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震驚。


    唯獨夜王,淡淡勾唇,仿佛是早就料到了。


    陳太君沉聲道:“走,迴去再說。”


    子安不知道是怎麽迴到惠慶宮的,滿心的悲憤,說不出的憋屈,說不出的委屈,說不出的氣憤。


    為她自己,也為老七。


    壯壯問了了情況,子安也複述了一遍。


    梁王坐下來,喃喃地道:“怎麽會這樣的?我們做這麽多功夫,不都白費了嗎?”


    夜王淡淡地道:“你啊,問得出這話,證明你不是做皇帝的料子啊。”


    梁王抬起頭,“皇叔早就知道父皇會做這樣的決定?可為什麽?”


    “為什麽?”夜王冷笑,“想想就明白了,貴太妃一黨,是不可能悉數打盡鏟除的,都鏟除了,如今朝中百官便都是七哥的人了,你覺得,皇上會樂見這個情況發生嗎?”


    “難道做皇帝的,不就是希望百官歸心嗎?”梁王是真的不解。


    “不,關鍵時候,是要百官歸心,例如打江山的時候,可守江山便不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子,自己的行事方式,自己的野心,做皇帝的,是不可能完全控製住一個人,隻能是通過掣肘的方式去牽製,朝中最好是分黨派,隻有分黨派,才能互相牽製。”


    “但是,分黨派也得看時候吧?”梁王對這種做法不敢苟同,“如今內憂外患,外患未除盡,內亂也起,難道內亂不該打壓嗎?打壓了內亂才好一心禦敵啊。”


    夜王看向子安,“你想明白了嗎?”


    子安凝聲道:“怎麽會想不明白?皇上一說我就明白了。”


    夜王道:“你也不要覺得委屈,皇權的犧牲品,你絕對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且也不會是最慘的一個。”


    陳太君看著子安,“沒錯,你有功勞在身,是百姓心中的活菩薩,你被百姓推到了高位,皇上必須要拉你下來的,否則,你便可助長攝政王的勢力,直接威脅到中央權力。”


    子安苦笑,“我明白,你們不必開解我。”她應該早就想到的,但是,她一直認為皇帝是例外的,如今想想,有什麽例外呢?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帝位,連愛恨清欲都可以遏製,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子安覺得頹然,有一種從心底透出來的心寒,就好比是你排除萬難,以為終於可以站在巔峰上看到陽光的時候,卻發現高山上還有另外一座無法攀越的高峰,而此時,你已經筋疲力盡。


    她看著壯壯,壯壯神色淡漠,她是頭一個犧牲品,是皇權的犧牲品,對皇帝有這個決定,已經不奇怪。


    “留著那些人,是為了牽製老七,而我還得背著這個黑鍋,我心裏想想就憋屈。”子安抬頭看著夜王,“我不甘心,你有什麽法子?之前你們是打算怎麽做的?”


    夜王眸色晶亮,“你還想幹一票?”


    “就算要我背這個罪名,我也得鬧一場。”子安咬牙切齒地道。


    夜王拍手,“好,好,本王就欣賞想死得慘烈的人,你既然要鬧,本王便陪你鬧,反正事兒都鬧到了這份上。”


    夜王看著陳太君,“您老怕不怕啊?”


    “怕什麽怕死嗎?”老太君瞪了他一眼,“老身都聞到棺材香了,怕什麽呢?”


    梁王有些懵了,“這怎麽鬧啊?父皇那邊是打算如何處置貴太妃?”


    “說是尋個由頭讓她自盡,然後對外宣稱暴斃。”子安道。


    陳太君冷笑,“宣稱暴斃?這是不可能的,外人肯定會揣測,到時候,你刺殺貴太妃的罪名落定之後,就有把柄在他的手中,外人不會說貴太妃是暴斃,隻會說她是被你逼死的。”


    “是啊,我逼死了自己的婆婆,老七也跟著落了個不孝的罪名,有了這個汙點,老七可就寸步難行了。”子安道。


    夜王看著子安,“本王原先的計劃,便是讓宜貴妃做一場戲,如今,這場戲還需要繼續做,你要不要加戲?”


    “宜貴妃?”子安倒不知道他已經找了宜貴妃,“你說說你們原先的計劃。”


    五人湊到一塊,商議了一個時辰。


    然後,各自不動聲色的,散去。


    這事兒,還不能馬上鬧起來,還得等一下,等安排妥當,等各方都準備好。


    子安不必守在熹微宮,便去看了一下孫芳兒。


    孫芳兒還不能起床,傷口進展得很好,禦醫照顧有功。


    剛好夏霖入宮,帶了些糕點給子安,是丹青縣主親手做的。


    夏霖聽得子安在孫芳兒的房中,便直奔來了,剛好子安在看孫芳兒的傷口,夏霖大大咧咧地進來也絲毫不避嫌,孫芳兒惱怒地道:“你出去!”


    夏霖怔了一下,囁嚅道:“我怎麽了?”


    孫芳兒迅速拉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腹部,臉色凝霜,“滾!”


    夏霖委屈地轉身跑了出去,手裏的糕點掉了一地。


    子安淡淡地道:“你那麽生氣做什麽?他什麽都不懂,他隻是個孩子。”


    “他還是個孩子?”孫芳兒沒好氣地道,“沒見過這麽大的孩子,如果是,也是個猥瑣的孩子。”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子安掀開被子,繼續為她上藥粉。


    上好之後,子安把地上的糕點撿起來,走了出去。


    夏霖坐在殿門外的石階上,一臉的無措。


    “姐姐,我是得罪了仙女姐姐嗎?我做錯了什麽?”夏霖不安地問道。


    子安坐下來,伸手摸著他的臉,這孩子,說起毒經理論是一套一套,可在生活上,還是個傻子啊。


    “沒事,那位姐姐她身體不好,受傷了,傷口痛,就難免心情不好找人出氣,不是專門針對霖霖的。”子安安慰道。


    “她還沒好嗎?”夏霖迴頭瞧了一眼殿中,自然是瞧不到孫芳兒的,神情依舊有些局促不安,“我聽到她說我是個猥瑣的孩子,猥瑣是什麽意思啊?”


    “猥瑣……”子安笑了一下,“猥瑣是不好的話,她隻是不了解你,等她了解你之後,就不會這樣說你了。”


    “那我以後不進去了。”夏霖說。


    “嗯,你別進去也行。”子安可不想再看到夏霖受委屈,這孫芳兒也真是小氣,她不是知道夏霖是個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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