琿江!

    那老者至!

    目中無悲無喜!

    即便內心萬千念頭,可落在丁熹彥等人眼中,上意難揣測!

    見到王起之前,某個消息已經確認……

    王羽保不住了!

    老者在那一瞬間,殺心到了極致!

    但現在,想法已經改變……

    或者說,王起無意中的那個判斷,得到了印證!

    賭對了!

    盡管王起隻是出於報複,出於送大禮的想法……

    位置不同,層麵不同,所思所想,當然不同!

    說到底,王天行事,似乎已經超越了個人情感私心……

    就如同一名工匠,他要完成一件工藝品,在意的,更多是手頭能拿到的有關素材!

    朽木是雕不成上乘根雕的……

    當然,王尊比起尋常望族大少,並不遜色多少,但在王天眼中,仍是不夠!

    便是王羽,也隻是勉勉強強!

    如今……

    老者行來,似乎蒼老了一些,眸色也是古井不波,看不出什麽心思。

    得知消息之前,他有很多話,很多道理,想要跟自己這個“反骨”孫子說一說,捋一捋!

    但現在,他沒有這個心情興致了……

    殺掉這個王家血脈,易如反掌!

    但這不是王天他這等人物,在這種形勢驟變情況下,會如此行事!

    可有些規矩,在他想要真正跟自己這個孫子直麵前,還是得說開……

    老者至,那幾輛豪車跟前的數名氣息如龍男子,金色名單上的人物,皆是有意收斂什麽,低頭躬身,迎接,等待著什麽……

    “王老!”

    “王老!”

    地上的小溫,已如風中殘燭,氣機漸弱……

    而王天漫步朝王起走來時,有人出手,將裏頭一人拽了出來!

    齊靜春!

    “魏傅,你的事情完成了,迴去跟蔣老說一聲,這個人情,我王天會還!”

    緩緩道出……

    蔣家那名辦事處主任,如蒙大赦,就此離去……

    剩下的,都是真正意義上他王天的人,且不少是暗棋人物……

    若是有人能琢磨得到什麽,必然是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股仰望般的驚震、膜拜!

    答應你的事情,即便王羽沒有出現狀況,齊靜春仍是會交由你處置!

    但此時,王天懶得費太多力氣,隻是給其中一人交待了一聲。

    子彈上膛,齊靜春跪倒在地,喉嚨似乎卡著什麽,嗚嗚發聲……

    “王起,爺爺我早應該給你上這一課,遲了些,但不晚!”

    悠悠一聲傳來,根本不在意王起這邊,是如何神色,如何心思……

    砰!

    王天手勢微微一壓,有人得令,子彈出膛,齊靜春倒下!

    王起心神一震,目光大滯。

    “答應的事情,得辦到!是吧?!”

    王天眸色明朗幾分,望向王起。

    巨大震動之下,便是王起,也是有些反應不及,沒有留意到,方才王天以爺爺自稱。

    這,似乎是王起印象中,第一次聽到……

    可短暫的觸動之後,王起並未作出什麽迴應。

    淡漠!

    齊靜春本就是他王起必殺名單上的人員,也就是說,在他心目中,齊靜春跟死人沒什麽區別,眼前這一幕,頂多是有些意外……

    “先前無論經曆了什麽,無論你對我這個爺爺有多大成見,有些話,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到!往後王家要是交由你來接管,立本的東西很多,但這一條,你得切記!當然……”

    不等王起咀嚼消化完這話,王天手勢再壓!

    砰!

    又是一發子彈射出!

    隻是,這一次射向的,是地麵上的小溫……

    王起拳頭本能地一攥,氣息瘋狂暴漲,可落在前頭那老爺子眼中,仍是無悲無喜!

    他既然決定上這麽一課,就有著一定的把握……

    驀地,老者眸色一厲,威喝一聲,竟是讓王起氣息波動,直接被某種無形威壓壓製的死死的。

    “就憑你這點武道能耐,當真以為能改變得了什麽?便是疏於武道多年,對付你這等小家夥,也是毫無壓力!”

    眸色猛然一變,王起一驚,瞬間功夫,似乎老爺子的眸色裏頭,有某種韻律波動,轉念間,王起隻覺得氣海似乎被封堵了一般,血脈力量根本凝聚不成絲毫……

    炸!

    這份威壓,稍縱即逝,王天微微搖頭,恢複了那般神案上仙佛一般的眸色。

    有些秘密,隻有極少數人才知曉,哪怕是丁熹彥,都未必清楚!

    那便是天門宗血脈的秘密,王滄瀾這個兒子,都未必有他王天了解的更多……

    卻見老者將話題重新拉迴,而不遠處的王起,內心的某種堅定開始出現絲絲瓦解跡象……

    “王家,不是誰都可冒犯!我殺他,無關其它,隻因規矩!”

    這話落下,王起怒狂之意洶湧,先前那道詭異鎖定驚怖感,被壓下。

    “老爺子,殺了又能如何呢?你能殺了九爺,殺了溫叔,甚至是殺了我,又能證明什麽?我閩p大男兒,從無怕死之輩!”

    王起還擊一句,但心思已經有些穩不住,真要說起來,倒不如說是在拖延點時間!

    畢竟他當下,隻希望公輸朵他們幾人能安然逃離!

    活下去,就有希望!

    至於他自身,某種意義上,已經認命!

    從他下令幹掉王羽的那一刻起,生死,已經是在賭了……

    既然是賭,當然會有輸的時候……

    王天背手而立,歎氣一笑。

    “王侯之上,有王侯的道理,下九流販夫走卒,也有自己的道理!你所謂的閩p,在爺爺我眼裏,一文不值!”

    “過去的,就讓過去了吧……活到爺爺我這個年紀,見過了太多太多……越是有著自己理想追求的人,往往最後,越是容易活成自己最不願意成為的那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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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你的那個決定,身為過來人,也不能就此說你完全是錯的!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補救!小起,你好好考慮一下,取代小羽……”

    王天終究是說出自己的決定!

    無關個人情感!

    隻有立場上的考量!

    王起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狂然大笑!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眼中這可親可愛的老爺子,竟然在這種時候,還以為他王起會答應迴到王家,接受老爺子的鋪路、安排……

    “老爺子,你不覺得這有點太過諷刺了嗎?還是您老以為我這一路走來,經曆了這麽多大悲大喜,還會在意那個狗屁位置?!”

    王起想笑,卻是笑不出來……

    這實在是有些……

    王天眼底閃過一抹通透,並未因為王起的這種反應,出現任何的不悅。

    既然該說的已經說了,剩下的,隻有安排了!

    天地仁不仁,他王天不在意,王起如何心思,他王天更是不會去多加猜想安撫!

    唯有家族意誌,才是此老心中的第一順位。

    “小起,年輕人,總得遇到點挫折,才能成長!你要是屬於平庸之輩,也就不可能有更多的機會……”

    重迴王家,再成王家的接班人!

    “但小羽已經因你而不在,有些事,已經改變不了,並非一命換一命這麽簡單!聽爺爺的話,一切已經過去……”

    落在王起耳裏,這簡直就是對自己的侮辱!

    青筋浮現,目赤欲裂!

    “如果我不聽呢?!”

    老子連死都不怕,難不成還能受你這老家夥擺布?!

    似乎是料到王起會有這種反應,王天反而是釋然一笑!

    這雙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眸,看透的本質,比王起想象中的還要更甚!

    “……當年爺爺我,也是被拱上這個位置……我跟張奉先一樣,也是向往著隱世悠然生活,向往著能在武道上追求更高的目標,可為了保全身邊的摯友愛人……”

    一道目芒一亮,落到王起身上,這一刻,王天似乎卸下了什麽,不知為何,讓王起感受到某種共鳴……

    可就在王起咬咬牙,想要擺脫這種令他不悅和抗拒的感受時,那邊廂,那老者隻是微微一歎,再道一言,如清風吹散,凜冬悍至!

    “小起,你可以再考慮考慮,爺爺我不著急!我還有兩年的時間,興許還能看到小尊有更好的進步……但你能考慮的時間,不會太長!”

    “考慮清楚的話,爺爺我會給你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之上的人員,所構成的龐大脈絡,才是我王家的真正根基!當然,如果你心意已決,爺爺我也不會再為難你!隻是……”

    “你記住一點,迴到王家,一切過往將翻篇,短短兩年之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雖然還是會顯得稚嫩一些,但王家至少還有機會保持現在的位置……假如你不願意,也罷,無論是閩p還是你身邊的摯友戀人,將不會再有任何生機!這是代價!你殺掉王羽,本應想到這一點的……”

    炸!

    心髒猛然受到極致震擊,便是寸頭青年這等死過幾迴的人,都是身形一晃,一種極致的力不從心和惶然失措感,洶湧澎湃,排山倒海!

    “吳老九算是有點氣魄,他本可活的久一些……隻是有些規矩,是不能動的!他清楚,可為了你……”

    止住,王天收迴目光,電話適時響起。

    少時,王天掛掉電話,眸色一熾,稍縱即逝。

    “就算他們能安全離開福閩抵達灣區,就能安然無恙了?小起,爺爺我在這個位置這麽多年,尚且不能高枕無憂,你想的,終究是還是簡單了些……”

    “迴頭給我答複!我希望能在燕京看到你,若是不能的話,近至秦城,遠至北美乃至法西蘭那群島嶼,所有跟你有關的人員……”

    “殺!”

    最後一字吐出,王天轉頭,背手而行,鑽入豪車,引擎轟隆,卷起一陣煙塵,唿嘯而去……

    那寸頭青年心氣大泄,目中唯有無盡的無奈和無力,甚至連支撐站著的氣力都是喪失,失神一晃,穩住,靜默……

    穩住的是身體,內心呢?!

    高空俯瞰之下,那寸頭青年如同一個黑點一般,靜默在琿江江畔,良久,良久……

    新的世界,會不會到來。

    沒人能迴答他……

    往事一幕幕浮現……

    那些還活著的容顏,那些已經隕落的身影,瘋狂地在他腦海裏閃過……

    天地在這一瞬間,如牢,將他籠罩……

    不知多久,他抬頭,一抹斜陽,透過雲層,有些溫暖,有些柔和,照在他的臉上,映入他的眸子裏頭……

    驀地,他邁開腳步,朝前頭大步走去……

    這道身影拉長了光影,可時光仿佛定格了一般……

    他的眼前,有兩條路,他多希望這兩條路能走著走著,匯聚成一道!

    他終究是會出現一個地方。

    可沒人知道,他是會出現在燕京,亦或是福閩……

    也許,王老的新世界,對他王起而言,是一個沉淪黑暗的世界……

    王座,耀眼,尊威,卻是如同永恆的枷鎖心牢!

    本心,意味著自由,灑脫,卻是意味著因果!

    人可負我,因果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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