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衡不滿,說這角色不對啊,哪兒能跟老鷹嗷嗷叫,你們得嘰嘰嘰。身後立刻傳來一陣嘰嘰嘰。一輪玩兒下來,代衡身後隻剩個周絮文,小姑娘就吃了兩片菜葉子,動起來靈巧得不行,左突右閃,差點把代衡拽地下。蘇雲台出局得挺早,沒幾分鍾代衡也下來了,擺著手說老了,玩兒不動了。老母雞換成了霍舟,他人高馬大,雙臂張開輻射範圍巨大,北地終於討不了好了。坐了半晌,代衡突然湊過來,在他耳邊說,你手機好像在亮。手機調了靜音,放在外套口袋裏,微微發出閃光。攝像機正對著,這個時候接不了。代衡隨手遞給他一根烤肉,見他緊張兮兮的,便問,怎麽了?蘇雲台搖頭,咬了一口,烤肉這玩意兒得上大料,這地方沒有條件,撒點胡椒鹽巴就算對付了,嚼在嘴裏,怎麽著都覺得太淡。手機還在閃,分明是關了聲音關了震動,還隔著層老厚的布料,卻像是貼在了他身上,一下一下,像顆勃勃跳動的心髒,捂得一小片皮膚都在發燙。代衡往前挪了一點,給他打眼色,用口型講,你就接唄。可能以為是女朋友打的。一晃眼,蘇雲台就站起來了,他的大腦還在五台攝影機之間,身體卻已經邁開步子走了出去。手機的光看不見了,他甚至不知道這是誰打的。他走出畫框,走進屋後的昏暗裏,劃開屏幕,未接來電後麵跟著宋臻的名字。說不清這一眼是個什麽感受,有失望,也有錯愕,心口上隱約躁動,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一步之外,喧鬧聲還在繼續,高萬駸把肉烤糊了,招來一片失落的哀歎,周絮文偷摸著吃了一口什麽,被拍著了,一疊聲地讓剪掉剪掉。蘇雲台瞧著手機屏幕,冷不丁聽見身邊傳來一記打火機的聲兒。他轉過頭,霍舟正好送出一口煙,衝他晃了晃手裏的煙盒,問:“抽嗎?”蘇雲台按滅手機,掏出自己的煙盒,抽了一根叼在唇間,霍舟笑了笑,收迴煙盒,打著了火給他點。“演得太累,”霍舟解釋,深吸一口,他抽的像是雲煙,煙味兒很正,“出來躲躲。”蘇雲台點頭,手上黑煙一點點燒,聽著外頭的人聲,他們又換了個花樣,讓北地教大夥兒打拳,一招猴子撈月,打得東倒西歪,跟拍的師傅都沒忍住,笑了出來。抽完,蘇雲台將麵前的煙氣揮開,霍舟指間還夾著個煙屁股,屋後太暗,憑著這麽點光他看不清霍舟是個什麽表情,但他知道他在看他。半晌,蘇雲台問:“看夠了?”手上的小紅點頓了頓,霍舟有一瞬間怔住。蘇雲台沒動,定定地,他在巡洋艦的後視鏡裏看他,隔著個餐桌看他,在黑暗裏在煙氣裏看他,這麽直接,簡直明目張膽,連裝一裝都懶得。“不夠。”霍舟終於把煙掐滅,站直了,“怎麽夠呢?打從看你第一眼,我就上癮了。”第51章 (上)兩個人沉默一陣,蘇雲台有點不耐煩,揮開煙霧,從他身前掠過去,走前留了句話:那就戒了。跟拍師傅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就是宋臻交代過的那個,這人姓陳,明明是個壯實的漢子,這會兒猶猶豫豫,欲言又止。蘇雲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沒什麽事。落地頭一晚就直接拍到了午夜,一桌子杯盤狼藉草草收拾完,剛想各自迴屋,就聽見頭頂一陣嗡鳴。草原上視野廣闊,抬頭就有一天的星星,節目組弄了個無人機,吊著個卷軸飄飄搖搖降落。八個腦袋湊上來,就著補光燈瞧發來的任務。第一天大半的時間都花在了路上,累歸累,過得卻並不艱難。營地位於保護區的邊緣地帶,離真正的非洲之巔還有一段距離,廣袤的一片大地,眼下不過剛剛揭開個邊角。卷軸上說得言簡意賅,讓他們明早六點啟程,前往保護區的管理中心,接頭人叫西勒。具體做什麽卻沒說,高萬駸拈著卷軸抖了抖,說這迴沒給錢。甭管明天怎麽樣,今天都到了結束的時候。大家各自迴了木屋,院子裏還有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在打電話,一天下來素材不少,連夜就要發迴國內。與代衡說得一樣,木屋裏布置得簡單,四張床,都有蚊帳,浴室是隔出來的單間,小是小了點,不過四個大男人也沒多少要求,輪流著洗完,各自捂在床上玩兒手機。蘇雲台惦記著先前的電話,翻開記錄看了看,後來宋臻沒再打,隻跟了條消息,問他,還沒結束?太熟悉的人,光看著字,耳朵裏就好像真聽見這一聲沉甸甸的問。蘇雲台迴過去:“剛結束。”幾個人都關了床頭燈,隻有蚊帳裏顯出一團光。蘇雲台把被子拉到鼻尖,隱約聞到一點柑橘類的香氣。剛點開微博,手機就震了一下。五個小時的時差,國內正是清晨,宋老板已經醒了,給了四個字:好好休息。按滅手機,宋臻轉頭看向窗外,陰雨下了大半宿,雲層裏終於透出一絲光。機場貴賓廳裏人不多,丁弈替他倒了杯咖啡,低聲道:“還有半個小時起飛。”宋老板點頭,闔上眼,似是要閉目養神。丁弈仍站著,沒走,想了想還是起了話頭,“陳師傅……捎了個消息過來。”宋臻仍閉著眼,聲音響得很遲,丁弈鬥著膽打量這個男人,他的眼廓很深,眉宇鋒利,看著有戾氣,也有威嚴,幾度奔波之下,還有了化不開的困倦。短短兩日,宋臻從s市北上,到b市與謝瑞寧見了一麵。嘉文新部署的競演綜藝已經敲定,定了個《專屬於你》的名,程廷芳有意讓兩個小輩合作,拋出老臉,攢了個局。宋老板倒是大方,跳過老爺子,自己拍板,切給華眾娛樂三分之一。話一出口,謝瑞寧也禮尚往來,拿出手底下一部王牌ip,問宋臻,跟不跟?飯桌上人人都擺著好看的笑,這笑裏有刀有血,有生有死,丁弈望了一圈,隻覺得心頭戰戰,影視行業的大改是勢在必行,上頭的刀怎麽落還沒有定數,這個節骨眼上動作太大,放出去太多現錢,容易傷到筋骨,也容易引狼入室。謝瑞寧這一問是磨好了刀,要來舔血的。連一旁的程廷芳都眯起了眼,似是沒料到謝瑞寧這一手棋。最後宋臻笑了笑,去碰謝瑞寧的酒杯,道:跟。一錘定音。現如今剛迴來,馬不停蹄又要南下。想得太多,沒留神宋臻已經睜開了眼,問他:“什麽消息?”丁弈恢複往常神色,說:“晚飯時蘇先生去了一趟屋後,霍舟避開人也跟了過去,大概5分鍾的時間。陳師傅離得遠,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宋臻垂下眼,一雙眸子狹長深邃。丁弈估摸著宋臻的意思,又說:“要不……讓小喜一起跟過去?有不少助理都遠遠跟著的,讓她過去接應著,有備無患。”“不用。”宋臻站起來,把披在肩上的風衣交給丁弈,倒春寒鬧得兇,這才迴溫沒多久,風裏又帶了絲涼氣。他四下裏望了一眼,問丁弈,“時間差不多了,一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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