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她躺在床上,從床頭取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放入口中。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悄然滑落。


    這個世間所有的一切,再和她沒有半點關係了。


    她累了,無力和這個世界做任何對抗,因為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門外響起一陣急速的腳步聲,還伴隨著琴之著急阻攔的聲音,“王妃,公主已經睡下了,您有什麽要緊事,明天再來吧。”


    壯壯在黑暗襲來的那一瞬間,聽到撞門的聲音。


    子安今晚怎麽都沒辦法睡著,就算慕容桀再怎麽安慰,她還是覺得心神不寧,總覺得要出事的。


    最後,她幹脆起來,要去一趟公主府才放心。


    慕容桀拗不過她,隻得跟她一起來了。


    但是一路上都說她多心,大晚上過來,反而會嚇著壯壯。


    子安撞開門,衝了進去,嘴裏喊道:“壯壯!”


    慕容桀沒有進去,這大晚上的,壯壯都睡下了,進入壯壯的寢室不妥當,所以在門外等著。


    子安與琴之走進去,屋中燭光搖曳,風卷進來,幾乎吹滅了蠟燭。


    子安掀開帳幔,看到穿著嫁衣的壯壯躺在床上,臉色平靜,嘴唇暗黑,整個人都嚇傻了。


    她悄然走過去,輕聲喚了一聲,聲音顫抖,“壯壯!”


    琴之也嚇得驚叫起來,“天啊,怎麽迴事?”


    子安厲聲喊道:“老七,拿藥箱!”


    慕容桀在外麵聽得子安的喊聲,心中咯噔一聲,想也不想馬上飛奔出去馬車裏拿藥箱。


    子安摸了壯壯的脈搏,發現脈搏還跳動,連忙拉著壯壯到床邊,把她翻過來,伸出手直接扣進她的喉嚨,再對已經嚇得發怔的琴之叫了一聲,“快,取鹽水來,大量的鹽水!”


    琴之迴過神來,拖著發軟的雙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瓊華也來了,看到這一幕,差點沒昏過去。


    子安的緊急催吐是有作用的,壯壯吐了一些出來,但是,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琴之取來鹽水,子安讓瓊華和琴之扶住壯壯,她則捏住壯壯的下巴,使勁地撐開她的嘴巴,往裏灌水,不斷地灌。


    她一邊灌,一邊掉淚,這是她從醫以來,最艱難的一次救治,手一直在顫抖。


    慕容桀已經把藥箱拿過來了,看到身穿嫁衣的壯壯,他的心倏然一痛,麵容籠上震怒和悲傷。


    “幫我灌水,有多少灌多少!”子安吩咐慕容桀,自己則馬上打開藥箱取出長針包和解毒丸。


    解毒丸在催吐之後才能給,但是現在要先以金針術封住她的經脈,留她一口氣。


    暗衛被驚動了,紛紛出現。


    子安封住經脈之後,又親自灌水,慕容桀得了個空檔,一把抓住一名暗衛的衣衫,厲聲道:“把蕭梟帶過來!”


    “是!”暗衛得令而去。


    大量的水灌進去,子安再扣喉讓她吐出來,但是壯壯還沒醒來,子安把脈,脈象十分細弱,幾不可聞。


    “是什麽毒?知道是什麽毒嗎?”子安哭著問慕容桀。壯壯可以用的毒,多半來自宮廷,他或許會知道。


    慕容桀一陣翻找,從床頭裏找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臉色大變,“安息丸?”


    “安息丸?是什麽東西?”子安問道。


    慕容桀幾乎咬牙切齒地道:“是宮中禦醫研製的,專門給那些賜死的宮嬪服用。”


    “既然是禦醫研製,趕緊命人去傳禦醫,拿解藥啊!”子安狂喜地道。


    但是她的狂喜很快就褪下,因為,慕容桀的臉色很沉重,她脫了手,看著他艱難地問道:“沒有解藥?”


    “沒有!”慕容桀唇間吐出兩個字,斷了子安的希望。


    子安的心沉了下去,雖然暫時封住經脈,隔阻了毒性蔓延,但是,不可能一直封針,三天怎麽也得解開,否則也是死路一條。


    “禦醫研製的毒藥,竟沒有解藥?那他們一定知道是什麽毒藥製成的,傳他們出宮,我要知道到底是什麽毒。”子安沉聲道。


    慕容桀吩咐下去,“傳本王口諭,著研製安息丸的禦醫馬上出宮。”


    “是!”又一名暗衛下去。


    深夜傳禦醫出宮,宮中必定知道,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公主自盡,何等驚天的大事?


    但是,知道又如何?是誰把壯壯逼成這個樣子的?


    禦醫深夜出宮,自然驚動了皇太後那邊,皇太後著孫公公去問情況,得知是壯壯服下了安息丸,皇太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此事在宮中也掀起了驚天大波。


    這是崩天的大事,一個公主自盡已經是駭人聽聞,更遑論還是當朝鎮國公主,這可是惠帝的親生女兒啊。


    惠帝如今的子女,如今隻剩下慕容壯壯與粵東老王爺,老王爺這兩日也馬上要迴來了。


    這老頭子,脾氣非同一般,且又疼愛壯壯這個妹妹入骨,這下,他怕是要把這天都給炸了。


    子安與禦醫在房中幾乎談了一個時辰,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出來,一臉的慘白。


    那些毒藥,她甚至有些連聽都沒聽過,七種毒藥混合在一起,配以毒蜈蚣為毒引,製造而成的安息丸,禦醫說,不可能有解藥的。


    慕容桀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壯壯,那張臉已經蒙著黑氣,嫁衣被子安一番急救扯得有些亂,梳得貼服的發髻也淩亂不已,往日甜美的容顏,如今沒有一絲生氣。


    慕容桀眼睛赤紅,額頭青筋跳動。


    子安看得心裏難受,走過去輕輕地抱住慕容桀,她想安慰慕容桀,說壯壯會沒事,但是她說不出來。


    慕容桀輕輕地閉上眼睛,輕聲道:“子安,冷漠,才是最大的罪。”


    這兩年,他其實有想過去為壯壯和蕭梟做點什麽,但是他不敢挑開這件事情,因為他很多都猜測到了。


    他怕挑開皇家表層的錦繡,內裏腐爛肮髒。


    所有人都說心疼壯壯,但是所有人都選擇了冷漠地看著她痛苦。


    子安又痛又難過,是她的錯,她不該去追查這件事情,她不該讓壯壯知道這一切都是皇上做的,壯壯一直都很重視家人,很重視親情,在她心裏,陪著她支撐度過失去蕭拓的痛楚的是她的家人。


    但是,忽然讓她知道,原來一直隻是她迷信親情而已。


    她的世界一下子傾塌了!


    子安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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