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小僧我不懂,所以才想向施主請教。”


    李鈞握刀的五指漸次跳動,皮笑肉不笑道:“我為什麽要教你?”


    “因為現在這裏隻有你我二人,用一個秘密換一條命,施主並不虧。”


    寂武眉心之中的慧根明黃如玉,配上那張俊美至極的麵容,整個人透著一股聖潔的氣息。


    李鈞用腳尖點了點地上那具械體,“你就那麽有自信,單挑能吃定我?”


    “一個處在換序階段,連基因序列都不穩定的序七巔峰,不過是恰好被你的那門突然晉升的技擊所克製,所以才會被一刀擊殺,要不然此時勝負還是未知數。”


    寂武單手豎在身前,“可即便是他在全盛時期碰上小僧,也隻有被超度的結局。”


    拉一踩一,他媽的這和尚倒是做的一手好類比!


    李鈞眼角抽搐,口中獰聲道:“那就下場來試試?”


    “如你所願。”


    和尚腳下的僧鞋抬起向前,武夫手中的長刀蓄勢待發。


    可就在血戰一觸即發之際,那隻踏下的僧鞋卻在落地的瞬間陡然凝滯,懸停在距離泥濘隻差毫厘的地方。


    風吹僧袍,劈啪作響。


    雨打長刀,觸刃無聲。


    兩人的身影陷入對峙,可眼神的交戰卻是從未停息。


    突然間,寂武邁出的右腳重新落迴原地。


    李鈞臉上的猙獰也在此刻散去,淡淡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就在我即將落腳的瞬間,他的槍口鎖定了我,那股殺意,藏不住。”


    “老馬你聽見沒有,虧你還吹噓自己是什麽能轅門射戟的好手,還沒有開槍就被別人發現了!”


    李鈞頭也不迴,扯著嗓子唿喊了一聲。


    “他娘的,現在不是女人也能察覺到老子的殺意了?沒道理啊,到底是哪杆槍暴露的我?”


    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響從遠處飄蕩而來。


    “方才你陷入劣勢的時候,居然能忍住不讓這具墨甲出手,我倒是小看你了。”


    寂武目露疑惑:“你難道就不擔心這記後手藏的太深,根本沒有動用的機會,就被趙通殺了?”


    “趙通讓手下的殺手先來送死,無外乎是想探出我的武學根底,怕自己不是對手。這種未戰先怯的人,殺不了我。”


    李鈞隨口胡謅,反正遇事說不清,那就往本就說不清的心性那玩意兒上扯。


    要不然他難道告訴寂武,正是因為趙通派人送了一波溫暖,才讓自己又多了一張臨陣爆種的底牌?


    “狹路相逢勇者勝,趙通丟了武道心性,落敗也是情理之中。”


    寂武點了點頭,嘴角卻突然挑起一絲寡淡的笑意:“就算加上那具墨甲,你覺得就能和我一戰?”


    話音剛落,僧人身前突然‘嘭’的一聲,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泥坑。


    泥點四處飛濺,卻像是撞到一層無形的屏障,被擋在僧袍前。


    緊接著,一聲宛如雷鳴的槍聲這才傳至耳邊。


    “禿驢,老子他媽的叫馬王爺,不叫‘那具墨甲’!”


    遠處,馬王爺伸手抓住從槍膛中拋飛而出的彈殼,在縈繞的硝煙中,豎起拇指在頭盔下緣狠狠一劃。


    “就這點威力,打不穿我的佛軀。”


    寂武神色淡漠,口中說出的話語,語調依舊平靜。


    “但我手中這把刀捅的穿。”李鈞冷笑道。


    寂武眉心的慧根陡然從嫩黃轉為猩紅,“要贏我,你們都得死。”


    “別逼逼叨叨,有種你就過來試試。”


    話雖然這樣說,繡春刀此刻卻被李鈞懶散的搭在肩頭。


    真正要殺人的場合,根本絮叨不了這麽久。


    這種對撂狠話的局麵,十有八九都打不起來。


    這禿驢如果是個不怕死的性子,那早在大家第一次碰麵的那天,就已經在那間賭場中分出了誰贏。


    瓷器怎麽會跟瓦器碰?


    何況在寂武這種出身大勢力的行走眼中,李鈞連瓦器都算不上,充其量不過是一頭朝不保夕的野狗。


    果不其然,年輕和尚的下一句話,話鋒陡然一轉。


    “小僧今天來,並不是為了跟施主分生死。”


    李鈞看著神色凜然的寂武,不禁嗤笑一聲,“那難道大師頂著這淒冷苦雨,跑到這荒郊野外,就是為了欣賞我砍人?”


    “小僧此番前來,是為了勸告施主,不要再和陳乞生同流合汙。”


    “啊,原來大師唱的這出是離間計啊。”


    李鈞恍然大悟,緊跟著一臉疑惑問道:“不過我想問問,誰是汙?”


    寂武對耳邊的譏諷置若罔聞,自顧自說道:“若施主答應,少林會贈予你一份六品內功注入器。”


    “這次不錯,沒有再掏出那套‘赦免’的說辭,知道拿出點實惠的了。”


    李鈞笑道:“不過我李鈞的名聲就值一份六品內功?”


    “小僧可以私人再贈予一份配套的六品鍛體。”


    李鈞眉頭挑動,笑容帶出的皺紋疊成道道欲壑,“手筆不小啊,我真有點心動了,繼續說。”


    可過了片刻,卻再沒有加碼的聲音響起。


    寂武繃緊了嘴角,一言不發。一雙鳳眼之中閃動著暗藏殺意的冷光。


    毫無疑問,他已經反應過過來,李鈞這是在拿他開涮。


    “欲壑難平,遲早會惹得業火纏身!”


    “業火我是沒有,不過欲火我現在倒是有很多!”


    李鈞抬手掏著耳朵,神色戲謔道:“都到了這一步了,你還在這兒跟我玩分兒化之這一套,你覺得有意思嗎?”


    驀然間,寂武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能夠理解,為什麽當日隆圖度化那少年失敗後,會產生那麽深的執念。


    “同樣是參與了當年那件事的敵對序列,為什麽你願意相信陳乞生,而不願意相信我?”


    李鈞拋出一句話:“因為那牛鼻子沒有跟我談錢。”


    寂武眉頭緊皺,眼中的疑惑更深幾分:“那談什麽?”


    “殺人。”


    李鈞持刀的手腕一抖,繡春刀再次變為一柄雨傘,遮在頭頂。


    “先殺了你們,我再殺他。”


    言辭落地,李鈞轉身離開。


    寂武怔怔釘在原地,長久凝視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和此刻終於同框,站在遠處架槍對著自己的一襲黑袍。


    他藏在袖中的右手拇指摩挲著一塊已經幹癟的人皮,精雕細琢的聖潔麵容上緩緩浮現滲人的戾氣。


    “這些武夫,不可理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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