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靈城、靈礦山脈、奴隸礦棚內


    經曆漫長混沌、冥冥之中,七夜感應到外界一絲嘈雜聲響。


    他艱難地睜開微弱雙眼,出現在眼前的是頭頂上一張粗糙的灰色篷布,篷布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洞孔,落下無數光點。


    七夜躺在一張潮濕的草墊上,頭腦中一片暈沉迷茫,兩眼也泛著死寂的慘白。


    “我這是在哪兒?”


    醒來第一件事,頭腦中冒出一個急切求解的疑問,也不知道自己躺了有多久,待神誌稍微清醒。


    七夜才開始慢慢嚐試爬起來,可是剛用手臂去支撐起身體,想努力坐起身時,全身各處傳來一陣劇烈的斷骨之痛。


    剛剛支撐起的手臂痛得不禁顫抖,讓稍稍起來的上半身,又頃刻間前功盡棄地倒了下去。


    劇烈襲來的痛苦,讓他五官緊擰,嘴裏不住地發出低沉嘶啞的嗚咽聲。


    “好~痛~”


    癱軟在草墊上,七夜忍不住地呻、吟道


    而他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同一所帳篷裏,其他幾個奴隸男子的注意。


    一位麵容饑黃、背形岣嶁的男子朝七夜鋪位走來,坐在一旁說道:


    “喲,小七,你醒啦?”


    “額、墨大哥...那個、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七夜看清眼前的男子,竟然是自己同一個奴隸帳篷的工友,一時錯愕。


    千頭萬緒茫然不知所措,理清思緒後提出自己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疑問。


    “你不知道嗎?聽說你掉進山穀地下暗河裏,順流而下,被在河邊給士兵洗衣服的奴隸婦女們發現,然後給救了迴來。”


    那位名叫墨大哥的男子簡單敘述道。


    “噢,原來是這樣,那我躺了有多久?”


    七夜似乎有些明白來龍去脈,又緊接著詢問道。


    “你昏睡了整整3天,剛打撈上來時,還真以為你小子挺不過來呢。沒想到你這小子就是命硬,竟然活過來了,嘿嘿...”


    墨大哥有些略感意外地調侃。


    “嗯嗯,謝謝墨大哥照顧了...那個、今天不上工嗎?”


    一番詢問,七夜已經簡單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待頭腦完全清醒,扭頭看了看帳篷外。


    忽然意識到,平日裏白天帳篷裏是不會有人的,有些奇怪。


    “唉,這兩天山上大雨,棧道被山洪衝毀了,這次死了好幾百人。因這次衝毀的路段太長,短時間內無法搶修完成,恐怕要停工幾天了。剛才官兵們又來抓走了一批人去修棧橋,也不知道能迴來幾人。哎……”


    說罷,墨大哥低頭歎息,語氣中顯得格外不安。


    七夜聽完,也同樣低頭沉默。


    從小到大,自己經曆過太多這樣無言的離別,一去就不知是否還能活著迴來。


    看著身邊人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一種莫名的惶恐終日縈繞心間。


    正因如此,他曾無時無刻不想要離開這裏,但卻奈何人微力薄,根本無力逃出生天。


    “又是去修棧道嗎……”


    七夜低頭哀傷歎息道。


    突然,七夜黯然憂傷的眼神一下徹底凝固,唿吸也瞬間停滯,整個人仿佛觸電般僵硬不動。


    一個迷糊的記憶像是火花一般,閃過腦海...


    似乎……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想不起來了……


    七夜不停的雙手使勁搓揉腦袋,企圖迴憶起那段記憶是什麽?


    盡管腦中眩暈之症還未徹底消散,但他還是不停地使勁迴想,漸漸迴憶起之前墜入山穀的星星點點。


    “棧道、山洞......師尊!”


    追尋著一個個記憶線索,七夜自言自語默念道。


    當“師尊”二字脫口而出時,腦海中猶如夜空裏一道驚雷閃過,浮現出那生死奇緣的光影。


    他終於想起來那段珍貴的記憶。


    刹那間,七夜立刻閉眼、屏息、靜氣,然後凝神而出。


    急迫想要立刻確認那光幕中的記憶,是否是一場不可思議的漫長虛夢。


    而那位墨大哥見七夜躺下休息後,也不再打擾地獨自走開了。


    片刻,七夜丹田處,一股熾熱洶湧而出,逐漸傳透全身,身體濕冷之感,瞬間消失。


    熱浪席卷滾滾,身體各處的斷骨之痛漸漸消弭下去。


    在一片幽暗混沌空間之內,一個渾身散發熒光的靈魄緩緩凝現,隨後靜靜懸空於靈界。


    七夜慢慢睜開靈魄的雙眸,眼前一片熟悉的幽暗空間,讓他終於確信自己墜入山澗後的奇遇都是真實的。


    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因為哀傷,靈魄的眼眶湧動著熱淚。不斷湧出的熱淚漫過了眼眶的局限,順著臉頰劃過,最後一滴一滴晶瑩的珍珠淚滴,帶著閃耀的光輝墜入下方龐大的靈力氣旋中消失不見。


    七夜一個人在靈界中靜靜的站了很久、很久,眼淚也流了很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當淚眼流幹後,七夜才緩緩用手拂去了臉頰上殘留的淚痕。


    原來靈魄也會‘流淚’,卻不是淚水,而是鑄就靈魄的靈液。


    “放心吧,師尊,您的大恩,弟子終生不忘!您的教誨,弟子永生牢記!”


    半晌,七夜語氣平緩而堅定道。


    收斂起哀傷,他想起了師尊臨終前傳承給自己的幾件寶物。


    抬頭掃視一圈,靈界內除了下方氣旋清晰可見外,整個空間混沌不清、遠處更是幽暗得空無一物。


    目光查看無果,七夜嚐試閉上眼眸,憑著師尊教授的操縱方法,催動意念去搜尋下方整片靈界。


    寶物有靈,可以憑著氣息去尋找。


    但出乎意料的是,整個靈界異常遼闊。意念如閃電般一路疾馳,都依然搜尋無果。而因第一次長時間使用意念,自己靈魄已經感到十分疲憊。


    “無論怎樣都要找到!”


    七夜暗暗決心道,顧不得疲憊感,抬頭看了看頭頂一片深邃的幽靈空間,也顧不得多想,又再次閉上眼眸催動意念、疾如奔雷。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頂域一隅,七夜發現了幾個微微閃著熒光的包裹之物。


    見寶物如初、完好無損,疲憊凝重的神情,也終於如釋重負地舒展開來、微微含笑。


    沒有人知道,那微笑是七夜這麽多年笑得最會心、最踏實的一次,就好像尋遍千裏,終於找到了親人的遺物,那麽安心落定。


    長舒一氣後,七夜將東西托到自己麵前,仔細凝望,所有物品一如當初、完好無損。


    而經過剛才一番搜尋,自己也大致了解了整個靈界空間的樣子:


    整個靈界呈現巨大的漏鬥狀,那扁平碩大的靈力氣旋則位於整個漏鬥的中央處,氣旋下方是一片更加深邃黑暗的未知空間,氣旋上方則是自己靈魄所在的一片幽暗空間。


    初步了解整個天地,七夜收迴震驚的目光,關注麵前最重要的幾件寶物:


    一卷黑色的星輝卷軸,一卷青銅色的疾風卷軸,一塊晶瑩的皇冥玉,以及無色無形的秘境,最後還有一把烏黑藍光的玲瓏巫刀。


    他一一掃過這五件世間寶物,雖從未聽聞其名,但可以肯定這五件寶物無論是放在外麵哪裏,都必定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搶奪。


    微微吞咽,七夜謹慎而又微顫的伸出右手,將一卷黑色星魂卷軸托引到自己手中。


    然後小心翼翼舒卷開來,隻見卷軸上烙印著幾個筆鋒蒼勁的大字,卷軸完全鋪開,金光大字耀世而出:


    “九天星雲訣:鴻蒙之淵”、地階低級功法!修煉等級:初級。


    短短幾字後便是一股巨大的信息如洪流一般注入靈魄頭腦中:


    《鴻蒙之淵》:物之始源,道之方舟,鴻蒙鬥轉,星辰滅,碎蒼穹!


    寥寥數語,卻讓七夜體會到一種此生遙不可及的霸道之境,讓他的心久久震撼於其浩瀚之中。


    不過,比起修煉口訣,這部功法有一點引起他的注意:


    師尊曾說,這是一部魔族統領隕落戰場而遺留下的殘缺功法,但即使再殘缺,如此強大的功法,也應該不是初級靈修者這個層次可以修煉的,可功法上卻又明確寫著,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七夜十分不解。


    在這個世界上,功法的等級一般可分為五等:天階、地階、玄階、黃階、凡階,而每種等級又根據品級分為高、中、低三品。


    天階功法從亙古至今隻存在過七部,由“戰古七王”所傳。


    地階功法,被兩族緊緊掌握在手中。玄階功法,在仙妖等大族中也堪稱傳承秘法。


    而一般人族強者修煉的,是最低等的黃階或者凡階功法。功法品階越高,便越是稀少,所消耗的靈力也越龐大。


    此外,根據功法的品階等級不同,稱謂也各不同:


    天階稱為“法”


    地階稱為“訣”


    玄階稱為“術”


    黃階稱為“技”


    凡階稱為“招”


    而《鴻蒙之淵》則是千年大戰中魔族統領隕落後留下的地階功法,雖然隻是殘本,但對於人族來說卻是貨真價實的無上功法。


    “放心吧,師尊,弟子一定會刻苦修煉,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七夜麵容嚴肅的發誓道。


    雖然九部無上功法隻得其一,但他卻並不因此而感到遺憾。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不完美,才有了去努力實現完美的動力。盡管對於另外八部功法有些惦記,但自己還未到為此迷失貪念的地步。


    況且,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走好腳下的另一步,所謂貪多嚼不爛,強力而為的事,必將導致身陷囹圄。


    這個道理,則是七夜如此多年做奴隸背夫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如若強行背負自己無法承受之重,雖能勉強行進一時,但終無法達到終點,而且也將壓垮自身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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