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研說完,電話那邊的陸雲桓沉默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遲疑著開口,說:“研研,你別衝動。張天啟和你以前接觸過的那些人不一樣,沒那麽容易就會被栽贓陷害,你對他動手,到最後可能會讓自己吃虧。”

    “二哥,你多慮了。”陸研心平氣和地說,“我沒打算對他做什麽,就是單純想聽聽他的要求。”

    陸雲桓聽出陸研心裏有事,一陣見血地問道:“你說現在幹預緋聞傳播的是顧家的人,你是不是見過他們了?”

    陸研一怔,靜了幾秒後乖乖“嗯”了一聲,如實說:“今晚璟霖的父母邀請我們去家裏吃放,剛迴來。”

    “說了什麽?”陸雲桓追問。

    陸研深深緩了口氣,道:“伯父和我談了下一步的打算,他的想法跟我們那天討論的差不多,隻不過是希望由我出一份聲明來澄清和璟霖的關係,然後……”

    他頓了頓,還沒來得及繼續,就聽見陸雲桓說:“然後再由你找個女人結婚,徹底平息輿論的猜疑?”

    陸研沒說話,陸雲桓隻當是默認了,不由得一哂,再開口時語氣倏而帶上了一絲嘲意:“我就說你怎麽會忽然要見他,想來也是那邊給你壓力了,你這傻孩子該不會直接答應了吧?”

    “怎麽可能。”陸研提起這事也覺得可笑,無可奈何道,“其實前一晚我已經跟璟霖商量過了,他打算退出娛樂圈,因為不想讓自己成為威脅我的一種途徑。這確實是個方法,但隻能解決緋聞,卻不能解決我跟張天啟之間的問題。”

    “二哥,你應該能看出來,我不擅長做一個管理者,更加不擅長在這個位置上跟競爭對手打交道,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要爭的是什麽?!”說到這兒,陸研放下刀,似是有些頭疼地按住額角,用力揉了揉,“我的複仇已經結束了,可我卻不能脫離這個地方,而且還因為我的關係影響到了原本無關的人。”

    “我知道我接下來要做的決定非常自私,尤其是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二哥,我沒有忘記你來找我的初衷,但我至今為止都不知道你們的關係究竟是什麽,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麽能控製你這麽多年,我應該幫你,可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幫……”

    陸雲桓聽懂了陸研的意思,沉默半晌,問:“你想把股權轉給張天啟?”

    “嗯。”陸研的聲音有些,“我做不到去跟別人完成虛假的婚姻,也做不到讓璟霖因為這件事放棄自己的事業,如果一定要

    有人做出取舍,我想那個人隻能是我。”

    “——隻是,這麽做很對不起你……”

    “二哥,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麽不離開他?這麽多年了,真的一個機會都沒有麽?”

    陸雲桓不置可否,低笑了一聲,說:“大概是因為,我早就被套牢了吧。”

    陸研微微擰緊眉心,不解道:“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不說這個了。”陸雲桓笑道,“我會去幫你約他,時間地點稍後會到你的手機上,你可以再考慮一晚,做好決定再來赴約。”

    “不過二哥還想再囉嗦一句,在這件事上,你根本沒有對不起誰,不管是顧璟霖還是我。你要明白,他之所以會為你做出退圈的決定,是因為他愛你,我之所以會幫你,是因為我們是兄弟。研研,你是個聰明人,這以前的每一步你都已經走得很穩了,而這次你猶豫不決,其實隻是因為對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考慮得太多了。”

    “我怎麽可能不考慮?”陸研苦笑,“那樣我還是個人麽?”

    “在這世上混,有時候人就不能做人。”陸雲桓道,“話說迴來,張天啟倒是誇過你一句,他說你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他說這是我所欠缺的。研研,要是身邊的人限定了你,你狠不起來了,你就廢了。”

    陸研聞言怔住,越聽越覺得陸雲桓的語氣很不正常。

    “二哥……”陸研不太確定,“你沒事吧?”

    陸雲桓笑了笑,說:“沒什麽,我就是想到二哥現在還能幫你打理公司的事,要是以後二哥不在了,你這好脾氣的傻孩子到底能不能自己做好。畢竟商場上爾虞我詐的事太多了,既要防外,也要防內,心軟可不行。”

    陸研心裏沒來由的一沉,卻還是下意識迴道:“我知道了。”

    “時間不早了。”陸雲桓道,“早些休息吧,別多想,也別委屈了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都會解決的。”

    說完,沒等陸研再開口,他直接掛斷了通話。

    耳機裏嘟聲響起,陸研聽著那段空音怔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取出已經黑了的手機。他解鎖屏幕,目光停留在剛剛結束的那通電話上,越是迴想心裏就越是不安。

    在他身後,敲門聲響起。

    陸研嚇了一跳,猝然迴頭看去,待看清來人後才堪堪鬆了口氣,隨口問:“怎麽下來了?”

    “等了半天沒等到人,下來看看你

    在忙什麽?”顧璟霖邊說邊走到陸研近前,起手輕輕撫開擋在他眼前的發絲,凝視著他的眼睛。

    男人的眸光很深,看上去似乎有話要說,陸研被看得一陣心虛,剛才打電話時戴了耳機,根本沒注意到後麵有人。

    他是什麽時候下來的?

    聽見……對話了麽?

    顧璟霖見陸研的反應有點想笑,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梁,說:“我爸讓你做那麽過分的事,怎麽也不說?”

    “沒什麽可說的,”陸研道,“反正我也不會答應。”

    顧璟霖眸底的笑意加深,輕描淡寫地說:“他就是喜歡自作主張,你別往心裏去。”

    陸研“嗯”了一聲:“我隻是覺得當場拒絕不太好,所以打算過兩天再說。”

    顧璟霖垂眸看了眼陸研握在手裏的手機,問:“你二哥沒事吧,剛才聽你的語氣不太對?”

    陸研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總感覺他最後對我說的話很奇怪。”說完,陸研還是不放心,於是迴撥了陸雲桓的號碼。

    不消片刻,耳機裏傳來聲音,電子女聲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兩人站得很近,顧璟霖也聽見了。

    “我得去趟二哥那裏。”陸研按了掛斷,抬頭迎上他的眼睛,“剛才那種決定太草率了,我應該提前詢問他的意見,不應該直接讓他幫我約見張天啟。這件事是我考慮得不夠全麵,我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問題,我貿然這麽做可能會逼他——”

    他話沒說完,顧璟霖徒然扣緊陸研的肩膀,陸研怔住,瞬間安靜下來。

    “冷靜點。”顧璟霖邊說邊放鬆了手勁,怕弄疼了陸研,後用一種安撫性的聲音說,“從這裏去陸雲桓那兒還需要段時間,先上車吧。”

    陸研點頭,沒再多說。

    兩人返迴客廳取了車鑰匙,然後出門。

    陸研又撥了幾次陸雲桓的電話,語音提示對方依然是關機狀態。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我總覺得,他們是……”說這話時陸研的聲音很低,更像是自語,話說一半又覺得這樣不負責任的揣摩不太好,也就不了了之的噤聲了。

    顧璟霖把車倒出停車位,聞聲側頭看了他一眼,說:“你懷疑他們是那種關係?”

    陸研恍然一驚,似是難以置信地看向顧璟霖。

    顧璟霖淡淡道:“因為對方是

    你二哥,這件事一直才沒跟你說。當初我不信任他,再加上他有提到過張天啟的進出口生意在英國,所以我就找人查了他在英國留學期間的一些記錄,也是無意當中發現他們之間有這段關係的。”

    “難怪……難怪二哥會說自己被套牢了。”陸研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握住手機的五指不覺微微收緊,“他想擺脫對方的控製,卻又對那個人產生了感情,這太矛盾了……”

    “也可以理解。”顧璟霖說,“他們畢竟在一起十多年了。”

    “在我看來陸雲桓到不一定是真的想擺脫張天啟,他隻是長期壓抑,沒有自主權,所以利用你來尋求一個平衡——是感情上的那種平衡,雙方對等,不存在身份高低的差別,也沒有控製與被控製的關係。換句話說,他想獨立,想變得跟對方勢均力敵,甚至是想得到一個最基本的認同。”

    “而且我還能感覺到,他很關心你,雖然不清楚是出於什麽原因,但從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他所提供的信息都是真實可靠的。所以我認為他真正矛盾的點不是對於張天啟的感情,而是夾在你們之間,到底該偏重誰的問題。”

    待他說完,陸研並沒有接話。

    他忽然覺得這部分是自己一直以來的一塊疏漏,他從來沒想過去主動了解一下陸雲桓的過去。或許是因為二哥的言行舉止看起來太正常了,完完全全是個成熟而睿智的男人形象,導致他忽略了他可能經曆過的那些事。

    可現在想來,他從十幾歲就開始被另一個男人掌控,從小到大都是言聽計從。他在一個人最叛逆的年紀失去了自主權,怎麽可能沒有反抗過?又是怎麽在反抗過後被壓製下來?

    陸研一瞬間覺得那兩人之間的關係很恐怖。

    ——一個在扭曲的環境下成長,另一個卻正是締造了這種扭曲的罪魁禍首,而他們……竟然還能有感情?

    與此同時,市中心別墅區。

    長夜寂靜,隨秋雨漫起的寒冷卻仿佛深入了骨髓,整個一層客廳漆黑一片,黑暗中有一點火光明明滅滅。

    那通電話掛斷以後,陸雲桓給張天啟發了條短信,然後便關了手機,點燃根煙,卻隻是夾在了指縫間,遲遲沒有抽上一口。

    那天短信的內容是:【我有話跟你說,可以過來一下麽?】他沒有等迴複,因為那個男人在這方麵總是表現得很有耐心,有求必應,從來不會拒絕。

    盡管到最後總會演變成一場性愛,或許長久以

    來,這就是維持這種關係所必須付出的報酬,他的有求必應向來都是有代價的。

    不知不覺,香煙燃燒至濾嘴,火辣的灼燒感刺痛肌膚,陸雲桓倏然迴過神來,卻像是麻木了一般。靜了幾秒後,他像什麽也沒發生過那樣,將煙蒂按進了煙灰缸。

    被燙傷的部位開始發白,皮肉分離,組織液淤積,逐漸形成了一顆水皰。

    一碰就疼。

    陸雲桓用拇指指腹按住被燙傷的那根手指的側麵,揉了揉那個小東西,好讓讓疼痛變得更加清晰一些。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車聲,又多了一會兒,敲門聲響。

    陸雲桓起身過去開門。

    房門打開,張天啟看了看陸雲桓,又看了看他身後黑暗的客廳,說:“怎麽也不開燈?”

    “剛迴來,忘記了。”陸雲桓隨口迴了一句,然後起手按下牆壁上的幾個開關。

    客廳霎時一片雪亮,兩人進屋。

    張天啟脫下西裝外套,習慣性朝後遞過去,陸雲桓接過外套,幫他掛在了衣帽架上。

    “手機怎麽也關了?”張天啟一邊扯鬆領帶,一邊走到沙發落座。

    陸雲桓走到吧台後麵,按照對方的喜好配了一壺花茶,用沸水衝開,又取了一對茶杯,返迴客廳。

    “沒電了。”陸雲桓給他倒茶,想了想,說,“剛才陸研給我打了個電話。”

    張天啟聽了倒不覺得驚訝,好整以暇道:“他決定見我了?”

    “被逼的。”陸雲桓說,“解決緋聞本身就不複雜,隻要有人出麵澄清,再那出相應的證據,以顧璟霖在娛樂圈的地位,雖然盼望他出事的人不少,可願意擁護他的粉絲更多。”

    張天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地說:“那陸研的壓力在哪裏?”

    陸雲桓:“顧璟霖想退圈,而顧家的人想讓陸研發布聲明,並且做後續安撫輿論的工作。”

    “倒是不意外。”張天啟一哂,繼而抬眼看向陸雲桓,“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事?”

    “不。”陸雲桓說,“這些隻是關於研研的,而我想知道的是——您為什麽要這麽做?”

    要說起來,從緋聞擴散到現在不過一天時間,中間有持續的誹謗爆料,也有突如其來的封鎖消息,可以算是一波三折。陸雲桓忙得分身乏術,原本打算整理出一個脈絡後再找張天啟攤牌,可陸研今晚的一通電話,明顯

    意味著他已經等不了了。

    在陸雲桓看來,張天啟對於陸氏集團的興趣並不大,而且他跟陸研其實還頗有淵源,按理說並沒有非動陸研不可的理由……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

    張天啟很了解陸雲桓,知道他在遲疑糾結內容,於是說:“你想的沒錯,其實在陸承瑞離世、李淑君入獄以後,我就可以收手了。現在陸家隻剩下你們三個孩子,起不了多大作用,況且你手裏又握有集團近30%的股份,我要是真想做什麽簡直輕而易舉。”

    陸雲桓眉心淺蹙,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張天啟笑道:“雲桓,你從十一二歲的年紀就跟在我身邊,一言一行都是從我這裏學來的,結果長大後翅膀硬了,現在想把這些手段都用在我身上了?”

    陸雲桓聞言瞬時驚住。

    “你以為不知道你跟陸研見過幾次麵,打過多少通電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再幫他,不知道你幫他是為了從我身邊離開。”張天啟又道,“雲桓,你就這麽天真,以為我會眼睜睜地看著你走?”

    話音沒落,張天啟起身站到陸雲桓麵前,伸手扣緊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居高臨下道:“你別忘了,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你的身上遍布著我的影子、我的氣味和我的印記,根本就不可能離開。”

    “可你卻想背叛我。”張天啟笑得溫文爾雅,手上的力道卻徒然加大,“你從小就應該明白,不聽話的孩子是會受到懲罰的。”

    陸雲桓霍然睜大眼睛,顫聲道:“所以……您最後做的這件事,其實……是為了……懲罰我?”

    “陸研依賴你,信任你,他決定向我低頭的那天就一定會聯係你。”張天啟道,“而你關心他,照顧他,自然看不得他被逼得走投無路。”

    “雲桓,你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已經迴答了。那麽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求我放過他們了?”

    陸雲桓的身體微微顫抖,那種深埋於記憶深處,逃無可逃的恐懼感浮出水麵。

    ——在最初的那幾年,每一次的反抗過後,他都會在一場近乎虐待的性愛中昏死過去,然後被留在漆黑的房間內,像行屍走肉一般躺上很久很久。

    那種感覺放在今天來迴憶,就如同被壞死的表皮層包住的白色水皰,不紅不腫,但一碰就疼。

    “是。”

    終於,他輕聲開口。

    “希望您別再針對陸

    研,我們之間的事,跟他們沒關係。”

    張天啟笑了笑,旋即鬆開陸雲桓的下巴,沒作迴應。他翻開襯衣袖口看了眼表,然後朝玄關走去,頭也不迴地說:“我讓秘書訂了後天的機票,你跟我一起走,迴去把書讀完,別繼續留在國內耽誤時間了。”

    意識到張天啟要走,陸雲桓跟著站起來。

    “那緋聞的事呢?您這是不管了?”

    “嗯。”張天啟穿上外套,依然沒有迴頭看他。

    陸雲桓腦子很亂,餘光不經意間一瞥,他注意到茶幾擺著的果盤裏放了一把刀。

    “不行!這件事必須解決完,我才會跟您走。”

    聞言,張天啟忽然有些想笑,玩味道:“你覺得你還有立場跟我談條——”話沒說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雲桓站在他身後,一手繞前,將那把刀橫在了他頸前。

    張天啟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的印象裏,陸雲桓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他抬起頭,透過玄關立著的穿衣鏡,兩人目光相遇,他注意到對方執刀的手在發抖。

    “把刀放下,雲桓。”張天啟說,“你不是陸研,做不出這種事,你下不了手。”

    “您說得對,”陸雲桓上前一步,微低下頭,將額頭抵在他背上,喃喃道,“我下不了手……”他深深緩了口氣,雙肩輕顫,像是處在失控的邊緣,卻又被一絲理智所製衡。

    “從小到大,您一直很了解我,知道我會做什麽,不會做什麽;喜歡什麽,恐懼什麽……我就是被您圈養的玩物,您利用陸研來逼我,想讓我知難而退,想讓我聽話的迴來,在您身邊做一條溫順而不會反抗的狗。”

    “但是這一次——”

    陸雲桓自嘲地笑了笑。

    “——我偏不。”

    話音沒落,他猝然推開張天啟。

    張天啟意識到對方反應過激了,轉身忙要阻止,卻在看見陸雲桓滿臉是淚的樣子後瞬間怔了一下——那是他親自培養的孩子,過分早熟,懂得揣摩人心和收斂情緒,在某個時間段過後就再也沒有露出過脆弱的模樣。

    “您說我不如陸研,是因為我不夠狠。”

    陸雲桓扯開領口和領帶,紐扣崩飛,緊接著對準咽喉將那把刀毫不猶豫地插了進去。

    ……

    陸研到的別墅區門口的時候正好與出來救護車擦肩而過,下雨的深夜

    ,救護車頂燈閃爍的紅藍光線顯得格外刺眼。

    陸雲桓那套房子的院門沒關,陸研注意到客廳亮著燈,就連別墅大門都敞著條縫。待顧璟霖把車靠向路邊,沒等停穩,陸研匆匆開門下車,冒雨朝門廊跑去。

    隨著距離接近,他注意到門廊前的台階上淤積了不少被腳印攆開的深色痕跡。

    陸研意識到是血,心裏登時涼了半截。顧璟霖緊隨其後,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後也不禁愣了愣。

    房子裏有人在打電話。聽聲音是個女人。

    陸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繞過地上的血跡,推門進屋。

    聽見動靜,蔣璐轉身看想陸研。作為張天啟的秘書,她對陸研的印象很深,雖然對於對方這個時間會出現在這裏十分驚訝,但還是客氣地說了聲:“陸總。”她又看向陸研身後,“顧先生也來了?”

    顧璟霖攬住陸研肩膀,稍稍用力,示意他稍安勿躁,平平“嗯”了一聲,問:“受傷的是誰?”

    蔣璐看了眼陸研,如實迴答:“是陸雲桓先生。”

    陸研身子猛然一僵,靜了幾秒,一字一頓道:“誰傷的?”

    他的聲音很冷,蔣璐潛意識裏有些忌憚,抿了抿唇,說:“陸先生是……自殺。”

    陸研瞬間震驚,脫口道:“這怎麽可能?”

    “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蔣璐說,“陸總,您別著急,他已經被送去搶救了,可能不會有事。”

    “張天啟呢?”陸研問。

    蔣璐說:“張總頸部有擦傷,一起去醫院處理了。”

    半小時後,市中心醫院。

    這件事被嚴格封鎖了消息,醫院沒有半個聞訊趕來的記者,急診樓四層鴉雀無聲,應急通道和電梯口都有專人守著。

    陸研在搶救室外見到了張天啟,對方顯然已經收到了通知,對於他跟顧璟霖的出現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訝異。張天啟頸側貼了一塊紗布,領口被血液洇濕了少許,見兩人過來,他朝旁邊的兩名保鏢略微一揚下巴,保鏢們立馬會意,自覺離開了等候區。

    眼下隻有三人在場,氣氛一時間變得非常沉默。

    最後,還是張天啟先朝顧璟霖頷首示意,然後又看想陸研,說:“三少迴國半年了,這算是我們第三次見麵了吧?”

    陸研垂眸看了他一眼,迴道:“算是吧。”

    “你長大了。”張天啟道。

    “張先生,”陸研的聲音很客氣,語氣卻是冷的,“以我們的關係,客套話就免了吧。”

    張天啟笑了笑:“你是個爽快人。”

    陸研說:“我二哥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件事與你無關,”張天啟道,“是我跟他之間的事。”

    聞言,陸研垂在身側的手握了又鬆,正要上前,卻被旁邊的顧璟霖攔了下來。

    “張總,”顧璟霖說,“這到底是誰的事不重要,現在在裏麵接受手術的人是研研的二哥,您是當時唯二在場的人,不給個解釋說不過去吧?”

    張天啟看向顧璟霖,靜了半晌,對陸研道:“你發現了麽?我隻是擦傷,我還能站在這裏,他卻需要搶救。他把刀橫在我的脖子上,但他下不去手,到最後隻能選擇結束自己。”

    陸研麵色陰沉,卻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陸雲桓這種做法。

    張天啟又道:“我的目的早就達到了,陸研,你是個局外人,璟霖也是。這件事如果繼續下去,我們三人恐怕不會有什麽,反而會先逼死他,對我來說太得不償失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陸研道。

    “剛才我把情況和熟悉的醫生說了一下,醫生反饋說雲桓可能患有輕微的抑鬱症,隻不過平時過於壓抑自己,所以沒能被身邊的人發現。”張天啟說,“我以後也不會在國內發展,所以打算帶他迴英國,在那邊接受治療。”

    陸研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冷冷道:“你問過他的意見麽?”

    “如果你了解他,就應該能想到他不會拒絕。”張天啟心平氣和地與他對視,“其實你已經想到了,不是麽?”

    陸研不置可否,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負責手術的主治醫生出來。

    陸研忙迎上去,問道:“病人情況怎麽樣?”

    醫生看了眼張天啟,又看了看陸研,說:“沒傷到頸動脈,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傷口很深,聲帶和氣管的損傷比較嚴重,可能會留下後遺症,比如短時失聲,或者哮喘。”

    陸研皺了皺眉:“不能根治麽?”

    “康複期好好調理就能緩解症狀,但是以後的情況誰都不好說。”醫生道。

    陸研低聲說:“謝謝。”

    “陸總客氣了。”說完,那醫生朝他略一頷首,然後繞過去走到張天啟近前,說:“病房安排好了,單獨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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