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有點兒生氣,不知是在氣炎霆,還是在氣自己。炎霆坐在床邊讓醫生上藥,又擔心小家夥看到自己後背的傷勢會嚇人,想要讓秦冕先帶他出去。一抬頭,手突然被抓住了。林沅站在炎霆麵前,青稚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眸裏不起絲毫波瀾,異常平靜。片刻後,他像炎霆從前安慰自己那樣,輕輕摸了摸炎霆的頭,音色黏稠柔軟,“疼嗎?”“不疼。”炎霆的唇色因失血過多而變得淺淡,原本極具侵略性的麵龐憔悴了許多。“嗯。”林沅忍著湧上眼眶的酸楚,抓緊了他的手,咧開嘴角笑著道:“你多看看我,就不疼了。”不疼是假的,炎霆整個後背全是傷痕,深淺不一。當初車子的前擋風玻璃碎裂的時候,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將林沅緊緊護在了懷裏。巨大的衝擊力,迫使飛濺的碎玻璃渣,幾乎全部紮進了他的後背。光是清理玻璃碎片的手術,就做了五個小時。車禍發生時,炎霆一秒都沒有猶豫,直接朝副駕駛座裏的林沅撲過去。如果他慢一步,那麽受傷的便會是林沅和肚子裏的孩子。炎霆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哪怕付出他的生命。處理傷口的過程,病房裏的氣氛沉重又壓抑。結束後,護士端著滿滿一托盤染血的棉花和紗布離開。醫生看了林沅一眼,像是想說點兒什麽,卻被炎霆打斷了,“沅沅,你去幫我洗幾顆葡萄。”“啊?”林沅家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側身從床頭櫃上拎起裝著葡萄的袋子往外走。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炎霆抬眸冷冷地看了醫生一眼,“他身體不好,什麽都別給他說,你最好保密,不要多事。”作為炎霆的主治醫生,陳述無奈極了。他行醫這麽多年,第一次遇到這麽不配合治療的病人。一個星期前,才出重症監護室。昨天晚上才蘇醒,結果今天竟然擅自偷跑出醫院。簡直不把自己的命當命!而現在還威脅他,不讓他把實情告訴家屬,陳述很想撂挑子不幹,但這位病人是他學長的朋友,他還不能說撂就撂。陳述將筆往白大褂的前兜裏一插,什麽都不想說,黑著臉往外走,病人不惜命,他說什麽也白搭。左腳剛跨過門檻,陳述的身形明顯頓了下,但炎霆正被後背的疼痛折磨著,沒注意到。林沅靠在門邊的牆壁上,舉起手指朝醫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陳述立馬心領神會,走出病房後,還反手將門帶上了。“本來病人的病曆,醫生是不能隨便給別人看的。但我覺得你是家屬,有知情權。”辦公室裏,陳述將炎霆的病曆本遞給林沅。上麵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明了炎霆車禍後,在醫院治療的全過程。林沅醒來的那天,炎霆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躺了十個小時。林沅出院那日,炎霆躺在重症監護室裏,渾身插滿管子與死神做鬥爭。林沅躺在學校的宿舍裏,難過炎霆為什麽不要自己了的時候,炎霆正躺在醫院的病房上昏迷不醒。一頁一頁仔仔細細地翻看著,林沅捏著病曆本的手指緩緩收緊,又慢慢鬆開。他嚴肅地小臉兒上,表情格外凝重。陳醫生看著,本想說些安慰的話。還沒來得及說,林沅臉上的表情又突然恢複了正常。他平靜地合上病曆本,彎了彎唇,像是在笑。無論過往發生過什麽,一切都不重要了。炎霆還活著,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謝謝醫生。”林沅看完,捧著病曆本遞過去。陳述被他臉上的笑容晃了眼,心裏五味雜陳,好一會兒才從嘴巴裏擠出幾個字,“你是我見過性格最開朗的家屬。”陳醫生懷疑剛才在他臉上看到的難過和凝重,都是自己的錯覺。“他還活著,我為什麽要難過呢。”林沅笑容比剛才又燦爛了幾分。陳述怔住。從未料想,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竟然比他這個見慣了生死的醫生,還要活的通透。陳述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林沅沒在醫生辦公室停留多久,就提溜著那袋葡萄離開了。他返迴病房裏。炎霆吃了兩顆葡萄,就說不想吃了。林沅開心地把剩下的葡萄塞進了自己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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