你無辜的外表之下,藏著如此惡毒的心思!是不是,你每一次將刀子刺進別人的心口之後,都喜歡擺出這副不可置的無辜表情?你是不是以為,隻要你這樣無辜地瞪大雙眼,旁人就會原諒你的一切惡行!?」


    冰火兩重天是什麽感覺,冷凝月以前從不知道。


    但現在,她卻深切體會到了。


    通體冰涼,如墜冰窟。


    可,頭腦卻一針陣發熱,宛若腦子裏住著一座活火山。


    冷凝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忍住咆哮和想要毀滅的衝動的,她隻記得,當她再次開口,出口的話無比虛弱飄渺:「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慕塵卿如同最好的獵蛇者,深諳打蛇上棍的道理,快準狠地抓住了關鍵:「你以為我想起了什麽?還是說,你不希望我想起什麽?」


    如同一場拉鋸戰。


    本該是勢均力敵的兩人,此時卻有一個節節敗退。


    冷凝月俏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手腳也冰涼的厲害。


    她猜想著,現在的她,臉色一定和王詩韻一樣難看。


    靜默良久,她倏然笑了:「罷了,我這一次來,原本就是要告訴你的。」


    說話間,她手腕一翻,拿出了一個瓷瓶:「這是破神丸,能夠祝你恢復記憶。或許吃下以後,你會……」立刻想要殺了我。


    後麵的話,冷凝月說不出來,隻能抿了抿唇,壓下了即將出口的哽咽,換上了較為輕鬆的語氣:「如果你想找我說些什麽或者了斷些什麽,明日太陽下山之前,請到梁家找我。」


    「我隻會等你到明日太陽下山之前,因為之後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若你明日不來,等我辦完事以後再來找你。」


    「破神丹?」


    慕塵卿定定看著冷凝月手中的瓷瓶。


    明明,恢復記憶是他盼望了許久的事情,但不知為何,今日終於有了機會,他卻……


    不敢接過那個瓷瓶。


    就好像,那瓷瓶之中裝著的不是什麽解藥,而是蛇蠍一樣。


    見他並不接過瓶子,冷凝月心情複雜。


    似是有些欣慰,卻又閃過了難以言喻的難過。


    雖然她很想讓真相揭曉的晚一些,但……不論早晚,都是遲早要揭曉的。


    晚一些或者早一些,似乎並沒差。


    心下苦笑一聲,她將瓷瓶塞進了慕塵卿手裏,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她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王家的院子。


    若是再耽擱下去的話,她怕她會後悔。


    冷凝月走後,慕塵卿始終維持著看瓷瓶的姿勢,宛如變成了石頭一般。


    直到天色蒙蒙亮,王詩韻嚶嚀了一聲,慕塵卿才迴過神。


    「甸下大哥……」電光石火間,王詩韻便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她看了看慕塵卿的身後,想要看一看冷凝月和玄寒熙還在不在,卻眼尖地捕捉到,慕塵卿飛快地將什麽東西塞進了懷裏。


    垂眸,她飛快斂去了眸底的精芒,不動聲色地思量起了那個東西存在的意義。


    ***


    「若你真難過,大可以將他打暈帶走嘛!」


    某人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平靜。


    冷凝月坐在水井旁,仰望著漫天的繁星,腦海中卻如同走馬觀花一般,閃過了過去的種種畫麵。


    從最開始的厭惡慕塵卿,到被原主的殘念支配著,不得不正視慕塵卿和她過去的一切,再到後來經歷的種種……


    他是個絕對值得信賴的人,若有朝一日成了親,也一定是個合格的夫君。


    隻要他想,他便知道該如何給心愛之人安全感,如何哄心愛之人開心。


    如果不曾發生這中間的種種變故,或許現在,冷凝月已經迷失在了他的溫柔攻勢之下,成為了他的俘虜,甘願為他洗手作羹湯。


    可終究,沒有如果。


    「玄寒熙。」


    心裏明明十分難過,可冷凝月的聲音,卻平靜的出奇:「你喜歡我什麽呢?」


    「啥?」


    玄寒熙立於冷凝月身後,看著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真恨不得將她的頭按進井水之中,讓她好好清醒一下。


    沒承想,她卻問出了這種問題。


    喜歡她什麽?


    似乎,這是他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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