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子在晚上子時的時候,來到了朝文館,且親自把柔瑤和阿景送了過去。


    柔瑤見到慕容桀,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慕容桀也總算懂得心疼這個表妹一次,安慰道:“不哭,本來就醜,越哭越醜。”


    柔瑤本是哭得很傷心了,聽了他這話,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懂不懂得安慰人啊?也就是子安能忍你這種性格了。”


    “你本來哭著,本王安慰之後你就不哭了,你甭管本王說了什麽話,總之湊效就是。”


    秦舟見了阿景,也是十分激動。


    阿景跟了她多年,他出事之後,秦舟一直很擔心,如今見他平安迴來,總算是放心了。


    慕容桀宣布道:“好,後日,我們便啟程,迴國。”


    秦舟道:“隻是,我始終不太放心皇上。”


    慕容桀道:“你呢,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手裏掌握著兵權,又有殺人嫌疑,你留在這裏能做什麽?反嗎?反誰?還不如讓洛親王和先生去處理?”


    “但是,王爺不是可以幫襯點嗎?”天機子道。


    慕容桀擺手,“不,這是你們北漠的的事情,自然讓你們北漠的人去舞動,本王不幹涉你們的內政,隻為平息兩國戰亂而來的。”


    北漠亂,那是他們關上門來亂,關他什麽事呢?大周還更亂呢。


    橫豎停戰就行,秦舟都被他拿捏在手中了,這份和平國書,總算可以送抵皇上的手中。


    再不擺平,蕭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痊愈迴來,人家等著和小姑姑團聚,結果三番四次地出亂子,弄得他有家歸不得,有親成不得,有房洞不得。


    “既然如此,明天迴去不就行了嗎?為什麽要後天才迴?”柔瑤是真的歸心似箭了。


    慕容桀神秘一笑,“明日,洛親王入宮,或許有好戲看呢?一場來了,怎麽也得看場好戲才迴國的。”


    不然,怎麽對得住他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研究硝石硫磺?


    又怎麽對得住子安獨守空房這麽多天?


    天機子臨走之前,慕容桀想起高鳳天的話,又想起之前高鳳天多次相助,便多嘴說了一句,“你兄弟叫你到你父親的墳前上香。”


    天機子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起來,“墳前?”


    “他死了,你不知道嗎?”慕容桀微怔。


    天機子失魂落魄起來,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哦!”慕容桀見他似乎很傷心,便沒再說了,他有自知之明,安慰人從來不是強項。


    看著天機子像木頭人一樣走出去,慕容桀有些不放心,對蕭拓道:“你沿路送他迴去吧。”


    蕭拓嗯了一聲,隨即跟上。


    慕容桀迴屋之後,看著秦舟問道:“你要不要見一下你的太祖母?”


    秦舟神情冷漠起來,“自然得拜別的。”


    慕容桀道:“那就趁早吧,明天之後,她大概會很落寞,趁著如今人家還得意的時候,先去沾沾她的氣焰。”


    有些事情,總得說個分明。


    洛親王是不會輕易饒了楚敬,老太太也不見得會有什麽好下場,怕再迴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兵刃相見,還不如有什麽舊情綿綿,趁著如今說個明白,一刀兩斷也勝過來日互相假惺惺。


    秦舟淡淡地道:“阿景,你去一趟,便說我在朝文館,讓她過來見我。”


    阿景怔了一下,“她會來嗎?”


    “會!”秦舟篤定地道。


    “不怕她帶人來?”柔瑤不禁問道。


    蘇青在一旁輕笑出聲,“她不會做以卵擊石的事情。”


    秦舟已經見過她的部下,這朝文館,不管來多少敵人,都能叫他們有來無迴。


    秦舟在大牢的時候,或許還會任人宰割,如今不一樣了。


    秦舟從沒有失勢的時候,是她自己傻,甘心替她的太祖母頂罪。


    如秦舟所料,秦老太太來了。


    她來的排場很大,三十二個侍衛,一邊十六分兩排守著門口,再帶了十人進去。


    燈光映照下,她一頭銀白的頭發閃著光芒,後背挺直,臉上的溝壑縱橫,沉澱著威儀。


    她的眼光很銳利,直接射向坐在正廳太師椅上的秦舟。


    慕容桀等人沒有在場,或許是在的,隻是不知道躲在哪裏偷聽。


    秦舟身邊沒有一個人,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對著她昔日尊重敬仰的太祖母。


    她孤軍作戰。


    這是一場親情的殘酷戰爭,她隻能孤軍作戰,雖然,整個家族,如今都因她秦舟而輝煌。


    “秦老夫人,請坐!”秦舟慢慢地開口,無懼秦老太太冷冽的眸光,用盡量平靜的眸光與她對視。


    秦老太太冷著臉坐下來,“秦老夫人?你是連家都不要了啊。”


    “孑然一身,何來的家?”秦舟淡笑,疏淡的眉目,盡然是冷漠。


    “你叫老身很失望,枉費了老身這些年對你的栽培!”秦老太太失望地道。


    秦舟笑了出聲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像在牢中那樣,對我虛與委蛇,我們便可互相粉飾太平,各自道別。”


    “你既然知道了,我何必掩飾?我老太太還不至於要看你的臉色做人!”秦老夫人不屑地道。


    秦舟點頭,“是的,你一貫是威風的,在秦家,無人敢逆你的話,縱然我位高權重,在府中,我依舊是做不得主,說不得話,其實,我真的很容易滿足啊。”


    三言兩語的好話,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秦老太太冷聲道:“做秦家的子孫,本就不該有太多的主見,秦家所有的人都是為家族榮譽而生,為家族榮譽而戰,老身隻是秦家婦,也能做出多番讓步與犧牲,你是秦家嫡出的孩子,卻不願意為秦家做多一點,既然你這麽自私,你也不要再姓秦,秦家,沒有你這樣的忤逆子孫。”


    秦舟諷刺一笑,“姓秦,從來就不是我的選擇,隻是,你隻能代表你自己,卻不能代表所有秦家的列祖列宗,你是國賊啊,來日,還是你無顏麵對秦家的列祖列宗吧?”


    “大膽!”秦老夫人威儀一拍,桌子轟轟作響,“你才是國賊,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才是國賊。”


    “出賣百姓,置百姓與兵亂戰火之中,你不是國賊是什麽?你說的所有榮耀富貴,都是百姓給予你的,而你為他們做了什麽?擴展疆土?不,不是你做的,你沒有為北漠擴展過一寸土地,我有,但是我後悔,我悔不當初。地震,瘟疫,你捐獻過一文錢一粒米嗎?你沒有,你還對楚敬獻計,對災民趕盡殺絕,你不僅是國賊,你還是惡魔,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若公開你這些罪名,你說,北漠的曆史,會如何書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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