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滿突然大笑起來,笑的十分爽朗,不過聲音並不大,畢竟他是偷偷溜進殿中的,還要提防門外的守衛。魏滿笑的十足爽朗,隨即說:“逗你頑的,我與林太醫……素日裏交情不錯,乃是要好的友人,那日見你死氣沉沉,便隨口打趣了一句,讓你別輕信林太醫,沒成想……你竟當了真,你這人,著實不禁逗趣。”魏滿說完,又“哈哈哈”的笑了幾聲,配合著他那張輕佻多情的麵容,笑起來當真好看的緊。隻不過……也虛假的緊,一看就是扯謊。林讓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魏滿給自己圓謊,圓了半天,偏生聽“故事”的人一臉平靜,渾然沒有被瞞過去的樣子。魏滿登時有些頭疼,分明是個將林讓頑弄與股掌之間的陰謀,哪知正主竟然聰明異常,而且十分敏銳機警,竟沒能瞞過一絲一毫,難堪的反而是自己。魏滿心中,頭一次生出一股悔不當初的感覺……魏滿幹笑了半天,林讓隻是靜靜的看著,明知道是假的,還是“哦”了一聲,又表示聽見了。魏滿這迴笑都笑不出來了,感覺自己像是踢到了石頭,氣也是自己氣,憤也是自己憤,羞愧還是自己羞愧,這感覺真令人七上八下,渾身不爽俐。魏滿咳嗽了一聲,幹脆岔開話題,說:“再過兩日,家父便會派人來玄陽接應,到那時候,我就會跟隨軍隊出京,你可願跟我離開玄陽?”林讓聽他這麽一說,就想到了小說之中,魏氏政權的根據地大本營,的確不是京師玄陽。佟高霸政之後,朝廷中有名的軍閥全都因為拳頭硬不過佟高,而紛紛領兵離開了玄陽,各自迴到“老巢”,開始畫地割據。如果林讓沒有記錯,魏滿的確也趁亂離開了玄陽,和他的父親魏丘,一起來到了“趙梁”這個地方,屯兵準備反擊佟高。如今玄陽已經被佟高控製,魏滿想要離開玄陽,的確是明智之選,如果有他的父親過來接應,佟高忌憚魏丘和魏滿父子,離開玄陽也比較安全穩妥。林讓自是想離開玄陽的,魏滿見他沒有立刻迴答,還以為林讓信不過自己,不想離開,便一臉“真誠”的勸說。魏滿卻不想自己一臉“真誠”,故意放軟了聲音,笑容滿麵,反而顯得更加輕佻,半點兒可信度也不曾有。魏滿說:“玄陽已經淪陷於佟賊之手,人主雖暫時未被廢黜,但也是早晚的事情,早上罷黜和黃昏罷黜沒有什麽區別,你雖能強出頭一時,難道還能強出頭一世?佟高不會因為你一兩句話,便打消了廢帝的念頭……你若信得過我,便跟我離開玄陽,去其他地方圖謀才是正經。”林讓並沒想拒絕,不過魏滿一口氣說了很多,林讓不好打斷他,也就聽了。魏滿一口氣說完,見林讓仍然一臉鎮定,就抬起手來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已經徹底服氣了。魏滿突然拉起林讓的手,似乎改變了策略,稍微靠近了一些林讓。借著長顯殿外傾瀉進來的日光,魏滿突然壓低了聲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低沉沙啞,異常富有磁性,低笑一聲,說:“難道……你看到我的臉,還不想跟我走麽?”沒錯,魏滿的臉。林讓曾經看著魏滿的臉,露出複雜的表情,那也是魏滿唯一一次,見到林讓與常人相同的表情,除此之外,林讓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傲慢”模樣。這說明,那個人對林讓非常重要。魏滿似乎抓準了林讓的脈門,此時就不吝嗇的“賣弄”起自己的臉來,笑著說:“怎麽樣,我們像麽?你看著我的臉,難不成還能拒絕與我麽?”林讓眯了眯眼睛,雙眸直視著魏滿,就在魏滿以為自己肯定會大獲全勝的時候,林讓很平靜的說:“那要仔細看看,才知道像不像?”他說著,突然靠近一些,如果不是魏滿躲得快,兩個人差點撞在一起,魏滿戒備的厲害,瞬間向後閃了一下,莫名有一種心悸的感覺。那一瞬間,心髒猶如擂鼓,差點直接跳出腔子!林讓果然仔細端詳著魏滿的臉,明明是在看他,卻又不像是在看他,似乎已經透過了魏滿,準確的說是透過了魏滿的臉,看到了其他人。魏滿的心悸,一時又慢慢地轉變,變得十分奇怪,那個中滋味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在這時候,魏滿突然說:“看來你沒時辰考慮了,我們一言為定,就當你答應了。”他說著,抓住林讓的手,竟然和他拉了一個勾,然後快速的一個翻身,直接從窗戶竄出去,關上窗戶,逾窗而去。就在魏滿離開沒多久,“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了,薑都亭竟然去而複返,又走了迴來。薑都亭走迴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傷藥瓶子,不過並沒有過多注意,隻是瞟了一眼,隨即冷聲道:“佟公有請。”隨即兩個黑甲守衛衝進來,將林讓拽起來,換了鐵索,直接帶出了長顯殿。這次林讓沒有蹬上囚車,而是被推搡著往前走,越過長顯殿,往前麵的安顯殿而去。佟高進宮之後,一直都住在安顯殿中,此時的佟高也在這裏,他方從溫仁苑歸來。今日佟高本想在溫仁苑確立威信,逼迫眾臣瀝酒盟誓,應和自己廢小皇帝,立趙梁。哪知道廢小皇帝的事情就差最後一哆嗦,林讓這個閹黨卻突然殺了出來,一群所謂的忠臣應和林讓,阻止廢帝,將自己的計劃全都打亂了。佟高迴了安顯殿,咽不下這口惡氣,立刻就讓薑都亭將林讓押解到自己麵前。林讓早就料到了,佟高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就算他因為寶藏不能殺了自己,必然也會報複自己,畢竟佟高的心眼兒可沒有多麽寬宏大量。林讓身上纏繞著鎖鏈,伴隨著“嘩啦嘩啦”的鐵索聲,很坦然的走進安顯殿。“嗚嗚嗚!”“佟高!你這是作甚!人主麵前,你竟敢不解劍?”“佟高,你要造反麽!?”林讓剛一走進去,就聽到裏麵混亂的哭聲,還有大喊的喝罵聲,原來安顯殿中不止有佟高一個人。佟高十分悠閑的斜靠在安顯殿上手的龍椅上,地上跪了一片人,好幾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女眷,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小皇帝武弘,趙梁王小包子。少帝嚇得跌坐在地上,麵無人色,方才放聲大哭的就是小皇帝無疑了,而嗬斥佟高的,正是小皇帝的母親當今太後。太後厲聲喝罵佟高,但是佟高完全不放在眼中,隻是冷冷一笑,掃視了一眼殿中兩排列開的黑甲武士。那些黑甲武士一個個拔劍執戟,森然以待,威脅的意思非常明顯。佟高看到薑都亭押解著林讓走進來,幽幽一笑,從龍椅上站起來,慢慢踱步而來,走到林讓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