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寶隨意掃了一眼就清楚了合同上的文字,老張家人以一塊九毛三的價格把自家四十畝糧食賣給了李洪濤.


    和當初自己簽訂的糧食合同差不多一個意思,隻是劉大寶是按照地算錢的,他們這是按照糧食斤數。


    劉大寶瞧這合同一點問題都沒有,一塊九毛三的價格,已經是高價了。


    不過合同沒問題並不覺得李洪濤和何玉識沒有問題,這倆人是什麽人劉大寶太清楚了,他揚了揚手裏的合同,問張老漢:“老張二伯,既然人家有合同,你攔著人家幹啥啊。”


    “劉大寶,不,劉村長,這合同有問題啊,李洪濤他就是個王八蛋。”因為著急,張老漢急急忙忙地憋了了半天也沒說出重點。


    “爸,你起開,我來說。”張二牤一把拉住了父親,他鼻子上還掛著血痕,抹了一把,一指李洪濤,說:“主任,是這麽迴事,這合同沒啥問題,一塊九毛三的價格也足夠高,關鍵是這王八蛋黑稱。”


    “張二牤,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這麽說你知道會給我造成多大的影響嗎。”張二牤說這話,李洪濤不幹了,怒衝衝地嗬斥道:“咋地,我這簽了村裏一兩千畝的糧食,不想賣了就整這麽一出啊。”


    “李洪濤,你敢說你沒黑稱,行,那就別怪老子把你的事都捅咕出來。”張二牤絲毫不慫,往前一步,一晃腦袋,叫囂著說:“老子昨天去糧庫幫忙卸車,上廁所的時候全都聽到了。兩個米廠的夥計私下裏都說農村人是shabi,被黑了稱都不知道,還說一畝地黑三百斤。”


    李洪濤麵色一僵,心裏都跟著一顫,心說米廠的員工嘴還真欠,tm的喝點b酒什麽都說,咋還吧這事捅咕出來了。


    當然,李洪濤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轉念一想,大喝說:“張二牤你放屁,你親眼見到我黑稱了麽。昨天收了七八家糧食,送到米廠過稱,每畝都產一千五百斤,那比往年還多打了兩百斤。你咋不想想今年是啥年頭,旱成啥德行了,要按你這麽說,我一畝黑三百斤,那不是畝產一千八百斤了。”


    李洪濤說著,越來越有底氣了,連自己都被說服了,可不就是這麽迴事麽。


    糧食這玩意打出多少那都是有頂的,一般來說能打一千三四百斤一畝都是好年頭,老天爺照顧。


    一畝地打一千五百斤,滿村子一年都沒幾戶啊,一千八百斤,啥概念?


    張二牤聽李洪濤這話,心思也不自覺地動搖了起來。


    說實在的,他昨天晚上聽說了這事以後也不太敢確定,卸糧的時候他在場,幾車糧食確實算下來畝產一千五百斤。


    因為不能完全確定,所以今天張二牤才在一開始沒選擇把這事說出來,反而做出胡攪蠻纏的事情,他想著隻要能把這合同撕毀了求個心安就成,自己的糧食打完了自己等之後有人收糧再賣,別人的事他也管不著。


    李洪濤瞅著張二牤退縮的眼神,心裏終於完全放心下來,感情這小子沒有實錘啊,他繼續譏諷道:“張二牤,我真不知道你咋想的。那tm的就算米廠員工真說啥了,和我有啥關係,他指名道姓說我了麽,別的村子咋想我不知道,可我李洪濤,一斤稱都沒黑咱們村裏人的。”


    李洪濤擲地有聲,說的斬釘截鐵,和真事似得。


    “行了,洪濤,這事咱們認了。”何玉識接過了李洪濤的話,將手中的合同輕輕一撕,扯成了兩半,對張老漢一家人說:“張二氓,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啥事不讓我們收糧,原來是這個原因。嗬嗬,也行,既然你不信我和洪濤,那我們也不勉強。”


    “我今天看在劉村長的麵子上,合同作廢,也不讓你賠償了。”何玉識把目光瞟向了劉大寶,看不出其中的任何波瀾,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越穩越不會露出破綻,繼續道:“你把路閃開,我們隻收之前圈的地,這個是之前保險合同裏的,你總不好賴賬吧。”


    何玉識來這一手,倒像是成了受害者了,一點瞧不出心裏有鬼的樣子,他一擺手,黑衣青年們全都利索地迴到了他身後。


    “誰,誰tm賴賬了,保險的地你愛咋收咋收,你要敢多收我一點,我和你沒完。”


    張二牤看到合同撕毀也安心下來,今天鬧成這樣不就是為了這個玩意麽,立馬讓開了路,讓收割機繼續收起了糧食。


    可瞅著李洪濤和何玉識雲淡風輕地往馬路上走,他心裏卻泛起了嘀咕,是不是自己誤會人了。


    這一塊九毛幾的價格已經是超高了,就算是等深冬的時候存糧,往年也才一塊八毛五左右,要是誤會了自己那不是虧了。


    “二牤,你昨天真的聽到米廠的人這麽說的。”張二牤正琢磨著,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整的他激靈一下。


    張二牤看清了劉大寶,在放心下來,信誓旦旦地說:“主任,是真的,我還能騙人麽,真的聽到了。”


    “那你覺得今年的糧食咋樣。”劉大寶拉過張二牤的手,塞到了他手裏一把水稻,確切地說應該是大米,這是他剛才從稻田地裏擼下來的穗子硬生生用手磨出來的。


    “好,好啊,這米咋這圓乎呢。”張二牤是種地的老手了,一看米就知道是咋迴事,這麽飽滿充盈的大米,一看就是好莊稼的,可一點不像是受害的地。


    “那你覺得這樣的水稻能不能畝產一千八百斤?”劉大寶平淡地問了一句,又自言自語地答道:“反正我覺得能,沒準兩千斤都可以。”


    “主任,你是說李洪濤真的黑稱了!”張二牤不傻,劉大寶都說的這麽透骨了他再聽不明白那還不如死了得了。


    “沒錯,我覺得他黑稱了,而且我已經有了證據。”劉大寶瞅著已經鑽上了車的李洪濤和何玉識,道:“我有一個朋友就在咱們大河鎮的米廠上班,之前和我提過米廠黑稱的內幕,那玩意都是用泵稱稱的,隨便一車弄個四五千斤的差額都像玩似的。我想到李洪濤是咱村裏的人,之前還幫咱們村致富謀路子,不能坑本村人。可現在看來,情況好像比我想的壞啊。”


    “哎媽呀主任,那這麽說是黑稱是真的了,李洪濤那狗玩意不是坑咱們村裏人麽。”


    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全村人都看在眼裏,劉大寶現在的話對張二牤來說沒有絲毫的懷疑,他一拍大腿,叫道:“那咱們要不要告訴村裏人啊,可不能讓他坑了。”


    村裏的百姓沒有真壞人,大是大非麵前都拎得清楚。


    今年村裏已經被一份保險合同坑去了一千畝糧食,本就是大虧。


    要是再被坑一次,那就沒法活了,哪怕有劉大寶正的野物場幫護著,也不能虧這錢啊。


    張二牤聽到這事的第一反應就是告訴村裏人,把糧食保住才能不虧損。


    “二牤,你能有這份為村裏著想的心,我很高興,不枉我當初照顧著你們家入股。”


    張二牤全家當初可是李洪濤的忠實擁護者,選舉和牛場的事沒少給劉大寶出難題,不過在野物場的事上還是一視同仁,說的確屬事情,劉大寶的話說的張二牤臉紅。


    劉大寶微微一頓,才繼續道:“不過這個事不能這麽宣揚出去,人家李洪濤手裏掐著合同呢,整急眼了大不了人家收了糧食按照正常重量稱,那咱們不是擔這個罵名麽。”


    “主任,還是你想的周到。那可咋整啊,就這麽認了?”張二牤一想確實是這麽迴事,李洪濤手裏掐著合同,收糧食也受法律保護。


    他把這事捅咕出去,到時候人家就按照真正的重量稱,或者一畝地就黑個一百來斤,那都看不出來啥,這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當然不能這麽認了,村裏人辛辛苦苦種了一年不容易,咱一顆糧食都不能讓他們坑。”劉大寶心說自己才是那個最辛苦的人啊,因為這個莊稼,他糟了多少的心,在心裏苦笑一聲,說:“二牤,我有一個方法能讓李洪濤坑不到咱們村的糧食,不過需要你幫忙,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主任,這我有啥不願意,你有事就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聽你的。”張二牤本就感激劉大寶,今天人家又來幫自己把地裏糧食保住了,幫個忙他能有啥說的。


    “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隻是暫且受點委屈,你聽我說……”劉大寶眼睛一轉,湊到了張二牤耳朵前,說起來自己的計劃,他道:“二牤,你要是能把這事做成了,我記你一功勞,等新開下個野物場的時候,我送你一萬塊錢的股,咋樣。”


    “主任,不用你送股份,能幫你做事那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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