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眸光一閃,“三皇子?”


    孫公公道:“沒錯,梅妃娘娘的三皇子,他們本就有親戚的關係。”


    皇太後想了一下,急忙道:“快去取文房四寶。”


    “太後是想……”


    “準備信鴿,哀家要去信寒山。”皇太後心頭急亂,六神無主,這不是她可以做主的時候了,那人走的時候留下了信鴿,說以後若朝中遇到大事,便可以信鴿傳書。


    孫公公應道:“是!”


    信鴿放飛後不久,孫公公說的情況便都來了。


    “貴太妃在殿外求見。”


    皇太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想起那日姐妹兩人反目,今日她來卻不能不見,到底姐妹一場,那是她的親兒,做姐姐的怎麽也得安慰一下。


    孫公公輕聲說了一句,“奴才若是沒猜錯,怕是為南懷王迴京請旨來了。”


    皇太後搖頭,“不可,如今老八不能迴京,否則局麵更亂。”頓了一下,皇太後又道:“怕是你多心了,她心裏應該也明白,如今的太平盛世,是阿桀好辛苦維持得來的,她知道老八的野心,不可能會讓老八迴來毀掉阿桀的心血。”


    孫公公正想說什麽,卻見宮女已經領著貴太妃入殿。


    貴太妃今日穿一身黑色繡大朵祥雲仙鶴緞裙,袖口有小朵的菊花,麵容哀傷,眼睛紅腫,妝容未上,一下子仿佛老了許多。


    她進殿後,還沒說話,便落了淚。


    皇太後心疼妹妹,急忙上前輕輕拉著她的手,自己的眼淚卻也控製不住,哽咽地道:“好了,不哭了,有姐姐在。”


    貴太妃抬起眸子,“姐姐不惱妹妹那日出言冒犯?”


    “傻,哀家怎麽會與你計較?我們是親姐妹,再怎麽,哀家都不惱你。”皇太後見她似乎有認錯的跡象,便寬慰道。


    貴太妃跪下來,泣不成聲,“妹妹的命好苦啊,生了兩個兒子,一個英年早逝,一個距離妹妹千裏之遙,以後妹妹膝下無人,好孤獨啊。”


    皇太後見她哭得傷心,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貴太妃忽然便磕頭,大哭起來,“妹妹求姐姐一件事情,讓老八迴來給他兄長奔喪,老八年前也曾來信,說念著我這個母妃,在那千裏之遙又沒有親人,心裏不好受,想迴來見見我,也要給您請安,姐姐,您就準了他這一份孝心吧!”


    皇太後的心陡然一冷,眼淚也止住了,像是看著陌生人般看她。


    方才孫公公說的時候,她還不相信,如今親耳聽到她的哀求,不得不信。


    “妹妹,如今京中混亂,不是合適的時候,還是再等等吧。”皇太後伸手拉起她,但是她死活不起來,一個勁地磕頭。


    貴太妃陡然抬頭,一改之前的哀容,眼底籠上怒氣,“他兄長沒了,迴來奔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沒犯錯,為什麽要把他打到那南蠻之地不許他迴來他也是叫你一聲母後的啊。”


    皇太後搖搖頭,“等到合適的時候,哀家自然會下旨讓他迴來。”


    貴太妃聽得這話,緩緩地站了起來,伸手擦了一下眼淚,眸色冷冷地盯著她,“你真的不答應?”


    皇太後很失望地看著她,“你應該知道,老八迴來會是什麽局麵,兒子是你生的,但是哀家也看著他長大,他是什麽樣的人,哀家和你一樣清楚。”


    “是你自私,怕他迴來會謀奪你親子的江山,是不是?”貴太妃冷笑起來,開始隻是輕笑,繼而狂笑,笑聲滲人淒涼,帶著說不出的怨氣。


    “你瘋了嗎”皇太後見她如此失態,嗬斥道。


    “是的,我是瘋了,既然你不讓老八迴來,那我孤身一人活著,也沒意思,還不如死了。”


    最後兩個字,說得狠冷決絕,然後,提起裙擺,便往殿中的圓柱撞過去。


    皇太後大驚失色,“快,拉著她啊!”


    孫公公眼明手快,衝了上去,但是僅僅能拉住貴太妃的衣衫,她還是撞了上去。


    皇太後看著她額頭滲出的血和緩緩滑落的身體,失聲尖叫,“快,禦醫,傳禦醫啊!”


    京郊院子裏。


    蘇青剛從城裏迴來,買了一些藥材和糧食,且附近假扮樵夫的侍衛也打了一隻野兔,順便給他帶迴來。


    蘇青進門便對蕭拓說:“皇太後已經下旨,讓南懷王迴京。”


    蕭拓有些震驚,“真的?”


    “已經下旨了,聽說是貴太妃入宮以撞柱相逼,皇太後不得不下旨,貴太妃撞柱的時候,殿外可跪著許多文武官員,說是要請皇太後主政,其實這些官員,都是太子黨的,在逼皇太後讓太子監國呢。”蘇青說著,把東西卸下來,壓低聲音道:“小點聲,免得讓王爺聽見。”


    “睡了,夏子安正幫他換藥呢。”蕭拓在運走慕容桀之後,沒有與安親王見過麵,自然不知道倪榮說的那些話。


    蘇青更是不知道,隻是王爺一向不喜歡南懷王,若知道他迴京,肯定不高興。


    子安在裏麵清理傷口的膿,心裏輕輕歎息,這兩個大老粗,想不讓人聽到,好歹也控製一下音量吧?


    攝政王也沒有睡著好嗎?刮傷口是很痛的,如果他這樣都能睡著,可就真的厲害了。


    子安心裏因為有所猜想,所以,覺得慕容桀聽了蘇青的話會很不舒服,他人還沒死,百官就這樣逼皇太後了。


    這真是人沒走,茶已涼透。


    她偷偷地看了慕容桀的臉色,慕容桀不知道什麽時候張開了眼睛,眸子森幽竟是蘊含著一股子的殺氣。


    子安心頭一驚,猛地低下頭,隻當瞧不見。


    慕容桀淡淡地道:“你是大夫,做好你大夫的本分就是。”


    “是!”子安應道,心裏卻不免替他悲哀,雖說傷愈之後,他迴京可以收拾一切,但是,京中如今人人都知道他死了,卻無人替他悲傷,隻想著把他手裏的權力給搶過來。


    因著這股憐惜之情,她下手便輕了一些,他感受到,直勾勾地看著她,倏然笑了笑,“你竟心疼本王”


    子安臉色一紅,“疼不死你算我手軟。”


    寒山之巔。


    “宮中來了信鴿,你看看。”一名白衣婦人把信遞給坐在搖搖椅上的女人,她臉上覆蓋著一層細白的東西,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她接過去看了看,便把信丟掉,淡淡地道:“給她迴一封就是。”


    “說什麽?”白衣婦人也是那樣淡漠的語氣問道。


    女人淡淡地道:“讓她千方百計阻止夏婉兒嫁給太子就是,不是有個叫夏子安的人嗎?好好利用,夏槐鈞該掂量掂量自個的料子了。”


    她剝掉臉上的東西,站起來,伸伸懶腰,“換我老人家的話,便都剁了,省得煩惱,阿蛇,給我弄幾碗酸梅湯,最近天熱心煩,我可能更年期了。”


    “呸,你更年期早過了。”白衣婦人轉身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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