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夫人臉色一白,但是下人已經去了,她也沒辦法當著楊嬤嬤的麵再說什麽,隻得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等著。


    小蓀是被兩名侍女攙扶上來的,她幾乎已經無法站立,滿頭滿臉的血跡,身上衣衫多處破損,露出了鞭痕,可想而知,這個弱小的丫頭,到底遭受了什麽。


    楊嬤嬤縱然是見慣殘酷的人,卻也不禁冷下臉,“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做錯了什麽,被打的這樣厲害。”


    老夫人沒想到看到的小蓀會是這副模樣,她狠狠地瞪了玲瓏夫人一眼,厲聲道:“怎麽迴事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下人犯錯,也不可打得這樣厲害。”


    玲瓏夫人囁嚅道:“母親息怒,這丫頭偷了東西死活不承認,兒媳便命夏泉審問,誰知道夏泉竟然下手這麽重。”


    楊嬤嬤哪裏會不知道這是玲瓏夫人的辯說之詞?但是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個宮奴也管不得,但是,這丫頭雖不能伺候,卻也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否則什麽時候被打死丟出去都無人知道。


    “收拾一下,抬上馬車吧。”楊嬤嬤也不讓小蓀迴去換衣裳,一切入宮後再做打算。


    “嬤嬤,其實如果皇後娘娘想找個人進宮伺候子安,不如另外指派吧,畢竟府中很多人都知道子安的性情,懂得如何伺候好她。”玲瓏夫人道。


    她自然不是真心建議,隻是想試探到底皇後娘娘傳召小蓀進去,是伺候還是另有打算。


    老夫人也看著楊嬤嬤,等待她的迴答。


    楊嬤嬤淡淡地道:“不必了,就她吧。”


    她走到小蓀麵前,伸手托起小蓀的下巴,這一臉的血汙,入宮之後得馬上醫治了。


    “你叫什麽名字?”楊嬤嬤問道。


    小蓀努力抬起沉重的頭顱,迴答說:“奴婢……叫小蓀。”


    “嗯,是你家小姐讓我帶你入宮去伺候的,知道嗎?”


    小蓀眼睛一亮,“大小姐……”


    “她沒事。”楊嬤嬤淡淡地道。


    “那就好!”小蓀滾燙的淚水和血滑落,一張慘兮兮的臉卻是笑的。


    楊嬤嬤看得心酸,取了衣裳便走了。


    楊嬤嬤與小蓀走後,玲瓏夫人顯得特別的不安,“若皇後娘娘見我們如此虐待下人,會不會有看法?”


    降罪應該是不會的,但是心裏有了看法,便認為他們相府刻薄寡恩,怕耽誤了婉兒與太子的婚事。


    老夫人冷冷地道:“你就這點誌氣?淨拿個下人出氣算什麽威風?”


    玲瓏夫人本就生氣她總是冷言冷語,如今心中委屈,聽了她責罵的話,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實在是不吐不快,“您老人家威風,不也是對付自己的孫女嗎?”


    老夫人一怔,隨即眉目擰起,大怒,一巴掌就打在了玲瓏夫人的臉上,怒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我為什麽要對付自己的孫女?還不是你們惹出來的?若不是為了婉兒不至於嫁給梁王那個殘廢,老身會這麽cayi心?”


    夏丞相見愛妾被打,心疼不已,上前安撫道:“母親不生氣了,玲瓏年輕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老夫人餘怒未消,“我若跟她一般見識,她早就被休出門去了,我是念在她為我們夏家生下一子一女,否則此等粗鄙無知的女子,怎得我這麽多年明裏暗裏的照顧?”


    “是,是,”夏丞相拉過玲瓏夫人,故作嗬斥道:“還不跟母親道歉?”


    玲瓏夫人心裏發恨,卻暫時還奈何不得她,心裏暗暗詛咒,這老東西怎不早死?死了相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母親別生氣,都是兒媳不懂事。”玲瓏夫人咬碎了牙道歉。


    老夫人哼了一聲,冷冷地盯著她,“別口是心非,老身知道你腹誹甚多,但是也罷,與你一般的見識也顯得老身淺薄。”


    夏丞相見老夫人越發的生氣,便急忙轉移話題,“母親,你說這皇後娘娘是什麽意思呢?”


    老夫人收斂心神,想了一下,“從梅妃娘娘給出的信息,這殉葬應該是有可能的,但是皇後又命人帶小蓀入宮去,還帶了衣衫,這就有些奇怪了。”


    “莫非,皇後娘娘真的很喜歡她,要留她在宮中住幾日?”玲瓏夫人驚恐地猜測。


    老夫人冷冷地道:“隻有你這個豬腦子才會這樣想,如今梁王病重,皇後娘娘正是傷心的時候,怎會忽然喜歡一個十分憎恨的人?梁王病重的原因還沒清晰,若因為悔婚而起,皇後殺了她的心都有了,還喜歡?簡直是愚不可及。”


    玲瓏夫人真是憎恨死這個老婆子了,不是說她沒教養就是說她愚蠢,她嘴裏說多的話,每一句是好聽的。


    夏丞相想了一下,大聲喊道:“夏泉。”


    夏泉從門外進來,道:“相爺,奴才在。”


    “你去宮門探一下,看能不能從宮衛口中知道點什麽。”


    夏泉道:“相爺,奴才有個兄弟認識皇後宮中的宮衛,奴才請兄弟去問問,若他交班出來,應該知道宮中的事情。”


    “快去,快去!”夏丞相連忙說。


    “是,奴才這就去。”夏泉說著,疾步出門去了。


    相比起相府的忐忑,子安在宮中雖有壓力,卻也自在。


    睡了一下,又喝了皇後娘娘命人煎熬的雪蓮湯,身子便感覺好多了。


    她本想為自己再度施針,但是如今看來沒有必要,累是累點,可還能堅持著。


    她正想出去看看梁王的情況,卻見楊嬤嬤命人抬著小蓀進來。


    子安見到小蓀這副模樣,心中陡恨,但是並未表露出來,而是規矩地跟嬤嬤道謝。


    楊嬤嬤瞧著她,她眼底頓生的怒氣沒能瞞得過,但是,在這樣強烈的情緒下,還能如此隱忍,此女日後大有可為。


    小蓀被安置在榻上,子安想親手為她醫治,但是嬤嬤卻阻止了她,“剛才皇後娘娘瞧見了,已經命禦醫和醫女過來,皇後娘娘指定不能由你來醫治。”


    “為何?”子安一時不解。


    楊嬤嬤瞧著她,輕輕歎氣,“宮中的禦醫,從不為宮婢或者奴才醫治。”


    子安頓時便明白過來了,等級分明啊,她如今是梁王的主治大夫,卻為奴婢醫治,這會辱沒了梁王的身份。


    她不禁想到,宮中的禦醫醫術雖然精湛,但是,缺乏臨床經驗,畢竟,禦醫隻為宮中的主子服務,哪裏有那麽多的病症可以看?缺乏了臨床經驗,理論再好都是沒用的。


    難怪,這一群禦醫看到梁王癲癇發作,肺部感染,竟會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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