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太監先讀的是北遼三王子元真出的比試題目。

    他要求大齊和北遼各出十人,分別從一到十編了號,自己和項墨分別和對方的這十人蒙了眼依次過三招,當然了,必須贏。

    然後再來一輪過三招,還是蒙著眼,但是這一次順序是打亂了,他們必須根據這三招,說出每個過手的人在第一輪中的次序,也就是編號。

    眾人聽到這個賽題都先是默然,然後咋舌,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完全不熟悉的十個人,隻憑三招就能認出來?當然了,不同人的招法肯定是有跡可循的,但對方是不同國家的人,你本身對他們的招法可能也是一無所知,這個也太托大了吧?除非你是個狗鼻子。

    聽說北遼人自幼都是和狼一起長大的,想到這,眾人不禁猜測,難道就因著這一起長大,也有了和狼一樣功能的鼻子?想必狼鼻子比狗鼻子還能更強點。

    於是眾人看三王子元真臉上或多或少帶了那麽點色彩。

    大家都有點同情的看項墨,可憐的項二公子,不知道有沒有也生個狼鼻子?不然可不就要輸上這一場了。

    項墨的表情就是麵無表情,你完全看不到他沉穩的形容之間有絲毫的擔心或憂慮。

    那就是胸有成竹了,於是眾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執筆太監,期待著項墨的比試題目,不知道能不能更玄乎一點,能力勝這個討厭的北遼三王子的。

    然後執筆太監宣布了項墨出的比試題目:“削竹,一炷香內,所削竹片數目多者勝。”

    啥麽?說好的狂拽酷霸炫呢?兩位王子比武,為啥要比砍柴啊?不,是砍竹子。雖然竹子風雅了那麽一點點,但本質還不是一樣啊。

    原本兩位王子爭娶瑾惠郡主,不論生死的比試,不關己事的,總有那麽一絲隱隱不可告人的興奮,這可是件大事呀,京都多少年也難得一見的大事!

    隻是這題目出來,生死是肯定不會有了,還帶了那麽一點莫名的喜感。還能不能更鄭重莊嚴威武些啊?

    於是端午宴會在眾人各懷心思又莫名其妙的氣氛中結束了,景帝勉勵了項二公子和北遼三王子一番,讓他們好生準備,就宣布散宴了。

    恭送完陛下離開,眾人才各自散去,雖然大家其實很想去安王爺和項二公子那裏湊湊熱鬧,但安王爺陰沉著個臉,項二公子臉色也稱不上好看,凝重的可以,大家也隻能識趣的各自去了,體貼的給項二公子和安王

    爺這對新出爐的翁婿一些私隱空間,聊聊天啥的。

    待眾人都已散去,項墨看著沉著臉的安王爺道:“王爺,此事……”

    話剛開了個頭,安王爺就打斷了他的話,道:“事已至此,就好生準備比試吧,隻可贏不可輸。”

    說完,就越過項墨離開了。事已成定局,說多有何用?好在他向來欣賞項墨,也知道他對自己女兒的心思,可是,他這心裏,無論如何都是氣不順。

    項墨恭聲應諾,麵上還是一派的木無表情,隻有搭在腰間劍上的手,慢慢摩挲著劍鞘,這卻是他內心其實並不平靜的最大特征。

    這便是承認了他和薑璃的婚事吧?項墨覺得元真還真算得上他的福星,每次出現,自己都能事事如意,順順當當。

    當然,即使是他的福星,跑去騷擾威脅自己未婚妻的事情也不能算了。現在是未婚妻了,他角色轉換的還挺快。

    三樓這邊發生的事情二樓女眷開始多數並不知情,但自然也有人及時報告給了項皇後阮皇貴妃等人。所以等那邊宴席散了,這邊該知道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更何況是如此勁爆的消息。

    玉陽公主簡直可以說是用眉飛色舞神采飛揚來形容,她隻恨不得這北遼三王子的功夫真的有外人說的那麽好,趕緊贏了項二公子,然後娶了薑璃快點離開大齊,迴他的北遼才好。

    還是她的生母左充儀看她的樣子不像話,掐了掐她的手心,她才算收斂些,但那眼角眉梢的喜意實在是壓也壓不住。

    項皇後的臉黑的卻是能滴下墨汁來。若是在項二訪京前,那時西夏王府王室這一係明麵上還是支持她,支持三皇子的,皇帝要把瑾惠嫁去西夏王府,她可能還想著如此一舉拉近了她和安王府二房的關係,可和安王妃多親近親近。

    可是項二這一進京,看他在京中的作為,她若是再看不出西夏王府那邊的立場,她就是傻子了。

    更何況她已經選擇了項翊,可是瑾惠這一嫁給項二,有阮皇貴妃和安王府的運作,項翊再想從皇帝這裏得到支持,簡直是癡人說夢了。

    更何況皇帝今日竟然當著滿朝勳貴和大臣認可了項墨的世孫地位。

    項皇後的手緊緊攥著手上的杯子,被這一消息打擊得頭腦發黑,一抬眼,映入眼簾的是瑾惠郡主薑璃乖巧的坐在阮皇貴妃身邊,一副不是母女勝似母女的模樣,更是刺得她眼睛生疼。

    項墨和瑾惠的這樁婚事決不能

    成!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從項二那裏入手,還是從瑾惠那裏入手?

    項皇後心思翻湧,也無心再繼續什麽宴會,看什麽龍舟,看項老王妃麵色複雜,安王妃滿麵烏雲,她也隻勉強僵著麵孔略作安慰的安撫了安王妃幾句,就宣布散了宴會,帶了一旁麵有戚容的閔幼姝急急的走了。

    阮皇貴妃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她身邊還正坐著陪她看龍舟說話的薑璃。

    她聽了消息後麵色凝重,薑璃就很乖巧的坐在旁邊不說話,隻有微微有些擔心關切的目光看著她,這樣的目光總是讓她的心裏有小小的酸澀。

    把瑾惠嫁去北遼,那是萬萬不行的,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件事發生。現在看來,嫁去西夏,恐怕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好在項二公子人品出眾,還曾經救過瑾惠,若不是要遠嫁,也是一樁極好的婚事。

    想到此,她心裏更加酸澀,她的七妹嫁去嶺南自然也是極好的婚事,可是一嫁這許多年,一麵都不能再見。這兩人生得這樣像,不曾想,命運也是這般的像。

    她這邊拉了薑璃的手,想說些什麽,那邊項皇後已經匆匆宣布散了宴席離席而去。

    周邊的人看著薑璃的目光已經有些異樣,隻是因著皇貴妃在,並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皇貴妃不欲薑璃是從他處聽到這個消息,受什麽傷害,但此處也不是什麽說話的地方。

    她抬頭向安王妃看去,安王妃卻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皇貴妃便拍了拍薑璃的手道:“瑾惠,你母妃應是有什麽話跟你說,你且去你母妃那邊,晚些時候我再召你說話。”

    她倒是想把薑璃領迴自己院子裏,可是這時候景帝說不定已經去了她的院子,此時還是把薑璃交給安王妃照顧為好。

    薑璃疑惑的點頭,她也開始覺得周邊的氣氛有些詭異,這些人看著自己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算是怎麽迴事?

    薑璃及至自己母妃身邊,發現安王妃臉上看起來雖然平靜,眼睛卻是冰冷至極,她略感詫異,能把自己母妃惹成這樣,恐怕可不是什麽小事。

    安王妃隻給項老王妃行了一禮,就匆匆拉著薑璃帶著宜蘭縣主薑玥迴了安王府的院子。

    項老王妃本想說和她一道迴院子的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口,安王妃就已經離去了,直把項老王妃氣得心口直噎。

    項大夫人便扶了項老王妃,像是幫安王妃開脫,語氣又很有那麽點幸災樂禍道:“母妃

    ,二弟妹這恐怕是急了,母妃也不必跟她計較。我可是聽說那北遼人,都是吃人血啖人肉的,要讓瑾惠去過那種生活,二弟妹可不得急了。”

    項老王妃臉色不好看,卻難得的沒有像往常一樣指責安王妃幾句,而隻是冷哼了聲,道:“什麽北遼人,我們西夏王府子弟和人比武,什麽時候能輸了去。”

    她雖然不喜薑璃,但那也是她親孫女,她也不喜項墨,但不說那是她的嫡親侄孫,也是她娘家西夏王府的人,代表的是西夏王府的臉麵,如何能輸?項大夫人這話,就跟認定了項墨會輸似的,她心裏自是不悅。

    但想到薑璃若是嫁給了項墨,她心裏實在是無比的複雜,很難理得清這頭緒,再想到府中還傷重臥床的項翊,心情更加就不能好了。

    安王妃趙氏帶著女兒迴了院子,打發了宜蘭和閑雜人等,看著此時坐在杌子上無比乖巧的女兒,還真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對北遼三王子突然求娶自己女兒的事是憤怒加驚恐,好在安王機警,又有項墨出來撐場子,現在隻能盼著項墨能贏了這個三王子,幫她女兒逃過這一劫去。

    至於之後就要把女兒嫁去西夏,雖然心裏還是極其不舍,但跟北遼相比,那也不算什麽了。

    隻是看著女兒精致柔嫩的小臉,她心中實在是又堵又塞,難受的緊。

    她的女兒,柔嫩的跟個小花骨朵似的,雖然性格看起來倔得很,可是隻有她這個做母親的知道,實際是被她養得又嬌又軟,如今卻要經曆這樣的風浪。

    趙氏拉過女兒,將她摟到身邊的榻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發,才忍住心中的酸痛問道:“阿璃,你覺得項二公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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