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見她沉默,以為她覺得自己荒謬,遂冷冷地道:“果然是世俗之見,本將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子安擺擺手,“不,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事實上,我希望你做皇帝,這話雖然聽著大逆不道,但是北漠的百姓需要賢君。”


    秦舟的想法,其實一閃而過,隻是當時忽然就有這種衝動了。


    她希望,楚月王爺能是她所希望的那種人,成為百姓的想要的賢君,也不枉她今日背著謀反的罪名。


    子安不知道她心裏所想,見她繼續沉默,以為她不信自己的話,繼續說:“其實你說古往今來,沒有女皇帝,是錯的,至少我知道有一個朝代是出過女皇帝的。”


    “沒有!”秦舟熟知曆史,知道子安是騙她的。


    “有,秦舟,這個世界是很大的,你所走過的地方,甚至不及這個世界的千分之一,在大周,大梁,北漠以外,還有很多國家,跨越遠洋,一路去,有幾百個國家是我們目前無法去到的。那裏,我們無法企及的一個國度,叫大唐,出了一位則天大帝,她是女子……”


    子安精神了許多,且痛楚緩解,便把武則天的故事娓娓跟她說了。


    秦舟聽了武則天的故事,心神向往,“一個女子,成為皇帝還能和男子一樣建功立業?”


    “是的,至少,則天皇帝在位期間,有許多政績建樹,許多皇帝都及不上她。”


    秦舟連連歎息,“若是本將能見到這位則天皇帝,便太好了,你說說,她都有什麽政績?”


    子安看著秦舟那發光的眸子,不由得暗笑,卻也解答道:“她提出薄賦斂息幹戈省力役等主張以保障農時,在其執政的半個世紀中,大唐的經濟發展得很快,生產力也十分旺盛。”


    “薄賦斂息幹戈省力役?”秦舟喃喃地道。


    大周的男子,都去打仗了,所以,無法確保農時,北漠長年累月不夠糧食,需要從周邊國家借糧買糧,年年如是,周而複始,所以大家都認為,隻有侵吞別國,那樣就再不需要借糧還糧了,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北漠的了。


    “算了,”秦舟忽然揮揮手,“本將隻是隨口說說,本將不想當皇帝。”


    子安沒說話,但是,她知道秦舟一定會爭奪帝位。


    因為她有這個野心,秦舟這個征戰多年的大將軍,在北漠有至高無上的勢力,和當朝皇帝分庭抗禮是足足有餘,若不是心早有背叛皇帝的意思,怎會被她三言兩語說服進而馬上與皇帝曹後對抗?


    皇帝不賑災,燒死疫症病人,便給了她一個借口,一個說服自己說服天下人的借口。


    當然,她也十分震怒此事,也因為這樣,子安更認為她會做皇帝,因為她除了有野心之外還有百姓。


    子安篤定,今日她起了這個念頭,這個念頭便會落地生根瘋狂生長。


    許多年後,秦舟坐在那高高廟堂之上,想起今日山野間和子安的對話,她都會露出微微的笑容,然後輕聲念道:“薄賦斂息幹戈省力役,朕是真的做到了,也不枉卿昔日用心良苦。”


    她會一次次地想起這個清朗堅強的女子,想起那山間野外,曾和她暢談江山。


    隻是,如今秦舟還是沒能卸下為人臣子的包袱,她還是傾向於扶持楚月王爺登基。


    隻是,她或許也沒有想到,世事多變,那楚月王爺,最終是沒這個福分按照她預設的計劃做上皇帝。


    倒是,楚月王爺會成為她登上高位的石階,她同樣感念他。


    那已經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在此不累贅多言。


    天色漸漸亮了,秦舟沒有滅了火堆,因為,山中依舊有些寒冷。


    古樹密林,縱然看著太陽攀爬上來,卻沒有陽光照入。


    秦舟道:“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裏迴到狼尾巴山,你可以嗎?”


    子安已經沒有太痛,也知道留在這裏非長久之計,便道:“我沒事,走吧。”


    秦舟扶她起來,子安的傷口雖然沒有這麽痛,但是體力已經耗盡,哪裏能行走?整個身子都靠在了秦舟的身上,任由她攙扶著她走到馬兒前。


    秦舟扶著她,她散亂的頭發從她臉上拂過,有泥土和芳草的味道,拂得她的臉也癢癢的。


    子安聽到她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怔了一下,“怎麽了?”


    秦舟苦笑,“沒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自從遇到夏子安,一切都變得很奇怪。


    秦舟先扶子安上馬,然後才翻身上來。


    之前子安神誌不清,傷口一直流血,所以她一路抱著她來,但是如今子安是清醒的,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子安見她上了馬也沒有趕馬離開,便道:“怎麽了?”


    秦舟稍稍往後,但是子安的身子也跟隨往後,因為她壓根無法自己坐著,上身的重量都必須壓在秦舟身上。


    子安見她往後挪,便道她不習慣和人接觸,不禁道:“你和老七真的很登對啊,他以前也是不習慣和人接觸的,我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碰他一下都反感。”


    秦舟淡淡地道:“是嗎?”


    子安笑得沒心沒肺,“可不是嗎?這好不容易才教得今日這麽有親和力,你也該多笑,你笑起來很好看。”


    “好看?”秦舟冷笑一聲,“本將不需要長得好看。”


    “又生氣了?你怎麽這麽容易生氣啊?”子安輕輕歎氣,女人的性格,果然是難以捉摸的。


    秦舟揚鞭趕馬而去,馬兒徐徐行走在山間的路上。


    路途陡峭,馬兒馱著兩個人上山的時候比較吃力,但是幸好秦舟也沒想要走太快,便任由馬兒挑選比較平整的路來走。


    秦舟好一會兒,才悶悶地對子安道:“你不必擔心本將搶走慕容桀,本將不喜歡他。”


    子安沒想到她主動說起此事,不由得好奇地問:“你至今沒成親,是沒有看得上眼的,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秦舟又沉默了一下,才用壓抑的聲音道:“你覺得是女子就得嫁人嗎?不嫁人就是怪物?”


    她的聲音還是帶著極大的忿忿,這句話,已經是子安第二次聽到了。


    子安不知道怎麽迴答,在她看來,當然不是的,她所處的世界裏,有很多不婚主義的人。


    但是,在這個時代,女子不成親,確實會受到異樣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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