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晚上的,知道水是深是淺呢?!就借著那點月光,前方的人卻連頭都沒迴一下! 可是再不跟就來不及了!蘇問清一咬牙,按著梁曉才走的路跟上,不一會兒便到了河對岸! 馬兒奔跑的速度一下提快起來,和他們剛離開鐵臂營時跑起來完全兩個感覺。蘇問清甚至不太敢眨眼,真的怕一眨眼前頭的恩人就沒影了! 梁曉才當然知道跑得太快很危險,但是他出來的時候可沒跟霍嚴東說他要去天子腳下轉一轉。萬一真一個來月不迴,這家夥還不得以為也死路上了?也別說霍嚴東了,關彩衣和李順蓮估計也得跳腳。 最重要的是,他沒那麽多錢! 沒走出來的時候沒發現,這徹底一人出來才感覺二十多兩銀子一點也不多!這大概跟在現代時出去旅遊差不多。食宿和交通,各種花錢。 梁曉才算計著,這一迴去買房子的事大概要擱置了。卻不知霍嚴東也正為錢的事擔心著。梁曉才走的時候就那麽走了,他甚至不知道梁曉才身上的錢夠不夠。可是他又不好直接問關彩衣。 “怎麽?還在擔心?” 別人不知情,楊赫知情。他看到霍嚴東已經走神好幾次。 “他已經出去五日有餘。”霍嚴東說,“也不知有沒有遇到麻煩。” “放心。我看著他就是個機靈的,應該會照顧好自己。”楊赫也知道梁曉才這一去肯定是危險重重,但是這話他不能這麽說。他也是萬萬沒想到梁曉才會這麽做。明明還沒到他們虎頭軍裏正式當教頭呢。 霍嚴東沒說什麽,心裏卻不知怎麽的,總是沒個著落。 明明以往也有其他兄弟們出去做些危險的事,身手還不如梁曉才呢,可他都沒有像現在似的這麽如坐針氈的,最近幾天他可算是明白什麽叫“度日如年”了。 楊赫見他一直擰著眉頭沉默,為了緩解氣氛便說:“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弟妹’長什麽樣呢。漂亮不?我看他身段可好得很,往那一站溜直!” 霍嚴東斜眼瞅瞅楊赫:“關你什麽事?下迴沒事別往他身上瞅!” 說完站起來就去校場了。 楊赫一臉怔愣站在原地:“嘿你個沒良心的!” 第30章 四目相對 校場上一隊隊的虎頭兵正在做著各種練習, 摔跤的, 比兵器的, 還有單純練臂力等等, 大家都好像窩著一股火,需要發泄出去。 新來的那些鐵臂軍光名字好聽, 其實一個個根本就談不上什麽臂力。雖然他們來了之後終於可以不用挨餓, 但想一下就能恢複到高強度訓練是不可能的。他們長達幾個月沒有正經吃過東西,每天清湯寡水吊著, 偶爾有個饅頭,就這麽喂, 再好的人也給喂壞了。 霍嚴東看著校場上訓練的人,再看看外圍圍成一圈看他們練習的鐵臂軍, 找了個人員相對集中的地方坐下來問:“大夥這幾日在這裏住得慣麽?” 鐵臂軍的人點點頭。 霍嚴東又問:“吃得慣麽?” 這些人猛點頭。 霍嚴東又說:“你們先休息幾天, 好好吃飯。等身體恢複一些之後跟他們一樣天天操練。也用不上太長時間,約摸過個十天半個月, 身體就能慢慢結實起來。” 這些人繼續點頭,這時當中看起來年紀最小,撐死不超過十五歲的問道:“霍副統領, 以後咱們這些兄弟真的都能留在這裏嗎?” 霍嚴東說:“這個我說了不算。但是你們隻要在這裏一日,有飯大夥一起吃,挨餓大夥一起挨。我和楊大統領別的不敢說, 這一點還是能保證的。” 那人似乎對這樣的答案有些失望, 但是想一想, 現在已經比在鐵臂軍的時候好太多了。在鐵臂軍他們每天餓得發虛, 到了這裏卻頓頓都能吃飽。而且這裏也不興打人那一套,隻要不犯了規矩,沒有人會肆意打罵他們。 霍嚴東觀察了幾日,也算是跟他們熟悉了一些,見他們能跟他聊起來,便又問道:“你們在那兒見天的吃不飽,就沒人跟上頭說道說道?” 這問題之前楊大統領也問過,但是沒有人敢說。他本以為認識幾天了,應該能有說說的,結果這些人都沉默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一個敢吱聲。 霍嚴東有些窩火,冷道:“有什麽想法就說,憋在肚子裏有什麽用?” 又是那個最小的,他左右瞅瞅,然後小聲告訴霍嚴東:“我們不敢。他們都知道我們家裏有多少人,住在啥地方。我們要是敢鬧,家裏就遭殃了。我們都是後來去了那才知道,那就隻收家裏有人的兵,就是為了拿捏我們。早先有鬧的,都是因著這個……”小孩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其他人紛紛跟著點頭。 霍嚴東這火“噌”一下竄起老高。他一開始也想過,這些人是不是被抓了什麽把柄了,所以才不敢逃也不敢吭聲,不然怎麽可能數千人的隊伍裏一個敢反抗的都沒有,哪裏想會是這樣! 想當年方大都統帶著他們抗外敵,救百姓,到哪裏鎮北軍不被誇上兩句?這可倒好! 霍嚴東問那小夥子:“你叫什麽?” 小夥子說:“周大林,也叫周小胖。”說完似是想到什麽,自己低頭瞅瞅自己的小身板兒,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原先比現在胖。” 霍嚴東又看了看周圍一圈的人,隨即便從人群中離開。他到了校場內,找了幾個人,讓他們平時都注意著點周大林。 有人問:“副統領,這小子是鐵臂軍派來的奸細?” 霍嚴東說:“應該不是。不過暫且不好說,你們平時沒事多都注意著點總沒錯。還有另外幾個我跟你們說過的,也都多留意些。” 鐵臂軍一下來人太多,他跟楊赫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甄別出到底誰有問題,但是防著點總沒錯。吃他們些軍糧倒是沒什麽,就怕到時候給他們扣一口“治下不嚴”的黑鍋。 那幾人點點頭,之後便又繼續舉起鐵錘來了。盯人的事他們以前經常幹的,雖然他們的功夫可能沒有被選走的那些兄弟們好,但是看人盯梢這種事那是他們的拿手活。 後來許多人發現,每次分吃食的時候盛粥的大哥都會給周小胖多拿個饅頭,說他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給他多吃一個。周小胖拿到的時候笑得見牙不見眼,卻總會把這饅頭掰成四份,跟他關係好的那幾人分了。 三天一晃而過,來的那些臂鐵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雖然不可能一下胖起來,但至少氣色比來時要好得多。而另兩頭,卻是兩千虎頭軍跟梁曉才真正的苦難開始。 兩千虎頭軍就像路上說好的,到了地方就開始鬧,說水土不服,說拉肚子,想吐。但是他們很快發現,錢光祖要比他們想象中的還缺德。錢光祖說了,既然水土不服,那就先別吃了,吃了再吐也是浪費,還不如省一口,等什麽時候水土服住了,什麽時候再吃,這卻是要明目張膽地餓著他們。 人群裏突然有人大吼一聲:“欺人太甚!我們是來當兵的,又不是階下囚!憑什麽不讓我們吃飽!” 蔡軍師說:“不是你們說水土不服,吃了就想吐,還拉肚子麽?大統領可都是為你們好,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再鬧,再鬧就軍法處置!怎麽著?你們楊大統領跟霍副統領平日就這麽教你們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那人還想再說什麽,趙三庚趕忙把他按住,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 蔡軍師見狀笑:“這就對了。你們最好識趣點,別鬧,這一鬧啊,指不定就誰倒黴嘍。”說著他抖開一張紙:“田二牛,關西馬家村人,家裏還有一個老母,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陶礦,家裏還有哥哥嫂嫂和兩個侄女。喲喲,都是小姑娘呢……” 他那語氣讓人一聽就覺得惡心得不得了,可這時卻沒有人敢說什麽。因為那上頭念的人他們都知道,那正是他們虎頭軍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