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笑道:“如果是周三的家,我還真想見見他的孩子。”


    慕容桀想起她聽著周三說話時候的模樣,眼底分明是欣羨不已,不禁覺得愧對她良多。


    握住她柔軟的手,輕聲道:“好,我們過去問問。”


    兩人從山下下來,所以入村便是從後山入村,沒看到村子的名字。


    慕容桀知道這附近有幾個村子,村子的名字他也記得幾個,但是,沒來過這裏,所以,不知道是什麽村子。


    落黑之後,家家戶戶都點了燈,風很輕,青煙嫋嫋而上,子安看過去,隻覺得萬家燈火,說不出的舒適恬靜,遠遠地聽到狗吠聲,村路兩旁,屋子靜臥,院子裏有父親斥責兒子的聲音傳出來,叫人心裏頓時安寧下來。


    “若我們可以什麽都不管,隻來這裏過自己的日子,多好啊。”子安歎息道。


    慕容桀的手攥得更緊一些,道:“是啊。”


    他抬頭,眸色如墨,瞧不清楚情緒。


    忽地,前麵傳來一陣驚叫聲,繼而是急亂腳步跑動的聲音。


    慕容桀和子安相視了一眼,急忙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跑過去。


    那是一所茅屋,蓋了個小院子,跑出來的是一個中年大娘,神色慌張,嘴裏還發出驚叫聲,喊著“死人了,死人了”引得鄰居四周都過來看。


    子安和慕容桀瞧進去,隻見院子裏有一堆打碎了的雞蛋,籃子在旁邊著旋兒。


    再看進去一點,隻見鮮血在柴房附近流了一地,一個肚子高聳的女人伏屍地上。


    子安和慕容桀皆是一驚,急忙衝進去。


    孕婦是用菜刀砍了自己的脖子,失血過多而死的,死了大概有半個時辰左右,染了血的菜刀就跌落在旁邊。


    慕容桀看先子安,子安一臉慘白地搖頭,“斷氣了。”


    是朝著自己頸部大動脈砍下去的,失血過多,死亡會很快來到,幾乎沒什麽痛楚。


    “怎麽會這樣的?怎麽會這樣的?周三呢?”


    人群中,響起了一道聲音,慕容桀看過去,見一個老者顫巍巍地來到,一臉的悲痛震驚。


    子安震驚,“周三?”


    這個是周三的媳婦?


    天啊,看肚子,確實已經是快臨盆了。


    慕容桀忽然拉住子安的手,一把往後拖,抽出子安手臂上的刀疤索,往前一揚一手,刀疤索便捆了一條毒蛇迴來。


    眾人駭然,“五步蛇?”


    那蛇被刀疤索纏住,掙紮了幾下,就沒了氣。


    慕容桀從院子裏取下馬燈,照過去柴房,看到一個人趴在柴垛上,人已經斷氣了。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是周三!


    子安臉色蒼白,無法相信一個半時辰前還見著活生生的人,忽然就死了。


    慕容桀檢查了一下,周三是被毒蛇咬了小腿,小腿還殘留了毒蛇的牙齒印痕,傷口黑了一片。


    “被毒蛇咬死的!”慕容桀沉聲道。


    子安見過不少死人,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見盡了不少,尤其,經曆了狼尾巴山的慘劇,她覺得,已經沒什麽能震駭到她了。


    但是,看著被毒蛇咬死的周三,因丈夫死去而自盡的周三嫂子,她隻覺得全身都冰冷了。


    怎麽就這樣呢?


    今天還聽周三規劃他的未來,分明,這擺在他眼前是一條雖然艱辛點但是至少幸福能看到希望的道路,可一個半時辰之後,一切都止息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這個村子的。


    耳朵嗡嗡地響,隻記得離開之前,聽到慕容桀吩咐人去報官府,找仵作。


    出了官道,看到馬車在路旁等著,她也看到小蓀上來,小蓀的臉上有明顯的擔憂。


    慕容桀抱著她起來,她忽地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耳邊的聲音忽然尖銳起來,她聽到慕容桀驚慌失措地喊道:“子安!”


    一切,人事不知。


    她墮入了一個夢境裏。


    身份對調了,老七是周三,她是周三的媳婦。


    她懷孕了,老七從外麵砍柴迴來,親吻了她的肚子一下,然後,溫柔地跟她說,要去做飯給她吃。


    她幸福地坐在廳中,撫摸著腹部,幻想著以後的日子。


    不知道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呢?起什麽名字?以後這孩子要做什麽?


    她一下子多思起來,但是,終究是幸福的,眉宇間蕩漾著幸福的微笑。


    老七做飯做了許久都沒迴來,往常這個時候,他都做好端進來了。


    她衝門外喊了一聲,“老七!”


    無人應答。


    她的聲音很大了,老七是應該聽到的。


    但是,他沒迴答。


    她站起來,手放在腹部慢慢地走出去,走到廚房,卻見老七躺在柴垛上,已經沒了唿吸。


    她看到菜刀,老七今晚做了蘑菇骨頭湯,那菜刀,是剁骨頭的。


    腦子裏有一把聲音在迴蕩,老七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麽?


    她拿起了菜刀,對著自己的脖子,一刀砍下去。


    血飛濺出來,灑了一地,她看到了那一道傷口,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一道傷口。


    子安猛地睜開眼睛,卻見老七麵容憔悴地坐在她的身邊,一臉的擔憂著急。


    “老七!”子安掙紮起身,一把攥住他的手,驚道:“不,周三嫂不是自盡的,她是被人殺的。”


    慕容桀望著她,輕聲安撫道:“你做噩夢了嗎?不要怕。”


    “不是,不是,”子安心裏很著急,肚子裏有一大堆的懷疑,但是,她不知道怎麽說。


    不是自盡的,在夢裏,她拿起菜刀,割下自己頸部動脈,要反手割下去,刀口會從後麵延伸出來,落刀處會略輕,但是,她看過周三嫂的傷口,平整得很,是利落的一刀,而且刀口處反而力度比較重。


    這是被人砍下去的,被人砍下去,下刀那一下力道是最重的。


    那個夢,是她經驗累積的反應,當時驚慌失措,腦子沒轉過來,但是那傷口印入了她的腦子裏,這個夢,就是警示。


    “你信我,真的,不是自盡的,她是被人殺……”子安胡亂地說著,又著急,又憂慮,又懷疑,腦子像是堵了一團團的亂絲線,怎麽都沒辦法理清,理順。


    “子安,子安!”慕容桀抱住她,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沒事的,不要擔心,我已經讓人調查過了,是自盡,你不要多想。”


    他的聲音低沉溫和,有很強的說服力。


    “真的?真的是自盡?”子安喃喃地道,難道,是她記錯了那傷口,不是那樣的?


    最近她怎麽了?總是覺得神思恍惚,出什麽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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