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傅長生話音落下,所有工作人員都準備了起來。亮如白晝的房間,鏡頭內隻有沈煉於小偉和韓諾三人。


    慣例的開場白和簡單的介紹過後,韓諾整理了思緒:“沈先生,最近一段時間的新聞你應該也都有所耳聞,現在大體的爭執有三種。”


    采訪麽?講究的就是廢話連篇,沈煉順著殷若問道:“哪三種?”


    “有人說你是個英雄和勇者,站在搏擊大賽的擂台之上,無畏無懼。有人說你是一個不管別人死活的奸商,強拆,違規,逼人走投無路。還有人說,你是個花花公子哥,就連從樓上墜下的時候都有美女相伴。你認為你是屬於那種人?”


    沈煉不疾不徐道:“首先,我不是勇者,當初站上搏擊大賽完全是出於利益考慮,如果趕巧了為國爭光,意外的榮幸。其次,我也不是奸商,因為我從商的重心從來都不是錢。至於我是不是花花公子哥……和今天的采訪好像沒什麽關係,對吧?”


    韓諾稍怔,旋即忍不住發笑:“沒錯,是沒關係。咱們不談這個,先談你參加搏擊大賽的事情!”


    “據我所知,你好像有些討厭鏡頭,不知道為什麽當年選擇參加搏擊大賽?”


    “因為傅震英先生遇刺,遠東有過一次挺大的危機。家裏每個人都焦頭爛額,我想了想,自己能做什麽?錢,我沒有,人脈我也沒有。隻剩下拳腳,也就去以遠東的名義湊了個熱鬧。結果沒料到,一路就那麽闖了過來,更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這件事而被公眾所熟知!”


    “可就是沒錢沒人脈的沈先生,當時讓全國的人都為之振奮沸騰。也讓遠東為更多人所熟知,起死迴生。”


    “不敢居功,遠東根深蒂固,我做的很有限!”


    監聽室裏的傅長生心稍放了些,開場很順利,隨意就挖出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新聞。


    這是沈煉第一次當著媒體談這些從來沒談過的事情。


    他關注著,其它人也一樣關注著,尤其柳家眾人,看到直播鏡頭中的沈煉,臉如火燒。


    現在的沈煉麻煩纏身,他們唯恐避之不及。如果不是今天的專訪,他們都已經忘了當初遠東瀕臨破產的危機是怎麽度過的。


    韓諾並不想深談沈煉的過往,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就算是傅長生都不能告知。


    是以又聊了幾句,韓諾轉開了話題:“沈先生,現在公眾對你的誤解主要就是源於前幾天的拆遷事件,你能不能詳細說一下當時的情形!”


    “這件事我的確是安排過鄭東來,所以拆遷的事情我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韓諾料不到沈煉如此坦率,擔憂看了他一眼:“沈先生,你這樣說,是不是等於認同大家所說,是你逼迫的於小偉跳樓?”


    她語氣稍重,想讓沈煉迅速做出迴應。她可不希望今天的專訪會變成沈煉向公眾道歉的一個平台。


    沈煉不置可否:“我是拆遷項目的第一法人和第一負責人,出了事情,沒必要推脫責任。”


    “韓諾,這個話題不要多聊!”


    耳畔的耳麥中傅長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韓諾裝作沒聽到,事實上今天不管如何,她都做好了準備。她已經欠沈煉太多,今天,她想彌補一些,不管結果是什麽。


    是以她非但沒繞開這個話題,反而感興趣道:“沈先生似乎有些顧忌,沒說清楚。”


    沈煉看向於小偉,韓諾心領神會:“於先生,你能不能說一下當時情況!”


    於小偉早把剛要說的話在心裏背誦了無數遍,聞言道:“對拆遷辦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大清楚,當初是鄭東來強行拆了我的房子,沈總是後來趕到的,像是和鄭總意見不合爭吵了起來。再往後你們就都知道怎麽迴事了,就是我要跳樓,沈總上去救我。”


    “那你們為什麽會一起從樓上墜下來!”


    “這就不得不佩服沈總,他當時隻要鬆開我,就能安然無恙,可他一直沒鬆……後來在醫院的時候才聽說,沈總在救我之前,手臂已經有輕微的骨裂症狀……”


    “這也是我今天為什麽會過來的原因,不管怎麽說,拆遷的事情有我胡攪蠻纏的原因在裏麵。沈總做了他所能做的,我卻害的他老城區拆遷項目因而被禁!”


    “你是說,在鄭東來拆你房子的時候,沈先生和他發生了爭執,是不同意強拆對嗎?”


    “這我不太清楚,但應該是這樣!”


    “馬上結束這個話題,馬上!”


    傅長生見韓諾似乎沒聽到自己說什麽,加重了些口氣。


    韓諾挑了下眉頭,知道過猶不及,而且眼下的聊天內容中,已經透漏出了不少訊息。


    又問了於小偉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韓諾問沈煉道:“沈先生,經偵部門對您下達的罰款,您準備怎麽應對?會找律師,還是按時把罰款交付?”


    “這跟律師沒關係,主要這件事是在我全程不知情的狀況下完成的調查取證,對他們的所謂證據,我一頭霧水,也難以理解。”


    “沒錯,強拆一直都是很嚴重的問題,也值得大家關注。但是,我主觀情況下,從來沒有強拆的意思,而且在事後我也積極處理,甚至連命都險些撘進去。現在於小偉安然無恙,對我本人也不如大家想的那樣恨之入骨。所以,我費解經偵部的這項決策,我交了這筆罰款,是不是工程就可以正常施工?是不是我的所有相關賬戶都會解凍?可我什麽都不知道,怎麽交?”


    傅長生意識到了不對勁,沈煉的這些話,字字句句拋出去都是一顆炸彈。


    這人好大的膽子,竟然連經偵部的決策都敢質疑,而且是在直播鏡頭前。


    心念電轉,傅長生當機立斷,準備讓下屬立刻掐斷直播。


    正要下達命令,電話聲恰如其分響了起來。


    傅長生本不想接,但看了來電顯示,還是客氣道:“劉廳長!”


    江東公安廳廳長劉明傑。


    “老傅,給我個麵子!”


    傅長生疑惑,他也隻是在飯局上無意見過劉明傑一麵,客套過幾句,實在談不上熟悉。


    不過傅長生對於劉明傑這人有心結交,道:“劉廳,等會我給您迴過去,眼下有件事情要處理!”


    “不不,我要你幫忙的就是你眼下處理的這件事!”


    傅長生遲疑:“劉廳,什麽意思?”


    “讓他說下去,這也是歐市長的意思!”


    “歐市長?他不是……”


    “他還是江東市的市長,而且年後的提幹,可能會有他的名額。”


    “這……”傅長生驚疑不定,前陣子有消息傳的沸沸揚揚,說歐誌權因為違規的事情而被處分,想不到會有這種變故。


    “怎麽決定看你,我就傳個話!”


    傅長生呆了一下,劉明傑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從來沒有如此為難的時候,劉明傑說歐誌權被放出來繼續擔任江東市長,那就說明至少歐誌權現在應該已經被審查結束,安然無恙。


    一邊是歐誌權,另一邊是經偵辦。


    半響,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采訪已經步入了最讓他張口結舌的階段。這種變故,讓傅長生知道,就算此時再掐斷直播,也沒任何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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