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蠢的。”


    陳乞生搖了搖頭,“用寶鈔去買黃粱夢境權限,先不說有沒有人會賣,就算要買那得花多少錢?”


    “可就是這麽個又蠢又混,在你們這種天師眼中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在知道我的身份後,將自己積攢了一輩子的權限交了出來,而且為了掩蓋自己權限消失的事情,選擇了自爆。”


    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但聽到‘自爆’這兩個字的時候,陳乞生依舊眼神發冷,驀然攥緊了手中那塊小小的玉碟。


    “陳乞生,陳大天師,這就是你們道序當年背信棄義,費盡心機把我們陰陽序排擠在外,也要建立的仙班製度!”


    鄒四九眼眸微微泛紅,斜靠的身體站的筆直,垂眸怒視身前這道坐在台階上的背影。


    “把晉升序列需要的所有資源全部收攏,讓這些出身平庸的人永無出頭之日,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這就是伱們的白玉京仙班?”


    鄒四九胸膛劇烈起伏,語調漸高,口中唾沫橫飛,到最後幾近怒吼。


    陳乞生沉默不語,手肘壓著膝蓋,耷拉著腦袋放在互扣的手掌之上。


    “要做神仙,位列仙班。天機無窮,仙緣有限。”


    良久之後,陳乞生淡漠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從深埋的頭顱下傳出,“修仙,修的是精神,是神念。隻有在最真實的黃粱夢境之中忘卻自身,於滾滾無限紅塵之中不斷輪迴曆練,才能在一次次沉睡與蘇醒之中,快速的提高神念的強度。”


    “一個能夠讓高序列的仙人陷入迷惘的黃粱夢境,需要的資源是沙河之數,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如果放開白玉京的限製,讓所有的道序都能進入其中,那構建出來的夢境根本毫無作用。”


    “而一條序列,如果沒有人能夠成仙做祖,擁有讓旁人畏懼害怕的實力,那遲早隻會被其他序列分食的幹幹淨淨。”


    鄒四九冷笑,“又是你們那一套‘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的理論,那憑什麽你們才是那唯一的一線生機?”


    陳乞生緩緩抬頭,噴出一口稀薄的白色霧氣。


    “因為我們成了,所以現在的道序是三教之一,不畏懼任何人。”


    “成者王侯敗者寇,你現在當然怎麽說都可以!你別忘了,當年皇室能夠支持修建黃粱夢境是誰的功勞!要是沒有我們,你們現在能夠坐享其成?”鄒四九怒道。


    “人也是動物,動物的本性就是弱肉強食。”


    陳乞生依舊未曾迴頭,反問道:“如果當年在黃粱夢境剛剛落成之時,中樞之地不是被我們建成了‘白玉京’,而是按照你們的預想被修建成了‘東皇宮’,我們兩條序列能過的比現在更好嗎?”


    這一次輪到鄒四九沉默不語。


    “白玉京,是從現實到夢境的永生之路。東皇宮,是從夢境到現實的造物之路,兩條路徑的結果截然相反。如果真讓你們在輪迴之中找到辦法,把山海經中記載的神話世界變成現實,那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我不知道。”鄒四九語氣冷硬。


    但其實他心中很清楚,以陰陽序那群人的操蛋德性,就算擁有了‘東皇宮’,也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儒佛兩家的進攻。


    隻有道序這群人,才有這股狠辣殺性和強悍戰力,能夠和另外兩家掰腕子,也才能讓陰陽序過上如今看似狼狽,實則安穩的日子。


    如今的現實也是這樣,雖然在低序列中會出現道序和陰陽序兩條序列的人爭鋒相對,彼此爭奪黃粱權限的情況。


    但在高層之中,道序始終對陰陽序留有一分情麵。


    “的確,不同選擇演變的未來,誰也算不清楚。”


    陳乞生沒有繼續咄咄逼人,轉而問道:“那你接下來想怎麽做?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還是繼續呆在這裏?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代表龍虎山給你一份不薄的謝禮,想要什麽你自己選。至於那些被綁架的陰陽序,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救他們出去。”


    “我當然不會就這麽離開了!”


    鄒四九沒有片刻猶豫,直接脫口而出,“再說了,現在黑龍資本手裏的那些權限可都是無主之物,有緣者得之,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我怎麽可能走?”


    “那咱們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看看最終誰能撈的多?”


    “行啊。”


    鄒四九傲然點頭,轉身向戶所內走去。


    “對了,看在你和其他人牛鼻子不太一樣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這次你們道序內部有人拋出了‘遞補地仙’的獎賞,想要吸引一些不怕死道匪進來,趁機把手伸進倭民區。新東林黨不可能坐視不管,甚至佛序也能跳出來插一腳,畢竟這種民不聊生的地方最是好賺香積錢。”


    鄒四九停下腳步,“你現在去出什麽風頭,老老實實躲在後麵渾水摸魚。”


    “多謝鄒道友提醒。”


    陳乞生站起身來,神色肅穆朝著對方拱手致謝。


    “誰是你的道友,少亂攀關係。”


    鄒四九哼了一聲,雙手貼著鬢角向後抹去,“大家雖然不是一路人,但現在都是犬山城錦衣衛特聘客卿,我是怕你亂打亂撞,最後連累到我啊。”


    “鄒客卿你放心。”


    直到鄒四九的身影消失在前往戶所二樓的樓梯上,陳乞生才緩緩直起自己微躬的脊背。


    他轉頭看向頭頂已經漸放微光的天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道匪?誰他媽的還不是個道匪了?”


    此刻一陣寒風吹來,將陳乞生滿身的兇氣打的潰不成軍,他猛然打了個寒顫,連忙將雙手攏進袖中,聳肩縮頭,一溜煙兒跑進身後空無一人的犬山城百戶所。


    隨著他的動作,一點晶瑩的玉光在身側來迴飄動。


    那塊拇指大小的玉碟並沒有被陳乞生收入囊中,而是用一根紅線端端正正的掛在了腰間。


    犬山城北郊,兩列車隊並肩而停。


    李鈞和窮奇站在頭車之前,不遠處,範無咎親昵的摟著夔牛的肩頭,臉上掛著隱晦而且淫穢的笑容。


    同樣無法動彈的謝必安和山魈兩人,坐在各自戶所的車內,隔著窗戶遙遙點頭。


    “老窮,這一次多謝你們了。”


    “說這些幹什麽,大家都是錦衣衛,彼此協助那是分內之事。”


    窮奇看著神色真摯的李鈞,笑道:“再說了,我們也不是白忙活,千戶所的迴文已經下來了,這一次金澤城協助犬山城有功,功過相抵,戶所上下暫不處罰。能換到這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實話說我已經很滿意了。”


    “你放心,隻要你摸到了襲擊金澤城的那些鴻鵠的線索,隻要你一句話,我立馬帶人傾巢出動。”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形貌消瘦的窮奇,笑聲卻格外豪邁。他拍著李鈞的肩頭道:“不過你能不能別喊我老窮?這名字聽著可不吉利。”


    “放心,叫老窮也不是會真的窮。”


    李鈞一邊笑著,手中一邊將一份電子案牘遞到窮奇手中。


    窮奇麵露疑惑,“閻君,你這是什麽意思?”


    “朝廷工部的兌換清單,還有一個億的配額。”


    李鈞打趣道:“隻能給你這麽多了,寶鈔你可就別想了,這次我手下的兄弟傷亡也不少,錢都要給他們寄迴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窮奇麵色一急。


    “我當然知道老哥你不是這個意思。”


    李鈞搶先一步接過話頭,正色道:“我跟著老鬼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剛到犬山城他就讓我明白了什麽叫情誼。”


    “這次你拋下自己的爛攤子過來幫忙,這份恩情我李鈞不會忘。這點工部配額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是不願意讓金澤城的兄弟們流血又流淚罷了。”


    “你這.”


    窮奇麵色掙紮,他很想灑脫的將這份電子案牘甩還給李鈞,但一想到如今金澤城的現狀處境,卻又感覺手中之物重如泰山。


    金澤城被鴻鵠襲擊的更慘,連朝廷派來推行新政的官員都被砍了腦袋。


    現在他們闔所上下更是戴罪之身,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擼起袖子去和鴻鵠拚命。


    所以李鈞現在拿出的這筆工部配額,對金澤城錦衣衛來說至關重要。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假惺惺的跟你客氣了,這筆配額我現在確實很需要。”


    在夔牛和山魈火熱的目光中,窮奇最終收下了這份電子案牘。


    “這就對了,如果你覺得實在過意不去,那就等到我來幫你報仇的時候,加倍還給我。”


    “臭小子你就做夢吧,老子的花名可是叫窮奇,都窮的出奇了,進了我兜裏的錢還有可能吐出來?”


    窮奇咧嘴大笑,翻身躍上頭車的駕駛位。


    “夔牛,以後哪個大城的一處處長要是敢跟你呲牙咧嘴,你就告訴你範哥我,我幫你幹翻他們。”


    夔牛矮著身體,讓範無咎能夠順利勾上自己的肩頭,一張憨厚的臉上笑容燦爛。


    “咱們以後事兒上見。”


    謝必安抬起自己纏滿繃帶的手臂,衝著對麵車的山魈揮了揮。


    雖然模樣狼狽,但那股子遼東人的氣概卻不弱半分。


    “事兒上見!”


    吼!


    黑色的越野戰車咆哮起來,帶著金屬摩擦咬合的聲響,撞開晨曦時分彌漫的霧氣,朝著已經泛白的天邊疾馳而去。


    兩張六千,從今天開始,聞西會好好按時穩定更新,每天爭取六千,至少五千保底。


    再次感謝各位舵把子對聞西的支持和包容,謝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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