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剛剛是在做夢?


    意識到這裏,莊歡低頭往手上瞄了一眼,左手背上的傷口還清楚得很。可她隱隱又覺得不太對勁,既然是在夢裏,她又怎麽會感受到疼痛?


    這個世界……倒是越來越奇怪了。


    莊歡擰著眉頭,她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才不到淩晨五點,距離上班的時間還很早。


    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她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了。更何況……那個傢夥好像還在這間屋子裏留著。盡管臥室裏一片黑漆漆的,她什麽也看不到,可那一股揮之不散的存在感還在她的心頭纏繞。


    莊歡凝視了一會兒手裏的刀子,也沒多說什麽,隻在床上盤好腿,淡然地闔眼繼續練起內功。


    不多時,一股陰涼又悄悄地自房間裏蔓延開來,一點點攀上她的腿。


    窗戶外是連綿不斷的細雨。


    滴答,滴答……


    有水珠一滴滴落在木質的地板上,清脆地在空氣中迴蕩。


    光線黯淡,昏暗的天邊隻有遠處車輛行駛而過時的燈光一閃而過。


    逼人的陰冷感在窗簾一角凝聚。


    莊歡驀地睜了眼,在車燈一晃而過時,眼角的餘光好像看到了點兒什麽——窗簾後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她的唿吸緊了一瞬,又緩緩放鬆下來,手裏的刀子握得緊了些。


    這種鬼怪,她要如何應付?


    對方並沒有意識到她能看到它,而是一直站立在黑暗的角落,一言不發,無聲無息。


    它不動,莊歡便維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體內運轉著內力,腦子裏一邊轉悠著解決現狀的辦法。


    這傢夥是在護身符丟掉以後出現的,外婆曾叮囑過她要貼身收好,結果前段時間讓原主弄丟了。


    莊歡仔細地在記憶裏翻了翻,外婆素來信奉鬼神,是老家小有名聲的神婆,捉鬼對她來說是沒問題的,可惜的是……外婆早在兩年前就去世了。


    不過她隱約記得,很小的時候在外婆家裏見到一個小孩,似乎是外婆的徒弟。與其去找其他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道士和尚,還不如找找那位徒弟。


    莊歡正緩緩思索著什麽時候迴家裏一趟,鼻尖卻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在漸漸逼近。


    不用她去尋找血腥味的來源,莊歡隻一抬眼,就看到了停在自己眼前的一張麵容。


    潮濕的空氣裏瀰漫的血腥味莫名濃稠。夜色模糊,可那張近在咫尺的麵龐,在莊歡眼裏最清晰不過。


    那是一張分辨不出原樣的麵孔,一隻桌球大小的眼球掛在眼眶下邊,一上一下兩隻黑漆漆的瞳孔卻一齊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猩紅的血水自它的臉上流下,落在地麵上,滴答作響。它那身體的腹腔破了個大洞,腳下斷掉的骨頭尖穿肉而出,一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模樣。


    比這更噁心的麵孔莊歡在喪屍世界裏見得多了,她淡然地挪開視線,仿佛剛剛那一瞬的對視不過是雙方的錯覺。


    可她一偏頭,那隻鬼也跟著挪了一步,繼續湊在莊歡麵前,逼近的陰冷感惹得她心頭湧上一股不爽。


    突然來到這樣一個靈異的世界真是麻煩。


    莊歡按捺住想將那越湊越近的傢夥揉成球的想法,那隻緊盯著她一動不動的傢夥突的咧開了唇瓣,露出裏邊森森白齒,扯出一個堪稱恐怖的笑容。


    真的好可怕啊。


    莊歡麵無表情地合上眼,接下來,有一道嘶啞的嗓音在黑暗當中響了起來,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你看得到我?」


    莊歡紋絲不動,置若罔聞。


    「別裝啦。」那隻鬼離得她極近,說話時有絲絲涼意在莊歡臉側縈繞,「剛剛你都看到我了。」


    「……」


    「餵……」


    莊歡一直不曾理會,可那傢夥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她突然感到手背一刺,冰冷感激得她睜開了眼,隻見到一隻布滿傷痕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上了她的左手,上麵纏著的毛巾還浸著血跡。


    鬼無法觸摸到人,它透著空氣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瑩潤的眼珠子裏似有一道微弱的亮光。


    對上莊歡的視線之後,它沒有馬上收迴手,隻是仰頭看著黑暗中那一張模糊的麵容,嘶啞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疼嗎。」


    對她……沒有敵意嗎?


    莊歡淡淡地看了它許久,它一直仰頭看著她,認真地等著迴答。她終究是開了口,清脆的嗓音在夜裏響了起來:「你是誰?」


    聽到莊歡搭理它的聲音,它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像是給了它勇氣一般,它忍不住勾了勾她的手指,即便是什麽溫度也感覺不到,什麽東西也觸碰不到,它仍然歡喜到整張麵容都扭曲起來。


    它是毫無所感,可那一陣刺骨的冰冷感還是傳到了莊歡身上,她垂眼看著地上那個連笑都笑得慘不忍睹的鬼魂,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它歪了歪頭,想了好半晌,才迴道:「不知道。」


    「……」莊歡盯了它好一會兒,在它的眼裏隻看到一片茫然。莊歡皺了皺眉,「為什麽跟著我?」


    「我也不知道。醒過來一看到你,就跟在你後麵了。」即便是在莊歡略顯冷淡的目光之下,它仍然枕上了她的膝蓋,臉頰輕輕蹭動著。這般近距離的接觸下,雖然毫無重量感,但那一陣冰涼卻刺得莊歡的腿都麻痹了,甚至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濕濘感在她腿上蔓延,她細一看,發現是它身上還往下流動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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