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霜殿是離宮中最高的一處殿宇, 大夏朝在此建湯井為池, 又在上麵興樓造屋。冬日下雪, 雪花還未落到殿簷便被熱氣化成輕霜, 這才起名為飛霜殿, 冬日離山被一片白雪覆蓋, 隻有此處沒有積雪, 能露出殿上綠瓦來,算是離宮一景。

    離宮中有九處泉眼,東苑廢棄, 倒有四個泉眼未通,西苑之中五泉眼能用,衛善和秦昭先來, 十月中正元帝便要領著一眾妃嬪再來到離宮來泡湯, 直到歲末年初再迴到皇城去。

    十月飛雪未至,輕霜半凝, 太監宮奴早早接著令, 收拾宮室殿宇, 晉王公主既已成婚, 公主東西便從飛霞閣挪到了朝陽殿, 當初衛敬容賞下的燒琉璃白玉玉蘭花座燈,也一並挪到了朝陽殿中。

    素箏幾個一早坐車出城, 從晉王府到了離宮,兩殿之間來來迴迴的挪東西, 誰也沒成想這麽快就又來了離宮, 飛霞閣中有許多都是衛敬容特意挑了賞給衛善的,嵌寶石珠寶的寶櫃香榻,都要挪到朝陽殿去。

    朝陽殿中鑿有一個海棠形的小池,從飛霜殿中引流灌入,溫泉水通過石管接到朝陽殿,晉王還特意著人在池邊掛上夏日裏有的冰紗,又設了一副珍珠簾。

    既要在離宮過冬日,東西就先帶足些,衛善不怕冷,秦昭卻畏寒,衛善來不及吩咐自己的東西,就先撿點起他的來,甚個烏雲豹鬥蓬,黑狐皮的裘衣都收拾起來。

    秦昭拿了書卷坐在榻上,就看見善兒在屋裏來來迴迴的吩咐,才當了新娘子一天,就真有小媳婦的模樣了,手上握著的書卷,半晌都沒翻動過一頁,耳朵滿是她嬌脆的聲音,一時要帶鬆針香,一時又要帶梅花酒,片刻都不停。

    看她來來迴迴在屋子裏轉,雖不抬眼,卻能看見她衣裙上一團金紅色的影子,和裙子底下那隻尖翹翹的鳳凰雲頭,心裏數著數兒,到第三迴的時候,伸手一把拽到身邊。

    衛善“哎喲”一聲,宮人們趕緊抬著東西退到屋外去,秦昭兩隻手摟住她的腰,往身前一帶,額頭抵住了額頭,把她抱坐到腿上,拿手指頭刮她眉毛鬢邊:“這可是你自個兒招我的。”

    衛善眨巴眨巴眼睛,她許了諾言要當個好妻子的,教子還無子,相夫總是成的,這可是替他在收拾東西,不敢噘嘴,到底被抱著揉了一迴,滿屋子都是咯咯笑聲,宮人們沒能進屋,東西也隻收拾了一半。

    兩個人收拾了三四車的東西雲了離宮,衛善一進殿中便滿室暖意,自飛霜殿裏引來溫泉水經夜流淌,先經過紫雲殿的海棠湯,再經過朝陽殿,此時整個離宮無人用水,流過來的水是最清澈幹淨的。

    屋裏一室春意,解下鬥蓬穿著單衣正合適,殿中還擺了十來盆盆景,被熱氣一熏,花苞都打了起來,侍候的宮人道:“殿下公主若是跟著陛下娘娘一同來,殿裏這些花就都催開了。”

    這些盆景是專養著冬日裏賞的,在溫泉屋子裏一擺,隔得幾日就又再一迴,紅白芍藥各色牡丹,這些春日裏才開的花,滿殿綻放,一茬茬能開到歲末。

    殿裏的小湯說是小,那是比著飛霜殿的九龍湯,漢白玉徹的池子也能容下三五個人一同泡湯,設了杏紅色的紗帳垂下滿副珍珠簾,泡在溫泉中飲冰湃過的櫻桃荔枝酒。

    這會兒天色將晚未晚,秦昭打了一天的主意,也就這一二日的逍遙,才剛進殿就叫人設下酒菜擱到殿中,又取了些窖藏懸枝的瑪瑙葡萄,盛在金托盤裏擺上,把人都屏退出去。

    花碟裏盛著小菜,金壺中又是衛善愛吃的甜酒,兩人就坐在地上的軟氈子上,衛善就著杯子飲一口酒,心裏知道夜裏兩人還是那樣睡,二哥身上冷,抱著她就渾身都熱起來。

    心裏雖然明白,又羞又歡喜,嘴上卻不能說,吃了兩杯酒才品出味來,蹙了眉尖道:“怎麽這個酒色這樣淡,味兒卻厚許多?”

    秦昭替她滿上一杯,喂到她唇邊:“酒越存越醇,這都是四月裏的櫻桃酒了。”是櫻桃荔枝兩種甜酒兌著玉泉酒,酒味自然更濃。

    衛善喝了半壺,桌上幾樣小菜都吃了一半,秦昭自己坐在榻上裝擺出個飲酒看書的樣子來,指一指池子道:“善兒去泡一泡,夜裏早些睡,明兒咱們去爬山。”

    衛善也不是頭迴泡湯,她的飛霞閣離得遠,溫泉水通不到那兒,迴迴泡湯都要讓太監宮奴擔了水到殿中,還從來沒泡過白玉海棠池。

    漢白玉的池子注滿了溫泉湯,湯色泛白,湯裏還滴了香露,闔上紗帳,解了綢裙,杏紅紗的寢衣披在身上,腳尖試試水,沒一會兒就熏得身上起了薄汗,頭發鬆攏攏的披在肩上,輕紗裹住身子,肩上那一點殷紅還未褪去,餘下一點淡紅色。

    宮人姑姑們都守在殿外,殿門一闔上,就知道裏頭行什麽事,素箏幾個紅了臉,白姑姑特意把她們叫過去提點一番,往後晉王在屋裏,她們就要少進,有什麽活裏頭吩咐了,都叫嬤嬤們進去收拾。

    這會一個個都退遠了,莫說晉王沒有身邊再添人的意思,就算他有這個心思,隻要公主不點頭,她們便不能起那背主的心。

    裏頭半晌都沒聲息,沉香還待要問,白姑姑經得多些,擺一擺手,夜風一起,分派幾個人輪流到茶房去取暖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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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善人剛浸到水裏,就聽見珠簾輕響,側臉一看,就見秦昭進來了,墨發散在肩上,兩道劍眉都似染了水汽,解開袍子步入水池,眉目間熏熏然,薄唇一張,問道:“善兒看什麽?”

    薄紗衣掛在池邊,衛善身上全無遮掩,整個人縮在水裏,隻露出一張臉,眼看著他踩到池中,往後退兩步,人就挨在池邊上。

    被秦昭一把撈了過去,兩隻胳膊緊緊箍豐腰,就在水裏從肩到腰又摸了個遍,舌尖牙齒在項頸在刮過,身子密密實實貼在一處,腿間一磨,秦昭躬起身來喘一口氣。

    鼻尖耳垂唇角,她身上就沒有一處不玲瓏的,大掌從背後摸到身前,大掌揉搓一把,手指輕輕撚動,待聽見她輕嚶一聲,指尖就越加關照,附到她耳邊:“善兒也摸摸我。”

    衛善連看都沒敢看過,成婚那天就在在她背上磨蹭,摸倒是過一把,輕輕一碰掌心滾燙,此時人扒在秦昭身上,額頭抵住肩頭,身上酥麻一起,兩人一樣情動。

    看他麵上隱忍,張開嘴在他肩上咬了一排牙印子,身子不住扭動,借了醉意胡鬧,池裏的水潑到地麵上,杏紅紗衣濕淋淋的半搭在池邊。

    秦昭懷裏仿佛抱著隻胡鬧的貓兒,這迴才知什麽是自作孽不可活,衛善細白的腳踝就勾在他腰上,身上玉脂櫻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想忍耐,仰頭喘息兩聲,待緩過神來忍住了再說,誰知道被她鼻尖磨蹭了頸項喉結。

    秦昭整個人怔住了,低頭看她時,她還迷迷蒙蒙的,此時酒意發作,眼睛裏瀲灩生光,貝齒咬著嘴唇,還隻知道撒嬌:“我要吃葡萄。”

    兩人在這小池中來迴撲騰,金盤早已經翻落池中,秦昭順手撈了一個,半含著送到她嘴邊,看她張口吮住,那瑪瑙葡萄太大,一口吞不進去,秦昭含著另一半,使力咬破了葡萄皮,甜汁順著舌頭流進嘴裏那一刻,腰間舌尖一齊用力,把整顆葡萄頂進她嘴裏。

    那顆葡萄硬生生頂進去,卻立時就含出了汁液,在窖裏存了這許多時候,汁水飽滿,兩瓣粉唇一抿,甜味兒就泛了上來。

    衛善嘴裏含著葡萄,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舌頭嚐了甜汁兒,麵上醉意朦朧,眉梢眼角都泛著紅暈,秦昭一隻手托著她的腰,一隻手撐在池壁上,待她把葡萄裏的汁水都咽了,才又撈一個送到她嘴邊去。

    池裏又是酒又是水,還飄蕩著半幅杏紅紗裙,被池水一浸更顯得紅,秦昭連著喂她了三四十迴,看她吃著,自己也饕足了,善兒全然醉倒,額發貼在臉上,抱她起來擦上一迴,半濕著抱到床上去,給她蓋上被子。

    這一夜可算是飽了口腹之欲,泡了溫泉湯四肢百骸都說不出的舒暢,伏身親一親她烏鴉鴉的鬢角,想到能在此殿中住到歲末,倒不急著今兒夜裏再吃第二迴,摟她睡在懷裏,讓她的腳疊在自己腿上,看見她肩上那一點淡紅,兩天了還沒消退,又心疼起來,那會兒不知輕重,往後就知道了。

    衛善第二日酒醒了才知道兩人在池子裏幹了什麽,那原來不懂的圖冊,一下子全懂得了,原來人是這麽疊起來的,從耳朵一直紅到了腳尖,可身上卻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想起那半醉的滋味來,又還有些陶然,勾著秦昭的脖子,把臉埋到他胸膛間,止不住的麵紅心跳。

    兩人在朝陽殿中呆了兩日,下棋彈琴飲酒跑馬,夜間引水泡溫泉湯,殿中擺放的盆景鮮花隔得幾日次第開放,秦昭每日剪下一朵來,給衛善簪上,兩個同坐同臥同樂,半刻不離。

    迴門前一天的夜裏,秦昭抱著她在榻上,墊著紅狐皮,熄了殿中燭火,就在帳中掛起夜明珠,給她係上紅繩子金腳鈴,鈴鐺還未搖響,城裏就傳出鍾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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