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的月光晃眼銀白的蒙紗,如瀉的平鋪在閃著黑暗寂靜的沉默,這是一條平直而順的小徑,侍從舉著瑩瑩的燭光,仿似孤靈,在這片寂靜之中沉淪……

    在月光與燭光渾濁下的澈然,可見的是那張清秀而安靜的臉,她小聲說道:“秦哥哥,胡姐姐的秀閣到了……。”

    此言令嬴政從思緒的迴憶中掙脫而出,微微笑,淡言道:“是麽?”

    這樣的聲音,像是消沉的低吟,又仿似茫茫倉邊之中的,那輪孤月。

    隨從奉命奉命退下,丫鬟們見是皇上,吃驚不小,忙叩頭拜見。

    “娘娘……皇上來了……。”

    澈然隨嬴政進入了閣中。

    澈然每走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的,唯恐隻要露出一點聲響,便立刻會有人要了她的命似的。

    當然,她心裏也清楚,在這宮中,所有人都隻驚恐並服從一個人的命令,而她也知,這個人便是自己所能依附之人,是她至愛的秦哥哥。

    地上滿鋪著的俱是墜思柔段所製而成的綢錦,閣中的幾扇木窗敞開著,窗外的冷風素素地裹入閣中,吹動著幾扇木窗撞擊著木欄,在茫茫夜色的寂靜中,更顯得孤獨寂寞。

    “這木窗為何不關好?”

    “娘娘不讓我們關,即使是風太大了,將木窗給掩上了,不多會兒,娘娘又會自己打開,娘娘說,這般才好,風吹得木窗打下所發出的聲響,像極了此時的心寂……。”碧玉小心的應答道,隻怕說錯了一個字,得罪了皇上,那邊又得罪了娘娘。

    “哦。”嬴政忽然很機械的道。

    碧玉終是忍耐不住,泣泣然道:“陛下,娘娘自小皇子歸去後,整日以淚洗麵,要麽就莫名其妙的摔屋裏的瓷器,要麽就找個丫鬟出氣,相勸也勸不住,陛下,您是知道娘娘的脾氣的……。”

    “她真可憐……。”澈然說道。

    這話,或許也是嬴政欲出而不得道之言。

    倚在床前的胡錦娥,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全無了往日的盛氣淩人之樣,那個爭強好勝的胡錦娥,那個會躲在被窩中偷偷啃著雞爪子,絕不會讓自己挨餓的胡錦娥在經曆了十來年後宮的風吹雨淋之後,也漸漸變得消沉,頹廢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張仿若在一夜之間便老了許多的麵容。

    “姐姐,對不起,澈然對不起你,小皇子是澈然害死的,你打我吧,罵我吧!興許這樣澈然的心中就會好受些了。”澈然上前,捧起胡錦娥垂落在床沿的一雙蒼老但仍舊柔軟非常的素手,安撫在自己的胸前,淚,竟也不覺從眼眶之中滾落,滴在床沿,手背……胡錦娥像還是隻停留在夢中一樣,旁若無人的傻笑著:“他好漂亮,好漂亮,你看,他的眼睛那般純亮,就和他一樣……唉,皇兒,你怎麽又哭了?是不是餓了?來,娘抱抱……乖哦!把你的小臉轉過來,讓你父皇好好看看,你有多俊秀……。”

    時哭時笑,反複無常,嬴政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這番景象,無奈的搖了搖頭,沉重的歎了口氣,道:"看來,她確實是瘋了……。“

    胡錦娥忽的神色大變,嘴角竟開始哆嗦起來,放在澈然胸前的手竟也抖動著,一字一句,聲音顫抖,泣不成聲,”他死了……他死了,我的皇兒他死了……姚晨也走了,這下子,我什麽都沒有了!我還拿什麽去跟別人爭?……皇上不會要我了,皇上不會要我了……。”她抱住澈然的後腰,使勁氣力,搖晃著。

    “不!不會的,胡姐姐,你別這樣啊,你聽我說,秦哥哥是不會不要你的,真的……。”澈然急急地道。

    胡錦娥瞪著水汪汪的眸子,“真的?”手一下垂,終是平靜下來了。

    澈然抬起頭,看著嬴政的眼睛,道:“秦哥哥,你快告訴胡姐姐,你是不會不要她的,對麽?”

    嬴政久久的,沉默不語。

    拂塵天女道過的那句話在耳邊忽的迴應——“一旦她們無法完成這兩個任務,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就將其拋棄,若,真是如此麽?

    那雙原本已垂落的手忽的抓狂發了狠一般,胡錦娥刹那之時,似想到了什麽,收緊抓住了澈然披散於腰間的發絲,澈然還沒反應過來,隻覺頭皮一陣難忍的劇痛。

    “是你害死了皇兒,你這壞女人!是你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恨你……。”她像是發了瘋一樣,手抓的愈發的帶勁,鳳目狠逼而絕望,滿是血絲的淚痕,全然無往日的豔妝,已謝。

    她的手抓的極緊,澈然無論如何掙脫也無濟於事,那把青絲,鑽心的痛,痛在頭皮,更痛在心裏,澈然絕望了,貝齒緊咬下唇,卻不敢高唿,心思這下發絲非得脫落才罷。

    嬴政也慌了,看到這一幕,也是急個不行,想要上去將瘋笑中的胡錦娥與澈然拉開,但無奈胡錦娥此時已完全失去了理智,怎麽也拉不開。

    “胡錦娥!你鬧夠了沒有?”

    嬴政一聲大喝,怒目以對,胡錦娥恍然,漸漸安靜了下來,但那雙手卻還是緊抓住澈然的發絲不放。

    “朕警告你,再不放手的話,信不信朕會斬斷你的雙手?”

    此話剛出,胡錦娥霎時呆凝,嘴角微微抽動著,發抖的泣不成聲,久久的,笑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會為了這個小賤人殺了我……。”

    霍霍的刀光,旋過在閉封過的牆角寂暗,舉力而至……

    也恰是在那一時間,淒厲而哭泣的叫聲,劃破了黑暗幽深的夜空,漫天的繁星也霎時黯然失色,不見蹤跡。如沐的月光已不再柔和……

    絕望到最深處的傷痛,是凝凍而作的淤血,滿地隨是,盡管觸目驚心,卻早已麻痹,毫無知覺,在一瞬間定格,沒有表情的做作。

    那雙手,被活活斬斷,而使刀之人,竟也是一臉茫然的嬴政!

    他並不想這麽做,是她逼著他不得不這麽做的。當自己視為珍愛的人受到損益,一種無法把持的情緒便自心底迸發,無論做下去,是對或是錯。

    血,濺上了澈然那如墨的青絲,掩蓋掉原先的瀑色,是鮮紅的血或是血紅的發?具混為一體,那不是色液。掉落在地的一雙方才還緊抓著澈然發絲不放的素手,鬆弛還沾滿淤血,如湧。

    胡錦娥因失血過多,早已昏過去了,丫鬟碧玉聽聞娘娘的尖叫聲後,也聞訊趕到,見竟是如此的這一番情景,也嚇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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