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窟迎來了一批客人。


    蛇窟中的人十分驚奇地看著這批客人。


    這批客人老的老,幼的幼,但他們特別精神,身上穿的嚴嚴實實,野豬皮外衣,粗麻布內衣。


    他們用繩索垂下一個又一個大包小包,有的包裏散發著垂延欲滴的香味,有的包看起來大大的,但提起來卻輕輕的。


    這批客人下來的方式十分特別,有的從長長的梯子上慢慢爬下來,也有的是通過一個大籮筐,緩緩地從上空垂下來的。


    蛇窟中的人正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名青年滿麵笑容地走過來,熱情地擁抱著一名女子“你好,我我我我我……”


    “我親愛的同胞們!”一個白胡子老頭見那人結巴接不上了,好心提醒道。


    “對,我親愛的同胞們。”男子鬆開懷抱,郎笑道。


    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聲音道“這裏並不安全,大家最好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自己找洞穴住下,等我稍稍穩定之後,再來接你們!”


    說話的是一條美人蛇,它盤踞在一根柱子上,冷漠的望著下方的人類。


    白胡子老頭立刻知道,這時“神”占據了對方的身體,然後開口對自己這些人說話了,他恭恭敬敬迴道“敬遵旨意”。


    美人蛇遊走,這批客人就住下來了,他們慷慨地拿出烤肉,分享給媧人與這裏的人類,又拿出麻布衣服,大方地贈給對方。


    很快,雙方其樂融融起來。


    老頭子看著眼前的情形,老眼渾濁起來,嘴裏不斷地念叨著“血濃於水,血濃於水!”


    ……


    老方重新迴到青年的體內,此時一切都已經妥當,隻欠他一個命令。


    於是,他下了點火的命令,不久後,西北兩個方向冒出了火光。


    這火光剛開始並不大,但在枯草的助燃下,火苗一下子竄得老高,緊接著,火勢便如野馬一般放縱起來,那姿態,如同醉酒的放浪客,各種騷姿態遊曳於四周,火熱之情一發不可收拾。


    放火的人撤離了現場,因為撤出及時,大多有驚無險,僅有一名少年,在攀爬繩梯的時候,也不知如何踩空了,意外地滾下山去,摔斷了腿腳。


    好在他下方還有兩人,將他五花大綁,拉了上去。


    這個季節,無論是山林還是草地,隻要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何況這把火,還是老方特意放的。


    在西北風之中,大火從草叢蔓延,火焰籠罩的地方,溫度直線上升到千餘度,瞬間點燃了被它包圍的樹木,這些樹木為了適應寒冬,將自己的枝幹強行變幹枯,此刻的火焰遇到它們這些幹柴,雙方一拍即合,隨即用生命創造了一個成語——幹柴烈火。


    火勢兇猛,風速也快,也不知道多少野豬,在睡夢之中被燒成了烤豬,被火舔過的野豬,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穿透性也不知為什麽如此之強,竟傳得老遠,連十多裏地方的老方,都聽的頭皮發麻。


    慘叫聲絡繹不絕,不斷地有野豬從夢中驚醒,它們晃了晃神,然後望了望西北方向,那燒得通紅的天空,此時就算再遲鈍,也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麽。


    “嗷!”一頭巨大的野豬站在某斜坡,朝驚慌失措的豬群發出信號,在這信號之中,所有的野豬,選擇了東南方向的出口。


    火光衝天,就連十多裏外的老方,都能看清周圍的物體了。他看到前方三條道路上密密麻麻的野豬,全部擠向他們埋伏的這條路來了,一頭頭野豬六神無主,遠方傳來的慘叫聲,讓它們擁擠著,不斷地催促前方的野豬前進。


    火,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自然物之一,野豬自然也對其充滿了恐懼。


    成千上萬的野豬,死命地逃竄在一條隻能容八九頭野豬同時通過的小道上。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條小道兩旁的山壁上,還埋伏著兩千四百弓箭手。


    老方沒有立即下令攻擊,他望著衝在最前的十多頭野豬,等它們衝到出口的一瞬間,他才下令開始射擊。


    一根根竹箭,如同飛蝗一般,朝十多米遠的地麵射去,地麵自然是密密麻麻的野豬。


    一時間,野豬還沒搞清狀況,但難聽的慘叫聲,不斷地從豬群發出來。


    弓箭射了十幾輪,大部分野豬帶著幾支箭,從出口衝了出去,但還有很多倒黴的家夥,或死在箭下,或死在同伴的踩踏之下。


    整條小道上遍布著野豬的屍體,這種情形,並沒有讓後麵的野豬停下來,它們反而更不要命地往前衝著,而它們身後的野豬群,卻越來越龐大。


    老方這是將整個山穀之中的野豬,都趕到這東南口來了,他在西方與北方縱火,然後讓西北風將火勢朝東南方向蔓延,給所有野豬一個錯覺——整個山穀著了火,必須快逃。


    其實火遠沒有野豬們想像的那樣難以控製,在老方的控製下,火頂多將山穀中四分之一的地方燒成灰燼,它是如論如何,也不可能燒到東南方來的。


    但野豬可不管,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於是,隻要是沒有被燒死的野豬,十有八九,都往這邊跑來了。


    半個小時後,老方下令不再放箭了,在老方想來,地麵的野豬死的夠多了,再殺下去,就有點浪費了。


    另外,用這種方法將野豬趕出它們的領地,老方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愧疚,所以,他停止了射擊,任由後麵的野豬自行通過。


    仍然還有大部分野豬根本沒有發現兩側山上有人,它們隻是奇怪小道上為何躺了那麽多同類。


    黎明,一絲天光從東方出現。


    所有的野豬都通過了出口,一聲聲轟隆在它們身後響起,那是老方組織人,將一塊塊巨石從山上滾下的聲音。


    封住這東南口,也是老方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他停止射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找巨石了。


    待到這些野豬全部通過,老方才推下巨石,也算是給這些家夥盡一些仁義吧。


    野豬首領往了一眼已經完全堵起來的入口,心中湧起無限的悲憤,它哀嚎了一聲,紅色的眼眶中竟擠下了幾顆淚。


    從眼中擠下幾顆淚,然後帶著全部野豬,朝野豬林而去。


    這一次,它莫名其妙丟了地盤,也死了不計其數的同胞,這個賬,它記下了,但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算清。


    老方一邊組織人清點戰利品,一邊又去主持西北兩麵的工作。


    這邊出口已經堵得嚴嚴實實,暫時不怕野豬卷土重來,他放心地帶走了一千八百人,朝西北兩個入口支援而去。


    西北兩個口原本那三百人也沒閑著,此刻正在按照老方的指示,將整個入口的路挖斷。


    這兩邊的土質還算鬆軟,老方準備挖出一條寬十米,深二十米的護城河,然後再配上吊橋,就算野豬卷土重來,將吊橋升起,野豬也隻能在外麵看著。


    老方將一千弓箭手直接變成工程兵,讓他們輪流挖著護城河。


    為了防止野豬騷擾工程的進度,老方直接在入口處碼了一大堆草堆,隻要對方敢過來,老方就一把火把它們變成烤豬。


    或許是西北方向上空,仍舊飄著滾滾的濃煙吧,一大批野豬聚集在三裏外的樹林之中,時不時地朝這邊望望,但又無法鼓起勇氣衝過來。


    對火的記憶,它們是怎麽也忘不了了。


    老方一把火趕走了野豬,然後趁虛奪取了它們的地盤,最後又將所有入口斬斷,讓野豬無法卷土奪迴自己的領地。


    這一仗老方打得很漂亮,但漂亮的背後,仍舊有無數心力,物力的輸出,他贏得並不僥幸,野豬的地盤丟地也不冤。


    ……


    河穀。


    三萬多頭野豬,氣勢洶洶朝河穀奔去,這聲勢之大,令一切大小動物為止顫抖,就連某些在土層之中冬眠的動物,都被土地的震動吵醒。


    它們十分憤怒,不,是萬分憤怒。


    雙腿直立動物居然搶占了它們的地盤,用了那麽無恥的手段,最重要的是,還不給它們搶迴的機會。


    於是,找不到發泄口的它們,第一時間想到了河穀。


    於是,它們集結了所有同類,浩浩蕩蕩朝河穀直奔而來。


    但河穀的情況讓它們趕到更憤怒。


    整個河穀已經空蕩蕩了,沒有一個人了。


    野豬們拱翻了所有能看到的東西,包括老方命人搭起的廁所,也包括一口口曾醃製魚肉的大缸以及一個個爐灶。


    它們掀翻一張張門簾,在人們曾睡過的草席上拉屎撒尿。


    但這股怒氣仍舊無法發泄,於是,它們又朝它們曾經的領地,現在人類占領的地方跑去。


    東南的入口已經被那群卑鄙的家夥堵死了,它們又跑向西邊的入口。


    但此路仍舊不通,那群卑鄙的家夥,挖出一條十多米寬,二十多米深的鴻溝。


    野豬首領默默地看了一眼溝底,它無法計算出填滿這溝需要多少同類的生命,但有一點,肯定不值得這樣做。


    它朝曾經的領地看了一眼,最後搖了搖腦袋,帶著所有野豬,朝樹林中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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