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分主次的切磋打到此時,兩人明顯都帶上了真火。


    亦或者從一開始,李鈞和陳乞生心中都暗藏著一絲殺意。


    能與虎謀皮者,自然要有殺虎之力。


    否則就是一塊送到別人嘴邊的肥肉罷了。


    呲!


    李鈞側頭一偏,躲開陳乞生手中三寸青鋒的迎麵戳殺,在方寸間展開楚烏彈身,幾乎在瞬間搶入對手懷中,曲臂成肘,直奔心口。


    道人卻如同早就算到了李鈞的進攻,左手以五鬥拳架向下掄砸,硬碰李鈞的頂心肘。


    啪!


    空氣仿佛沸騰一般,發出劈啪炸響。


    兩人幾乎同時後退一步,卻又立馬再次撞上。


    血肉碰撞,聲音宛如暴雨打瓦。


    奇怪的是,明明耳旁炸響陣陣,陳乞生卻隻能聽到自己胸膛內中傳出的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亢奮到了極點,接下來必然就是衰弱。


    陳乞生心中明白,自己雖然是道七金丹客巔峰,但強行嗑下那顆全方位刺激肉體能力的四轉基因丹藥,對身體造成負荷還是太大。


    如果長時間維持這個狀態,必然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害。


    自己可不是那些選擇選擇用機械替換血肉,從而剔除大部分欲望的新派道士。


    可還要靠身體來蘊養道基!


    “這場切磋,該結束了”


    身隨心動,道人手中劍指驀然再快三分。


    噗呲!


    李鈞側臉和下頜分別被劍指劃出一條猙獰血口,半邊脖頸立馬被鮮血染紅。


    一擊得手,陳乞生卻還是感到陣陣心悸。


    因為對方的眼眸中依舊毫無波動,淡漠一片,甚至


    和自己在龍虎山總部大殿中看到的那一尊尊被供奉在台上的神祇,有那麽幾分相似。


    道人按下心中浮躁,當即不再保留,祭出三塊雕版玉篆,以三花之勢分別懸在雙肩和頭頂。


    無數幻象和噪音,還有一股詭異的震動頻率,以李鈞為目標席卷而來。


    霎時間,李鈞感覺自己好像墜入了從未見過的黃粱夢境,連串光怪陸離的畫麵在眼前變幻不定。


    衰老如朽木的趙鼎.


    身首異處的況青雲


    墨甲粉碎的李花.


    倉皇逃命的趙青俠


    變幻的畫麵最終定格在一個踏劍而來,霸道無匹的身影上。


    身影抬手戟指李鈞,一頭赤紅的惡龍衝天而起,一口將李鈞吞入腹中。


    眼前視線歸於黑暗。


    李鈞感覺自己仿佛沉溺在海底之中,所有的感官隻剩下了冰冷和刺痛。


    如被劍斬,似被刀割。


    “別著急,都別著急。我遲早會迴來。”


    李鈞緩緩合上眼眸,喃喃自語:“青城集團.餘滄海.”


    “等我迴來,把你們,挫、骨、揚、灰!”


    這最後四個字,不是狂嘯而出,也不是憤聲怒吼。


    而是平靜到沒有任何波動的死寂。


    卻在這一刻擊碎所有籠罩的幻像。


    李鈞雙眼猛然睜開,映入眼眸的便是直抵眉心的劍指!


    “時間應該到了。”


    莫名其妙的自語,卻如同有言出法隨的神力。


    咚.咚.


    陳乞生耳邊急促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在這一刻戛然變緩。


    驀然襲來的虛弱,將他拉入了無底深淵。


    藥效,終究還是到了。


    陳乞生牙關緊咬,竭盡全力控製是乏力身體,劍指繼續迫近向前。


    可丹藥激情褪去之後的他,隻剩下一身疲倦。


    在李鈞眼中,再無威脅。


    渾身遍布血口的武夫隨手拍開劍指,一拳轟得陳乞生狂吐鮮血,如剛才那般向後倒飛。


    道人的身體剛剛砸落在地,對手的身影就已經籠罩頭頂。


    李鈞單臂起勢,暴戾無比的砸拳,以千鈞之勢轟然落下!


    錚!


    刺耳的劍鳴同時響起。


    一柄漆黑如墨的飛劍懸在李鈞頭頂。


    喀嚓。


    子彈被推上膛的聲響也清晰可聞。


    刹那間,這間鬥室中的空氣仿佛被凝固。


    “二打一,你沒有機會。”


    兜帽下,傳出馬王爺沙啞的聲音。


    “來,你開槍!你先開槍我也能捅死他!”


    陳乞生麵容扭曲,語調猙獰,“別忘了老子是劍仙。”


    “劍仙?!那就試試!”


    李鈞的聲音冷的刺骨。


    唿!


    陳乞生眼眸緊縮,口中的鮮血隨著話語噴出,“服了,這次聽你的!”


    咚!


    拳頭擦著散亂的鬢發落下,崩飛的碎石打的陳乞生側臉滿是血點。


    “切磋嘛,用得著下手這麽狠嗎?”


    陳乞生仰麵躺在地上,扯著嗓子有氣無力的哀嚎著。


    不過嚎了幾聲,始終沒有人搭理他。陳乞生幹脆瞥著眼珠子環視一圈。


    卻看到盤膝坐在不遠處的李鈞,隨手扯開身上破爛不堪的武服,當做帕子擦著血跡。


    赤膊的上身,密密麻麻全是自己斬開的血口。


    但真正令道人感到心悸的,卻是血口中有不少赫然已經有了愈合的趨勢。


    “道祖在上,這是個什麽孽畜啊”


    道人心中悲鳴,不過吐槽歸吐槽,他的念頭倒還是通達。


    畢竟術業有專攻,武道序列要是沒這點抗揍的本錢,這些年也不會時不時跳出來幾個餘孽。


    唯一奇怪的是.


    他是怎麽掙脫自己的幻境的?


    就在陳乞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卻聽見李鈞突然開口說道:“先殺西番大昭集團的行走。”


    陳乞生懶洋洋支起身體,將自己掉在一旁的靸鞋重新套迴腳上。


    “行,現在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他收攏齊肩散發,重新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晃蕩著站了起來,抬手扔給李鈞一枚錢幣大小的通訊裝置。


    “想什麽時候動手,喊我就行。”


    做完這一切後,陳乞生一手扶著腰,一手按著膝蓋,慢慢挪步走向門口。


    “就算是被人限製了人數,那你們和佛門為什麽不直接派高序列的人物過來,反而讓你們這些序七來當過江龍?”


    “就這麽自信你們不會被溺死在重慶府?”


    一個疑惑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陳乞生頭也沒迴,“想聽實話?”


    “廢話。”


    “因為在那些老爺們的眼裏,這裏不過是試煉後輩的一塊場地罷了。”


    “而你,武七獨夫,也是這次試煉勝者的獎品之一。”


    陳乞生站在和平飯店大門旁,緩緩迴頭看向李鈞。


    “不止是你,這些年帝國各省偶爾崛起的武道序列新人,都是如今這個和平年代,佛道兩家後起之秀揚名的工具。”


    李鈞陷入沉默,身上殺氣蔓延。


    道人扣緊飛劍,丹藥咬在齒間。


    哢噠。


    緊鎖的大門突然打開,從崖外吹拂而來的夜風,刺得他渾身驀然一顫。


    陳乞生咧嘴一笑:“不打算動手?”


    “冤有頭,債有主。”李鈞兩眼微眯,“還是說,你也想當勝者?”


    “我可沒興趣。”


    道人走出飯店大門,轉身嬉笑迴道:“我叫陳乞生。這輩子啊,隻想求長生。”


    無聲無息間,大門緩緩合攏。


    那塊寫著‘東主有事,餘事改日’的牌子被風吹的左右一晃,倒在地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陳乞生口中語調幽幽,“武道序列,有意思啊。”


    喀嚓。


    一聲骨骼轉動的脆聲從腰間響起。


    陳乞生臉色猛然一白,口中急唿:“痛痛痛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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