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一年中,我們倭區錦衣衛上承朝廷天恩,下順百姓民意,夙興夜寐,宵衣旰食,為倭民區的穩定繁榮舍生忘死,做出了應有的傑出貢獻,屢次獲得北鎮撫司乃至兵部的傳令嘉獎。”


    “而且在不久前兵部召開的大明帝國罪民區評議之中,我們倭民區再次一舉奪魁。連續三年,在帝國三百多個罪民區內名列榜首!”


    錢鳳庭到底是儒序出身,雖然是臨陣受命,但談吐之間卻是落落大方,一番話極為振奮人心。


    會場內各城的百戶和總旗們無不抬手鼓掌,歡聲如雷。


    錢鳳庭滿麵紅光,兩手虛按,示意眾人安靜,


    “當然,這些榮譽都離不開各位同仁的不懈努力和通力協作。”


    “截至本次評議會議召開,倭區錦衣衛成功破獲了鴻鵠叛軍有組織、有預謀的叛亂行動總共一十三起,拯救無辜百姓五千二百餘人,挽迴寶鈔損失九億八千七百餘萬。”


    “搗毀流寇武士窩點一百三十餘個,抓獲賊子四千八百餘人,就地格殺一萬八千餘人,較去年同比上升兩成有餘。”


    錢鳳庭朗聲道:“按照千戶大人的意思,這裏著重要點名表揚金澤城百戶所,去年在處置流寇方麵功績突出,搗毀窩點的數量足足翻了一番!”


    “都是千戶大人領導有方,金澤城錦衣衛在今年一定會更加努力,徹底鏟除這些滋擾百姓的流寇惡徒!”


    金澤城百戶“窮奇”長身而起,朝著錢鳳庭當先抱拳行禮之後,又轉身看向一眾百戶笑道:“也多謝各位同僚的協助,以後有用得著我們金澤城的地方盡管開口,隻要是我窮奇力所能及的,絕不二話!”


    “可以啊,窮奇。居然悄無聲息的宰了這麽多流寇武士,想必金澤城周邊的荒山野嶺都被你犁遍了吧?”


    “就是,剛好現在鬼王達大人也升任副千戶了,他‘流寇克星’的外號剛好由你繼承。”


    有熟悉的百戶大笑著開玩笑。


    “去你們的。”


    窮奇笑罵著迴了一句,正準備坐迴原位。


    “窮奇百戶別著急坐下。”


    錢鳳庭開口喊住了他,“千戶大人剛才專門傳音讓我告訴伱,你們戶所今年的工部配額在獲得名次的基礎上,提升三成!”


    話音剛落,驚唿驟起。


    剛才眾人的恭喜或許隻是例行公事,甚至有人在暗地裏嘲笑金澤城和以往的犬山城一樣饑不擇食。


    但此刻的豔羨,卻是實打實的。


    這可是提升三成工部配額的獎賞啊,能讓金澤城全體上下全部鳥槍換炮了!


    要是動了轉賣的歪心思,也能賺的盆滿缽滿。


    “謝謝千戶大人!”


    窮奇消瘦的麵頰上泛起興奮的紅光,如飲烈酒。


    他麾下的兩名總旗山魈和夔牛也是躥了起來,笑容燦爛,喜氣洋洋。


    一壯一瘦,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同時朝著眾人抱歉拱手,那畫麵看起來竟像是結親拜堂一般,格外有喜感。


    李鈞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朝著窮奇笑道:“恭喜啊,窮奇百戶。”


    窮奇愣了一下,略顯尷尬的朝著李鈞點頭致意。


    山魈對犬山城做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雖然事後他大發雷霆,將山魈臭罵了一頓,關了半個月的禁閉。


    但畢竟是己方有錯在先,所以看到李鈞的時候,他還是顯得有些不自在。


    “各位,這次金澤城受獎,也證明了千戶大人一貫的行事風格‘進則獎,退則罰’,隻要諸位戮力同心,千戶所也絕對不會虧待大家。”


    錢鳳庭打趣道:“當然,各位在辦案的過程中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一些不太重要的犯人,就不要再往詔監裏扔了。”


    “目前各城的詔獄普遍都已經‘人’滿為患,就連千戶所這邊也是處於滿負荷狀態了。這麽大的體量,千戶所負責維護黃粱主機的同僚們已經忙的是焦頭爛額,滿腹怨言了。”


    眾人哄堂大笑,氣氛一時間頗為熱烈。


    錢鳳庭等到場中的笑聲漸平,這才用指節輕輕扣了扣桌麵。


    “剛才我也說了,‘進則獎,退則罰’,所以咱們這次有戶所受到嘉獎,自然也有戶所要受到懲罰。”


    錢鳳庭臉色突然一肅,厲聲喝道:“姬路城錦衣衛百戶虯龍何在?!”


    “卑職.到。”


    有沙啞的聲音響起。


    坐在李鈞左手邊,一名兩鬢斑白的漢子站了起來。


    脊背挺拔,如一杆長槍插在地上。


    “嘉啟十一年四月初三,鴻鵠叛軍在你轄區內蠱惑百姓四百餘人,衝擊宣慰司衙門,造成一名同知重傷,一名僉事重傷。逃跑途中,炸毀沿街商鋪工坊上百處,因騷亂而死的普通百姓多達三千人。但是到目前,你依舊沒能抓到罪魁禍首。”


    錢鳳庭眼底帶著一絲不忍,但語氣卻依舊強硬,“這是不是事實?”


    “是事實。”


    針落聽聞的會場中,虯龍的語氣異常蕭索。


    “既然是事實,那現在千戶所對你們作出剝奪參與評議資格,隻保留基本工部配額和經費的處罰,你接不接受?”


    “接受。”


    虯龍深吸了一口氣,腦袋重重砸著麵前的虛空。


    “所有的罪責我都認,但卑職有一件事不解,想問千戶大人!”


    “你說。”


    “在追查此案的過程中,卑職得知了一個消息。在當日案發之前,臨近戶所已經提前得知了鴻鵠將要襲擊姬路城宣慰司,卻沒有按照錦衣衛條例通報消息,而是在鴻鵠得手逃跑的時候,才跳出來堵截抓人。甚至為了搶人,和我們發生了衝突,這才讓幕後主使抬走!”


    虯龍神色冰冷,泛紅的眼眸死死坐在對麵的角木蛟。


    “如果是我姬路城錦衣衛自己無能,那闔所上下盡數死絕,我虯龍心甘情願!但如果是有自己人在背後搞些上不了台麵的陰險招數,我絕對不服!”


    聲如震雷,在會場之中炸響。


    “岡山城,這件事你們今天不給出一個解釋,我姬路城跟你們沒完!”


    一名姬路城的錦衣衛總旗從座位上衝了起來,指著角木蛟怒聲喝道。


    事態進行到此,就連李鈞這個剛剛上任的百戶,都看出了這件事中隱藏的貓膩。


    如果虯龍所言確鑿,那這件就是岡山城刻意隱瞞了鴻鵠要襲擊姬路城宣慰司的消息,等到鴻鵠犯案之後,才在對方的退路上守株待兔,坐收功績。


    吃相難看,行為惡劣,令人發指。


    “虯龍,我看在大家是兄弟戶所的麵子上,好心好意幫你阻斷鴻鵠退路。雖然最後首惡逃脫,但那也是你們姬路城自己無能,無憑無據,單憑臆測,你就想把黑鍋扔到我的頭上?”


    角木蛟身體懶散的往後一靠,腦袋靠著椅背,目光輕蔑的看著虯龍。


    坐在上首的錢鳳庭肅聲道:“虯龍,你有確切的證據嗎?如果有,就當這所有同僚的麵拿出來!”


    “我”


    虯龍麵色一黯,原本挺拔的脊背微微彎了一分。


    “那就是沒有證據了?”


    角木蛟冷聲一笑,“這件事千戶所早已經介入調查過多次了,如果是我角木蛟刻意隱瞞消息,千戶大人會放過我?已經定性是你們姬路城自己無能導致的首惡走脫,到今天還拿出來找茬,虯龍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的兄弟為了查清這件事,前赴後繼,死了很多人,他們絕不是無能之人!”


    虯龍牙關緊咬,垂在腿邊的拳頭捏的哢哢作響。


    “那他們查清楚了嗎?沒有!進則獎,退則罰,這是倭區錦衣衛的規矩,你不行就要認,挨打就要立正!”


    角木蛟一拳砸在會議桌上,陰沉的目光掠過虯龍,看向剛才那名怒而起身的姬路城總旗。


    “還有你,這裏是千戶所,有你一個小總旗說話的份嗎?你算個什麽東西?”


    “是你爹,你個龜兒子。”


    一個飛揚跋扈的聲音突然響起。


    霎時,整個會場中所有人,李鈞在內,齊刷刷愕然迴頭。


    隻見範無咎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臉上那股屬於道序黃巾力士的冰冷淡漠,已經全部褪去,取而代之是李鈞熟悉的那股囂張。


    範無咎笑著對李鈞眨了眨眼,伸手攬住那名孤立無援的總旗的肩頭。


    轟!


    桌椅傾翻的巨響傳來,角木蛟豁然起身,麵容猙獰扭曲,“閻君,你們犬山城什麽意思?你要是管不好手下,老子來幫你管!”


    李鈞慢慢轉過頭,將麵前桌上剛才因角木蛟砸拳震翻的腦袋扶正,微微轉動,將荒世夏虎的臉正麵對著暴怒的角木蛟。


    “你要是有這個膽子幫我管教下屬。”


    李鈞單手一招,“那你就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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