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從她的自嘲中聽出了傷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蘇青的這份感情,隻怕還得曆練一下啊。


    隻是,蘇青也不是膚淺的人,當日所謂的一見鍾情,應該不是衝著容貌去的。


    或許,他以前就見過伶俐?


    子安想著伶俐的前生,也不禁想了自己的前生。


    真的是仿若隔世啊,不過一年間的事情,卻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前生幸福嗎?她也不知道,前生的生活便利,或許是幸福的,但是她擁有什麽?她死了,或許為她傷心的人沒幾個吧?


    親人,沒有,朋友,很少,戰友……革命友誼是有的,但是大家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因為,她所在的不是普通的編製部隊,而是特工,這特工二字,代表了兩樣東西,一樣,危險,第二樣,工作高難度。


    兩人沉默片刻,都各自沉思在往事中。


    良久,兩人都同時歎息一聲。


    然後,又同時相對一笑。


    一笑,便淹沒了一輩子。


    有腳步聲狂疾而來,梁王倏然掀開營帳的簾子把腦袋伸出來,“有人來了。”


    子安和伶俐馬上站起來,果真看到大金侍衛疾步而來。


    “王爺,看到昭貴妃往東麵走去了,已經有人尾隨跟著。”


    “我們馬上過去!”梁王利索地穿好鞋子,對子安和伶俐道。


    子安問大金,“她自己一個人嗎?”


    “是的,她自己一個人,抱著一個罐子提著燈籠,屬下遠遠便見到她了。”


    “走,果然是出來找毒物的。”子安立刻招手。


    梁王吩咐大金,“你們遠遠地跟著就行,防備著不許其他人進來。”


    “是,王爺!”大金領命,疾步而去。


    三人提著燈籠,在黑夜的林子裏飛快地走著。


    走了大約一刻鍾左右,便見前麵有微弱的光線。


    子安噓了一聲,道:“你們兩人先躲起來,我去跟她說就好。”


    “怕不怕危險?她可是懂得用蠱毒的。”梁王道。


    子安拍了一下刀疤索,“不打緊,我也有召喚毒物的家夥。”


    伶俐和梁王尋了一株大樹,躲藏好,便道:“行,我們躲在這裏,這裏看得清楚,也好防備有沒有人跟著過來。”


    孫芳兒這一次是來尋找毒物的,皇上肯定會派人跟著,或許沒進入林子,但是如果孫芳兒尖叫,肯定會把人引來。


    子安點頭,提著燈籠便朝著那光線走過去。


    漸漸地,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衣裳的女子,蹲著身子在地上尋找著東西,燈籠放置在一邊。


    聽得腳步聲,她猛地抬頭,一手拿起燈籠照向來人。


    看到是子安,她的神色明顯地鬆弛了下來,“是你?”


    子安走過去,“昭貴妃,深夜來此,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孫芳兒把罐子往身後挪了一下,淡淡地道:“我來上香,睡不著,出來走走,王妃這麽有閑情,大半夜的來深山遊玩?”


    “我是來找你的!”子安直接就說明白了來意。


    孫芳兒皺著眉頭道:“你找我做什麽?”


    “我要知道你對霖霖做了什麽?”子安走近一步。


    孫芳兒冷笑了一下,“我會對他做什麽?”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子安看著她不停地往身後挪,那罐子也不斷地往後移。


    她把刀疤索拿在手裏,甩出一個弧度,刀疤索捆上罐子,子安一收,便把罐子挪到了自己的腳下。


    孫芳兒急道:“你想做什麽?”


    子安一腳踩住罐子,冷道:“沒想幹什麽,就想你迴答我的問題。”


    罐子是密封住的,是一種普通的陶罐,外麵飾有花紋。


    裏麵裝著的,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孫芳兒慍怒地道:“你知道那麽多做什麽?總之他不會死就是。”


    “我要他出宮。”


    “不可能的。”孫芳兒一口拒絕,皺了皺眉頭,和緩了一下語氣,“皇上不會讓你母親和他出宮去,我做不了主。”


    “你可以做到,你說的話,皇上會聽,我知道你有辦法讓他出宮。”子安收了刀疤索,腳依舊踩著陶罐。


    孫芳兒冷冷地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尚且自身難保,如何能救得了他?”


    “救?”子安心頭一怒,“皇帝或者是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孫芳兒沉默了一下,“總之我答應你,不會讓他死,好了嗎?你把罐子還給我。”


    “不,我要他出宮,我要他和我母親出宮。”子安堅定地道,她不能冒險,正如孫芳兒自己說的,她尚且自身難保,如何能護住霖霖?唯有他離開皇宮,才能放心。


    孫芳兒看著她,眼底籠了一層悲苦,“夏子安,你真的高看我了,你弟弟如今入了皇上的眼,皇上哪裏輕易叫他出去?”


    子安怒道:“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孫芳兒道:“不是我對他做了什麽,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說清楚,說人話!”子安壓低聲音,卻壓不住狂怒。


    聽孫芳兒的話,霖霖現在一定做著危險的事情。


    什麽咎由自取,一個孩子而已,他做了什麽會咎由自取?


    孫芳兒眼底竟有些心虛,不敢看子安的眼睛。


    “孫芳兒,”子安沉住怒氣,試圖打動她,“正如柔瑤出事的時候,你很擔心,夏霖是我的弟弟,我也很擔心他。”


    “不是我不願意,是我沒辦法。”孫芳兒握住拳頭,精致秀麗的臉上布滿了不甘心與憤怒,“我有什麽辦法?是他自己跟皇上說的,若不是皇上知道他的本事,也不至於會這樣,我不需要他幫。”


    “你不需要他幫,但是他幫了你,是不是?他幫了你,你還想置身事外嗎孫芳兒,我以往總覺得你不是個壞透了的人,霖霖隻是一個孩子啊,在宮中他唯一可依仗的人就是你,你為什麽要見死不救?”


    “我怎麽救他?若他不死,皇上是不會放他出去的!”孫芳兒忍不住怒吼。


    說完,她自己也怔了,迅速轉過臉。


    子安心涼了半截,這才是真正的結果,夏霖不死,他就出不來,皇上是要把他利用到油盡燈枯。


    什麽沒有危險,隻是暫時的沒有危險,如果不救他出來,他是活不下去了。


    子安慢慢地放開腳,看著孫芳兒,聲音冰冷地道:“好,現在我們來說說合作的方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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