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受不了,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蓋上被子,自己卻跑去了院子吹足了兩刻鍾的風,才轉了迴來。

    可是項墨迴到房間,看到薑璃坐在床邊,滿麵委屈,拿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他就覺得自己犯了多大罪過似的。

    他歎了口氣,坐到離她一個手臂遠的另一邊,道:“阿璃,對不起,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聽說京都的女子都是三貞九烈的,成親前摟摟抱抱那是絕對不能有的,“隻是,你要知道,我是太喜歡你,才這麽對你的。”說完他又覺得蠢,雖然他是很認真的說,但這話……

    薑璃點頭又搖頭,她又不是傻子,她隻是有些懵懂,有時候又因為太過貪戀他身上的溫暖和安心的感覺有意無意的忽略一些事情而已。

    她看著項墨臉上的隱忍和對自己的寵溺疼惜,心裏就有一絲羞慚,這種羞慚一冒出頭,就摁也摁不住,迅速裹緊了她的心。

    項墨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是她對不起他。

    前世她仗著他喜歡她,把他害死了,今生,她仗著他喜歡她,讓他對自己予取予求,她突然覺得自己卑劣的可以。

    她有什麽資格那樣霸占著他對她的好呢?貪戀著他給她的一切呢?這種想法卻又讓她無端的恐懼。

    想到這裏,眼裏的淚水就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怎麽忍也忍不下去。

    項墨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隻以為是自己剛才欺負她欺負得狠了,之前她因為還小懵住了,迴過神來就怕成這樣了。

    他忙拉了她的手哄著她道:“阿璃,都是我的錯,我答應你成親前再不會對你這樣,乖,你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卻不敢再把她抱到懷裏哄,怕又出事。

    可是薑璃掉眼淚的樣子實在讓他心疼,他忍不住又低低道,“阿璃,乖,你要相信我,你比我的命還要重要,我如何也不會傷害你。”所以即使怎樣難受,他也願意遵從京都的規矩,忍著不再進一步。

    他這樣說一句“你比我的命還要重要”,簡直是捅了薑璃的心窩子,心裏大慟,她胡亂搖了搖頭,就自己爬到他身邊,緊緊抱著他,把頭埋到他的脖頸裏,嗚嗚的哭,隻不敢大聲,哭得直噎氣。

    項墨這迴是真嚇壞了也心疼壞了,完全沒了遐思的心,隻拍著她心肝寶貝似的哄著,足足哄了小半個時辰,才把薑璃給哄平靜了下來。

    薑璃哭累了,腦子卻清醒了好多,她也覺得自己這種哭得

    一塌糊塗的行為實在不好意思,就爬迴了床上,自己鑽進了被窩規規矩矩的躺著,拿被子遮了大半個臉,隻剩下兩隻眼睛烏溜溜的在外麵。

    項墨好笑,但隻要她不哭了,頓時覺得心裏也開朗了不少。

    薑璃此時才想起來今天找項墨過來的正經事,就把今天遇見北遼三王子的事情跟他說了。

    項墨聽說那個元真竟然敢調戲威脅他的小姑娘,臉色頓時就不能好了。顧慮著薑璃就在麵前,才勉強沒把臉給黑了起來,仍是哄著薑璃讓她不要擔心,雖然心裏恨不得立時就去把元真給宰了。

    當然,他不是那麽衝動的人。哄了薑璃睡著,這次他倒是沒再在她院子裏吹涼風,而是迅速迴了自己住的客院,召了人問話。

    五月初五,端午節。

    帝後率眾臣宮妃以及各府家眷在大曆皇莊觀景閣觀賞龍舟賽,與民同樂。

    觀景閣有三層,皇帝帶著群臣在二樓宴請北遼三王子,皇後則和宮妃女眷們在二樓觀賞賽事。

    龍舟賽有兩場,一場是上午場巳時開始的官賽,一場是下午場未時開始的民賽。

    顧名思義,官賽就是官家組織的龍舟賽,參加比賽的主要是自由報名的各部小吏,官家子弟,勳貴世家子弟以及書院學生,每年官賽皇帝或親自來觀賽或派皇子觀賽,求的就是個與民同樂的喻義。

    民賽主要是各大商行自行組織的龍舟賽,雖然皇帝通常不觀看民賽,也許了不少的彩頭給民賽,所以各大商行都對組織這個龍舟賽非常的積極,龍舟的樣式雕刻除了不能逾矩,華麗程度優勝官賽龍舟。

    這次皇帝邀請北遼三王子觀看的是巳時開始的官賽。

    北遼人善於馬背上作戰,但疏於水性,甚至連水軍都無。老皇帝興致起來,為了在北遼三王子麵前露露大齊朝的國威,甚至專門挑了長相高大英俊威武的水兵還有侍衛隊進行了表演賽,在樂鼓的渲染下,有閱兵的氣勢,又多了節日的喜慶。

    且不說這群水兵和侍衛隊劃龍舟快不快,但那水上各種堪比軍事演習的表演就讓外麵的群眾,觀景閣三樓的群臣還有二樓的宮妃官家女眷們都熱血沸騰不已。

    北遼三王子今日倒是與那日上朝覲見時頗有些不同,竟是改了那日的高傲臉,一副同樂的模樣。在龍舟遠去後,更是奉承起了老皇帝,讚著京都城的繁華景象,讚著京都百姓的安居樂業以及生機勃勃,最後竟然還重點讚了讚京都女子的賢良美貌

    。

    再最後,他話鋒一轉,道:“陛下,小王自知京都女子溫婉研麗,蘭心慧質,我們北遼女子生於草原,長於草原,恐怕是不能與之相比。但我們草原上也有美麗的明珠,這次我就將我們草原上最美麗的明珠帶了來,想在這佳節日給陛下獻上一舞,還請陛下賜這榮耀於她。”

    景帝聽了這位三王子的話笑嗬嗬的看了看他。

    這位三王子入京帶了一位神秘的美人他是一早就知道的。那日朝會覲見,三王子進獻了北遼的各色禮物,但這位美人卻至始至終都沒有露過麵,雖然他也有些好奇,不知這北遼三王子故弄什麽玄虛,但也就一點好奇而已。他年紀大了,除了愛重阮皇貴妃,早對美人什麽的沒有了興趣,再故弄玄虛也沒用。

    但三王子既然這樣說,他也是受用的,便笑著點頭。

    三王子躬身謝過景帝,直起身後拍了拍手,就聽四周皆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一陣低迴婉轉的胡琴聲響起,由遠極近,由低到塵埃至迴轉心頭,這樣蒼茫的音樂聲讓原本眾人看戲般的心情都仿佛受洗滌了般,雜念皆去,心中隻餘絲絲纏繞著的難舍和惆悵。

    就在眾人還沉迷在胡琴聲中時,廳中不知何時卻出現了五個身穿白色透明薄絲紗裙的美人,皆是雪肌玉膚,五官研麗,身材高挑,長腿豐臀。

    她們隨著音樂慢慢旋轉搖擺,雖然身上的肌膚在薄絲紗裙下若隱若現,銀絲繡成的胸衣和底裙隻讓人的目光更加忍不住駐足,但是她們的表情卻又是冷淡和聖潔的,你甚至看不清她們的麵容,仿若她們的一切都和音樂合為一體。這種性感和聖潔強烈的反差讓人的身心都是一震。

    眾人在視覺和聽覺的衝擊中,卻仿佛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香氣隨著舞步慢慢變濃,五名女子旋轉的速度也在加快,漸漸的形成了一朵花的造型,四枚花瓣彎身靜止,中間卻有一枚花蕊美人徐徐上升。

    原本這位美人明明隻是那五位美人中的一員,一樣的紗裙一樣的裝扮一樣的神態,你根本不會去分誰又是誰。然而此時卻不知道為何她的紗裙早已不見,銀絲抹胸和底裙更是化成一片片的粉色花瓣,讓眾人不盡懷疑那花香就出自那粉色花瓣,誘人遐思。她的麵容更是由先前的模糊變得格外鮮活美麗,讓你懷疑她根本不是先前五名女子中的一員,而是突然化身的一個花仙子。

    她在跳著胡旋舞,扭著腰,擺動著跨,每一個擺動都是緩慢的,就像擺動到了你的心裏,讓你

    的心跟著一起擺動。

    可是即使這樣,你從她身上也感覺不到任何妖媚之氣,隻覺得聖潔無比,仿佛跳這樣舞的她,值得任何男人在她腳下膜拜。

    項墨原本隻是摩挲著酒杯,靜觀其變。

    他一直在等著北遼三王子先出招,求娶薑璃。

    他,並不著急。原本他早已去了信給自己的祖父西夏王府的老王爺,等他迴信上表正式跟景帝為他求娶薑璃,然而那也並不容易,至少安王府一定是抗拒的,他這段時間也在努力爭取著安王爺的同意,但進展並不明顯。

    不過現在,北遼三王子的插入對他來說,利用好了,反而可能更是一個契機。不,不是可能,他必須借這件事把他們的親事定下來,容不得半點差錯。

    他看到元真獻美人,就知道元真應該是打算開口了。

    北遼有很多混血女子,皆生得美豔,但地位尷尬,很多都淪為貴族姬妾,更有專門教派從小收養這些女子,教她們各種技藝,待其長大,或獻給王公貴族,或送去各國聯姻。

    這五位美人一出來,他就看出她們應該是經過特別訓練出來的,但也並不以為意。

    直到聞到那股由遠及近,由淺至深,又柔而不膩的花香,他握住酒杯的手才豁然一緊,聖香,而且是高品聖香。

    北遼天香教,擅長調香,其中鎮教之寶就是這聖香。

    若他練的不是清心寡欲的功法,恐怕也會如眾人一般,迷醉於這美人散發出的魅力之中。真正可怕的是,你即使被迷住了,也並不會覺得自己是沉迷於女色,而隻是覺得是心悅這女子聖潔的氣質,產生的情感是多麽神聖而美好的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項二,你練的是要求清心寡欲的功法,看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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