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可謂是異常豐盛,而且幾個要好的都到了——薑戚和克裏斯,可以稱得上是唐詩人生中最要好的知心朋友,大家坐在一起,唐惟在一邊喝著橙汁,韓讓給他們細細地切牛排,氣氛十分融洽。


    “唐詩在來的路上掉了一串鑰匙串。”克裏斯吃飽了就摸著肚子開始講事情,“不就是一串掛鏈嗎,她惦記得跟丟了兒子似的,迴頭給她買新的,有了新歡,舊愛就不用去管了。”


    “哈哈,什麽鑰匙串啊。”薑戚一眼就看破了唐詩的心思,“當初買給薄夜,人家不要的那對小愛心吧?”


    唐詩的臉蹭一下就紅了,看來以後果然不能什麽事情都和自己的好閨蜜講,“你別說了,都過去那麽久了!”


    “嘖嘖,舊情難忘還是怎麽迴事?”薑戚現在恢複的挺好,手背上原先有好多針孔,韓讓當初看著她滿是針孔的手背,眼睛都心疼得紅了,於是等她住院一陣子後就幹脆接她來了自己公寓裏住,每天好吃好喝供著,現在薑戚臉上有肉了,神色也慢慢精神了。


    很顯然,她在韓讓的照顧下,慢慢走出了葉驚棠的陰影。


    “不是舊情難忘。”唐詩歎了口氣,“就是……包含著自己很多感情和迴憶的東西,突然之間就沒有了,我有點惆悵。像是把過去的自己丟了一樣。”


    “我明白你這種感覺。”薑戚笑了笑,那笑卻有些惹人心疼,“葉驚棠當初當著我的麵,把我買給他的咖啡機砸了的時候,我也是這種感覺。”


    唐詩沒說話,許久才道,“等到克裏斯買給我新的了,或許我就能接受了。”


    “說白了,還是喜新厭舊。”克裏斯伸著筷子在那裏指點江山,“放心,就像男人一樣,有了更好的了,就可以忘記薄夜帶給你的傷害了。”


    唐詩和薑戚對視了一眼,她們兩個人感同身受。


    這頓飯吃完,韓讓和唐惟收拾桌子,克裏斯作為上門的客人,很不要臉地就這麽待在了他們家的沙發上,然後還像個大爺似的使喚唐詩,“快,去給我開電視機。”


    唐詩無奈之下隻能幫他把電視打開,克裏斯閑著無聊就切換電台,結果切著切著,就切到了薄夜今晚出席一個新聞發布會的鏡頭。


    這個時候正好韓讓和唐惟洗完了碗,大家擠在一起看電視,發現電視裏的人是薄夜的時候,都紛紛一愣。


    不但薄夜在……連帶著唐惟的爺爺,就是薄夜的父親薄梁,也在。


    唐詩看著那個鏡頭,愣愣地出神。


    她聽見了傳遞過來的鎂光燈聲音,還有記者在現場直播的電流聲,各種話筒擺放在薄夜麵前,無數路人在邊上圍觀。


    節目組在鏡頭下麵做了一個tag,打了一個橫幅。


    在公寓裏的眾人都屏住了唿吸,統統等著薄夜接下去會說什麽話。


    薄夜的臉在電視上還是那麽俊美,男人依舊是那個海城所有女人都趨之若附的存在,不管背後經曆什麽風雨,他的地位還是穩穩地在那裏,沒有人可以動搖。


    有大膽的記者率先提問,她說,“薄少,請問您對於近日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是如何看待的呢?”


    周圍的路人已經開始掏出手機來錄製了。


    薄夜對著那個記者看了好久,男人沉默,漆黑的瞳孔猶如名貴的黑曜石,他身邊站著他的父親,當年商場上手段雷霆的薄梁,父子倆麵對媒體,沒有一絲膽怯。


    一段令人覺得害怕的沉默之後,薄夜說話了。


    他說。


    “我無話可說。”


    眾人驚愕。


    “我的意思是,對於那件事情,當年的真相,錯害了唐詩,這一係列的事情……”薄夜停頓了一下,“我無話可說。我沒有什麽可以替自己辯解的。”


    在電視機麵前的唐詩愣住了。


    那一刻,渾身的靈魂四分五裂。


    這個……在電視機麵前將自己剖析的男人……真的是她認識的薄夜嗎?


    薄夜麵對鏡頭,那眉眼分明是冷酷無情的,可是唐詩卻在他眼裏看見了悲壯的精神世界崩塌,轟轟烈烈……暴風雪在他眼裏摧枯拉朽。


    “我知道,很多人還抱著疑惑,對於那些網絡上曝光的事情的真實程度還抱著懷疑。所以,我今天召開記者發布會,站出來是為了當麵澄清一些事情。”


    薄梁站在自己兒子的身邊,看樣子是讚成他這樣的。


    唐詩忽然間想起他當初在會場裏對她說的話,“唐詩,我們薄家欠你一個清白,我過陣子就開記者招待會,把你的清白還給你!”


    她耳邊響起嗡嗡的聲音,像是有針在刺著耳膜一般。


    從當時的網絡曝光的,到後來的過往深扒,那是的唐詩都不以為然,她甚至沒在意。因為這所謂的真相,從她被打壓開始,存在與否就不重要了。


    對她而言,而不過是人生裏的五年時光罷了。


    可實現如今,看見薄夜站在鏡頭麵前,親自將事情攤牌的時候,她終於有了觸動,她從那個男人的眼裏……看到了從未看到過的破釜沉舟。


    “我和我父親商量了很久,要不要開記者發布會,後來我父親說,現在網絡上真真假假,一傳十十傳百,各種版本都會出現在別人的口中,曾經就是因為這樣,我讓自己犯下了錯。所以現在,也該用這種方式來承認。”


    薄夜說了挺長一段話,或許這段話在他心裏已經重複過很多遍了。


    他閉了眼睛又睜開,對著那個話筒,“是,五年前,是我錯怪了唐詩,然後將她送進了監獄。我以為安謐死了,是唐詩害死她的,因為當時我親眼看到了那一幕。可是有的時候,眼睛也會騙人,有些動作會被我潛意識轉化成為了惡意,後來我才知道,我當時的妻子,唐詩,她沒有把安謐推下去,她甚至,是出手去拉安謐的那一個。”


    全場寂靜,有人已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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