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目光十分坦然,冷笑了一聲,說:“夏侯將軍當真是一個好學徒,師傅講的話,竟記了這麽多年,比師傅記得還要清楚?”夏元允見他不迴答自己,又說:“文和先生,我們知道你的苦衷,元讓知道,但佟高並非真正欣賞先生的才華,佟高並不是先生的伯樂!先生若投誠在主公營下,會背更多的人欣賞!我們大家都會欣賞敬佩先生,何必跟著佟高一起被俘這萬世的罵名呢!?”賈詡聽到夏元允這般說,眼珠子突然充血赤紅,根本不見往日裏的溫柔與順從,果然像是一隻渾身炸著刺兒的猘兒,聲音沙啞的說:“欣賞?敬佩!?好一句敬佩,你說的輕巧?!可知我這些年半死不活,你又在何處!?你的主公又在何處?!夏侯將軍可知我到底經曆過什麽,好端端一個人活的倒不如畜生!是董公給了文和在世為人的機會,若董公想要這天下,我文和便給他奉上這天下,不惜……一切。這有什麽不對?!”夏元允聽到賈詡嘶啞的聲音,一時間似乎有些怔了,他的手勁兒一點點鬆懈,最後抓不住賈詡的胳膊,慢慢的放下手來。夏元允慢慢的放下手來,慢慢地站起身來,慢慢的轉過身去,最後慢慢的抬步往外走。突然頓了頓,站在原地,並未迴頭,低聲說:“文和先生可知……若你真的為了一己恩怨,助紂為虐,幫佟高殘害朝廷,屠戮百姓,將有多少人會像先生您一樣,步了先生的後塵,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賈詡眯著眼睛,眼睛裏充斥血絲,死死盯著夏元允的背影。夏元允仍然沒有迴頭,隻是沙啞的說:“倘或這般,元讓也會看先生不起。”他撂下這句話,當即抬步,跫音發出“踏踏踏”之聲,竟比來時要穩健得多,似乎帶著說不盡的堅定。賈詡盯著夏元允離去的背影,嗓子有些發緊,但說不出一個字兒來,仿佛嗓子裏塞了什麽,不能出聲,甚至無法唿吸,憋得他十分痛苦。“嘩啦”一聲,隨著枷鎖的輕響,賈詡突然頹然的跌坐在地上……天色灰蒙蒙的發亮,張讓還臥在榻上熟睡,此時就聽到“嘩啦!”一聲,有人掀開了帳簾子走進來。並未有通報,張讓卻並不在意,畢竟在這個營地中,能如此“猖狂”,直接進出旁人營帳的人,還能有誰?自然是主公魏滿了。魏滿走進來,見張讓還在睡,便笑眯眯的湊過來,直接坐在榻牙子上,低頭在張讓的唇角快速的親了一記。張讓被親了一下,登時睜開眼睛,睡意全無,抬起手來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魏滿笑的一臉風流,說:“一大清早,便能得到本將軍的親熱,是否感覺自己幸甚?”張讓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一臉冷漠的說:“主公,讓還未洗漱。”魏滿:“……”魏滿“嘖”了一聲,換了個話題說:“元讓已經準備出發去築壇,我是來通曉你的,你的計策落空了,賈詡既沒有餓死,也沒有撐死,元讓並沒能說服他。”張讓翻身起來,好像沒有一丁點子的驚訝,淡淡的說:“主公如此下結論,為時尚早。”張讓洗漱穿戴整齊,魏滿並著張讓二人便出了營帳,準備為夏元允送行。夏元允一身黑甲,手持長/槍,已經準備妥當,就差上馬而去。魏滿大步走過來,夏元允便拱手說:“主公!”魏滿眼看著夏元允,沉了一口氣,也拱手說:“元讓此去,萬事小心!”夏元允麵色十分堅定,古銅色的臉上未見半點的動搖與彷徨,反而笑了一聲,說:“請主公安心!”他說著,便翻身上馬,動作十分幹脆利索。就在夏元允將槍一招,準備下令全軍開拔之時,突見魏脩策馬從營地深處飛奔而來,大喊著:“夏侯將軍留步!!”魏脩飛馬而來,一路朗聲“留步”,隨即近前,不等馬匹停穩,“嘩啦”一聲翻身下馬,跪下來拱手說:“報主公,細作賈詡……願降!”魏滿一聽,不由得驚詫了一記,張讓則是自始至終表情淡淡的,似乎早就遇到了,會有此節。第145章 提前會盟這裏麵最歡心的, 當屬夏元允了。昨日夏元允奉了魏滿之命, 前去勸降, 隻可惜賈詡的態度十分堅決,最後夏元允失望而歸。沒成想今日一大早,竟有如此意外, 賈詡當真迷途知返,降了!魏滿當即笑起來, 說:“好!將賈詡帶至幕府大帳,我現在便提審他!”“是!”魏脩應聲, 很快趕去提審賈詡。其餘人等則是將兵馬暫時安置, 一同來到幕府大營,準備提審賈詡。賈詡乃是佟高派遣而來的細作,以張繡為掩護保險,偷偷打入了魏滿的營中, 窺探酸棗會盟細況,伺機而動。眾人入了幕府大營, 全都安坐妥當, 這時候魏脩便令人押送著身戴枷鎖的賈詡, 從外麵走了進來。隨著“嘩啦嘩啦”的鎖鏈聲, 賈詡披頭散發, 麵頰上掛著血紅的鞭痕, 慢慢走了過來。他的麵色慘白,帶著一絲慘淡,似乎已然丟去了往日裏的銳利與鋒芒, 每走一步都很艱難,配合著他瘦削的身材,看起來猶如狂風中席卷肆虐的落葉一般……賈詡走進來,站在原地,淡漠的掃視了一眼眾人。魏滿見他模樣,便故意說:“元讓,還不快替文和先生解取枷鎖?”夏元允一聽,立刻大步走過去,兩步跨到賈詡身邊,連忙將他手上脖頸上的枷鎖解開,又將他腳踝上的鎖鏈解開。“嘩啦!”一聲,沉重的枷鎖和鎖鏈全都卸去,與此同時賈詡身子一晃,險些直接跌倒在地上。“先生!”夏元允連忙一把將人摟在懷中,焦急的說:“先生!先生!”張讓走過去,不緊不慢的檢查了一下賈詡,為其診脈,說:“沒有大礙,身子有些虛寒,好生將養兩日便是了。”夏元允聽聞,這才狠狠鬆了口氣,將賈詡的頭發用手掌輕輕梳理,別在耳後,動作十分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