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宣威公司。


    往日燈火輝煌的大樓此刻已經淪為一片焦黑的廢墟,被爆炸掀飛的殘骸在方圓上百丈的範圍內散落的到處都是。


    厚重的積雪在烈焰的舔舐下融化成肮髒的汙水,讓這個爆炸區內變得泥濘不堪。


    唯一還算完整的,隻有那一塊金光熠熠的公司招牌,豎著插在大樓廢墟的正前方。


    可其上以往寫著‘威’字的位置,被人鑿成了一個前後通透的窟窿。


    威勢不存,格外諷刺。


    數十名兵序戍衛瞪著通紅的械眼,牽著經過農序技術改造過的獵犬在廢墟之中仔細排查。


    不過人人心中了然,在這種烈度的爆炸下,有人存活的可能性接近於零。


    “找到了!”


    一名戍衛突然放聲大喊,從碎裂的磚石中捧出半顆麵目全非的頭顱。


    等候在外圍的戍衛局醫官立馬衝上前去,在仔細核對基因信息後,確認頭顱的主人正是犬山城宣慰司僉事,駱河。


    “駱大人殉職了!”


    顫抖的聲音迴蕩在廢墟之中,傳入楊白澤的耳中。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此刻楊白澤的臉色依舊控製不住的變得鐵青,昔日一雙飛揚的眉宇緊緊蹙在一起。


    新政的推行剛剛開始見效,鴻鵠的下馬威就緊隨而至。


    從周圍宣慰司官員黯然的神情不難看出,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襲擊的過程我手下的人已經查清楚了,犯案的是一個叫寺尾礫的罪民。”


    李鈞站在楊白澤身側,輕聲說道:“他是夫子廟招收的第一批學員。”


    “用夫子廟的學生殺推行新政的官員.”


    楊白澤悵然一歎,“鴻鵠這是在實際行動告訴我,帝國的教化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任何作用,想讓我知難而退啊。”


    李鈞問道:“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是暫避鋒芒,還是改換策略?”


    “鈞哥你說的這兩個選擇,其實本質上都是一樣,都是在向鴻鵠認輸!”


    楊白澤抬手揉碎臉上的陰沉,淡然道:“如果我再老三十歲,或許會選擇隱忍迂迴。可惜現在,我楊白澤還沒學會‘退讓’這兩個字該怎麽寫。”


    “鴻鵠入城的第一步,選擇將宣威公司作為目標,恰好說明犬山城目前推行的新政踩到了他們的痛處。”


    楊白澤右腳踩住一塊裹滿硝煙的石塊,輕輕碾動。


    “打蛇打七寸,現在捏住這條毒蛇七寸的是我們。這時候如果要是畏懼放手,接下來才會被群蛇吞噬。”


    李鈞了然:“所以你不準備暫停新政了?”


    “不止不停,原本的計劃還要提前!”


    楊白澤眼神堅毅,“從明日起,四家啟蒙私塾立刻開學,開始招收犬山城所有總角年歲的孩童入學!”


    “我要讓鴻鵠的人明白,他們吹噓的‘人人皆可晉序’的虛假未來,用一件厚衣,一碗熱飯就可以輕而易舉瓦解的幹幹淨淨!”


    李鈞看著身旁這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輕聲提醒道:“駱河被炸死,隻是鴻鵠的一次警告,他們接下來的目標,恐怕就是伱了。”


    “現在的情況是敵暗我明,那由我來充當這個吸引火力的目標,豈不是正好?”


    楊白澤咧嘴一笑,“再說了,有鈞哥你在,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就這麽相信我?鴻鵠那些人的手段陰險,行蹤詭異,我不一定能夠護住你的周全。”


    李鈞說的是實話,鴻鵠能夠在帝國生存這麽多年,依靠的就是隱匿於民的本事。


    特別是目前犬山城是整個倭區推行新政的試點,所有的政策推行根本沒有前例可循,都是摸著石頭過河。


    沒有人能夠準確預判新政實施的效果,隻能一步步試探罪民的接受程度。


    如此人心浮動之際,正是鴻鵠趁虛而入的大好時機。


    每一個對當前世道不滿的人,都有可能被鴻鵠蠱惑成自己人。


    “盡人事,聽天命。”


    楊白澤笑容淡定,“如果我命中注定要死在鴻鵠的手中,那我隻求鈞哥你一件事。”


    “什麽事?”


    “多殺點人,給我賠命。”


    犬山城,西郊戶所。


    啪!


    範無咎將一張人臉狠狠摔在桌上,如同一頭憤怒的公牛在這間會議室中往複橫行。


    “丟人,丟死了仙人!”


    “出什麽事了?”


    剛剛返迴的李鈞剛剛推開大門,就看到這氣氛凝重的一幕,不禁疑惑問道。


    “小黑的寶貝線人被殺了。”


    縮在角落中的陳乞生說道:“就前後腳的功夫,對方幾乎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殺的人。”


    “前後腳”


    李鈞愕然問道:“你們沒抓到人?”


    “沒有。”


    陳乞生搖了搖頭,指著被扔在桌上的人臉,無奈道:“不止沒抓到,反而被人送了一份見麵禮。”


    “這是示威!”


    範無咎怒聲道:“老子在犬山城混了這麽多年,還一次被人蹬鼻子上臉!這次要是不宰了這個王八蛋,我就不叫範無咎!”


    “看來咱們西郊戶所的行動,被人看的一幹二淨啊。”


    說話間李鈞看了眼窗外,明明是風雪如常,可在他眼中,每一片飄落的雪花卻仿佛都是充滿著惡意的覬覦目光。


    舉世皆敵,這就是他們作為占領者無法迴避的困難和問題。


    李鈞心頭感歎一聲,轉頭看向房中始終沒有出聲的謝必安,問道:“小白,你那邊怎麽樣?”


    謝必安沉聲迴道:“舞台已經給他們搭好了,現在就等著他們登台唱戲了。”


    “那就把所有的兄弟都派出去吧,咱們這些觀眾要是都不出門,誰去給別人捧場?”


    “好的,我就去安排。”


    範無咎疑惑的眼神在兩人之間左右橫跳,試圖搞懂他們口中說的啞謎是什麽意思。


    “不過鈞哥,看他們這次的聲勢,咱們的觀眾數量還是有些太少了,恐怕不能對方盡興啊。”


    謝必安略顯擔憂,李鈞聞言一笑,衝著滿臉迷惘的範無咎挑了挑下頜,“小黑不是還有很多朋友嗎?讓他邀請別人都來湊湊熱鬧。”


    “我的朋友?我他媽的沒朋友啊?”


    範無咎湊到陳乞聲旁邊,用拐子捅了捅對方,“老陳,你知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這你都聽不懂啊。”


    陳乞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就是找人打群架唄。”


    “打群架?目標已經找到了?”


    範無咎精神大振,獰笑道:“那還找什麽人啊,這活兒我拿手,老子右手霰彈槍左手繡春刀,一邊砍頭一邊爆!”


    “還擱這兒押起韻來了。”


    陳乞生一臉嫌棄的挪開身形,以免被這個揮舞著霰彈槍的莽夫誤傷。


    他依靠著牆角,兩手插進道袍袖中,自言自語哀歎道:“又被抓了一百多個,再這麽繼續下去,道爺我隻能跟他們拚命了.”


    “小黑你別激動,有你過癮的時候。”


    李鈞笑著安撫興奮的範無咎一聲,對著謝必安問道:“老馬的更新還沒結束?”


    “沒有。”


    謝必安聞言搖頭道:“聽馬爺的意思,他這次是一場‘大更’,雖然不太清楚他們明鬼的說法,但應該需要不少時間。”


    李鈞沉吟片刻,果斷道:“那這次聽戲就按老馬缺席準備,一定要確保台下看戲的位置座無虛席!”


    “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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